中校笑了笑:“你還是那個樣子,我不過是跟夏小姐開個玩笑。”


    遊也看著這個曾經共同被困在牢籠裏三年的人,聲音隱隱透著冰寒:“這不好笑。”


    在那個時候,眼前這個人就八麵玲瓏,他知道該說什麽樣的話,做什麽樣的事,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在別的小孩受到處罰嚎啕大哭的時候,他可以在旁邊捧著一個小蛋糕,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當然,遊也也知道。


    可知道與願意去做,不是一迴事。


    後來他們逃脫了牢籠,沒想到又在軍校與重逢,兩人心照不宣地把過去放下不提。遊也的自由主義跟桀驁不馴幾乎擊碎了軍校賴以立身的嚴苛密網。他各項軍事技能均位列第一,卻是一頭不屈服的雪豹。


    在一場針對某官員的救援行動中,伏在草叢中執行掩護任務的遊也眼睜睜看著如今的中校帶領戰友救出目標,而將一群婦孺拋在身後。


    無論他怎麽通過無線電做出溝通,企圖更改作戰計劃,對方給出的迴複都是一句:“任務指令是解救目標a。”


    目標,從來就隻是那一個人,排在首位的“a”。


    遊也一咬牙,不顧戰友阻攔從埋伏點衝了出去。槍林彈雨就擦著他耳邊在叢林中激起一陣簌簌響聲。沉紅色的火光在他身後漫漫散開,將形單影隻的他籠在濃厚煙霧裏。


    遊也救下了那群人,卻不聽指揮,打亂了作戰計劃,迴到部隊後便受到了處分。可他拒絕禁閉,拒絕檢討,與首長嚴辭相對,話鋒凜冽逼人讓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


    處分結果沒半分懸念,他被開除。


    遊也立在原地,抬手把扣子一顆一顆解開,他脫下身上的訓練服。


    “無論是a還是z,都有人權,都不該被放棄。”


    可是後來他進入末世。


    過去建立的觀念像一張暴雨中的蜘蛛網,一下子就頹散斷裂,消失殆盡。


    他眼睜睜看著那些他曾經豁上性命救下的“z”們,為了爭搶一口食物互相殘殺,把至親至愛之人拿出來當擋箭牌。


    整個世界好像一下子就跌進泥潭。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一直以來守護的就是錯的,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值得他豁上命。


    再後來他遇見蘇言。


    她在無星無月的夜晚唱歌,把珍稀食物留給同伴,給失去信念的同伴加油打氣……生氣或者害怕的時候眼瞳會睜得很圓,剔透如水晶。在那裏頭,他能看見傳說中最美好的東西。


    純粹,溫暖,真誠與希望。


    這樣的人才是值得守護的星星。


    這些全都被遊也隱藏在心底,麵對來勢洶洶的不速之客,他捏緊拳頭,氣場前所未有的冷峻。


    旁邊走過來一個軍士:“報告中校,澡堂打理完畢。”


    中校朝蘇言點頭示意。


    蘇言沒鳥他。


    中校離開後,遊也迴過頭,長久地注視著蘇言,那雙眼裏情緒沉沉,壓在蘇言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在蘇言張開嘴唇說話的時候,他慢慢俯下身來,與蘇言睫宇相交。


    蘇言的腰已經抵在保險杠上,退無可退。距離太近,甚至一留神就能數清他漆黑纖長的睫毛。蘇言心馳神搖,幾乎要溺斃進他專注的眼神裏。


    “怎麽了?”她聲音輕軟。


    遊也抬手捏了下她的耳垂。


    微涼的,柔軟的。


    一旦意識到她之於自己的意義,遊也就覺得自己要抓住她。沒什麽好糾結猶疑的,畏首畏尾不是他的風格。


    他輕輕握上她的手,低聲說:“留在我身邊。”


    ——世上有且僅有一顆的天使星星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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