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


    不是她。


    求求你,求求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向誰禱告,隻一遍一遍地祈求:徐幼念,求你讓我找到你。


    為了不落下一絲一毫的線索,他把音量按到最大,不敢漏掉電話那頭的一點響動。


    當手機裏男人下流又猥瑣的聲音傳進耳朵,陸凜覺得自己在被人拿著鈍刀子淩遲。


    疼。


    疼的渾身都不像他。


    他又跑過一條小巷,還是沒有人。


    猛地刹住車!


    瘋了一樣地跑迴去。


    他在那條小巷裏看見了她的羽絨服。


    拾起來,口袋裏沉甸甸的,摸出來一看,有她正在通話中的手機,還有一顆粉紅色的草莓糖。


    ——他當初趁著從她書包裏拿紙巾的時候塞進她衛衣帽子裏的那顆,她一直沒舍得吃。


    最後一根弦被人狠狠扯斷。


    他衝進一家又一家的店鋪,逢人便問:“最近新開的小旅館在哪?!”


    終於有人訝異著給他指了路。


    他發了瘋似的往前奔跑,用盡此生最快的速度。


    快過每一天的訓練,快過每一次的比賽,快過那天他載她時騎著的摩托,快過他想要帶她去看的流星。


    薄汗打濕了他的衣服,路燈投下濃得化不開的昏黃光線。


    十二月二十九號。


    這天夜晚,黑衣少年像一陣風,飛馳在長街之上。


    “我正向你跑去。”


    在風中,他啞著嗓子說:


    “等我。”


    我正向你跑去,穿越所有距離。


    我正向你跑去,斬滅一切荊棘。


    我正向你跑去,我的全部意義。


    衝進那家小旅館,三兩句說明情況,得知房間號,他奔上二樓,結果發現門被反鎖了。


    他狠狠砸了一下牆壁,隨後幾乎是撐著扶手翻身跳下樓梯,衝到前台說:


    “鑰匙給我……”


    幹澀的聲音仿佛來自一口荒棄已久的枯井。


    知道大事不好的前台手忙腳亂地找出備用鑰匙。


    他一把奪過,再跑迴去。


    這樣一來一迴,樓梯變成了長滿荊棘的古藤,四周的牆壁燃燒著無窮的業火。


    鑰匙化作鑲有獨一無二綠寶石的利劍。


    他,原本混吃等死,日天日地的大魔王,搖身一變,成了披堅執銳,奔赴守護的騎士。


    來到房間門口,他發現自己手抖的快要捏不住鑰匙。


    他媽的。


    別抖了!!


    他從沒覺得自己這麽沒用。


    用左手死死握住右手。


    按照教練教的,平時不知道訓練了多少次的唿吸法,調整紊亂不堪的唿吸。


    終於,鑰匙推進鎖眼。


    向右一擰。


    “哢。”


    騎士腳踩長靴,一腳踹開門,看清裏麵的景象,他大腦發懵,一片狼藉的空白。


    ——他的小兔子被惡龍按在爪下。


    滿腦子隻剩了一個想法:這個人,必須死。


    他十八年來打過很多架。


    但從沒有一次是他主動挑事,也從沒有一次,他想要下死手。


    然而今天,他徹底失控了。


    一路下來積攢的濃重的絕望感讓他瀕臨崩潰。


    直到眼下這一刻,他找迴了自己的小兔子。


    丟失的心髒又被放迴胸腔。


    如同她的眼淚,滾燙,熾熱,卻又預示著——


    一切都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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