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蘇言在院子裏自己跟自己下棋玩,忽然有人走過來。


    蘇言看見來人,露出明月般皎皎的笑:“商環?”


    商環將手中食盒放在桌上:“今日奴婢出門,去太白樓買了那兒的招牌菜,想來姑娘會喜歡。”


    她麵上掛著笑,不知為何,蘇言覺得這笑容同平常不太一樣——頗有些強顏歡笑的味道。


    “多謝,你不舒服嗎?瞧你臉色不太好。”


    商環抿住嘴搖了搖頭,道:“許是天涼了,不礙事的。”


    蘇言拿起竹筷,商環忽然又勸阻道:“姑娘……要不還是別吃了。菜可能已經涼了,別傷了身子。”


    蘇言有些莫名其妙,但仍是好脾氣地笑了笑:“無妨,你費心帶迴來的,哪有浪費的道理。”


    眼看蘇言夾起了一口菜,商環咬咬嘴唇,下一秒竟上前來奪蘇言手中的竹筷。蘇言嚇了一跳,不單是為商環的突然動作,更為猝然襲來的一道劍影。


    商環痛唿一聲摔倒在地。


    淩子城提劍而來,衣袂獵獵,一派肅殺之氣。


    蘇言看到商環肩頭不斷湧出的血,站起來叱問淩子城:“你做什麽?!”


    淩子城上前幾步將蘇言牢牢按進懷裏,不讓她靠近商環半步,聲音森寒:“你問問她想做什麽?”


    商環淒然一笑:“姑娘……是奴婢對不住你。”


    蘇言的目光落在散落地上的竹筷和菜,立時明白了大半,她不可思議地望向商環:“為什麽?”


    淩子城冷冷開口,聲音讓人如墜冰窟:“商環,我對你不薄……”


    商環硬撐著爬起來向他磕了一個頭:“是奴婢該死……請幫主賜奴婢一死,讓奴婢和腹中胎兒痛痛快快地離開……”


    蘇言震驚不已:“你懷了孩子?!”


    商環抬起頭來看著她,臉上淚水縱橫:“是我自作自受。”


    蘇言惶然道:“你……”


    “我愛慕幫主,愛慕得不得了。我知道我跟姑娘有雲泥之別,但我就是沒辦法說服自己……今日鑄成大錯,隨幫主怎麽處置。”


    商環每說一句,淩子城的眸色便愈深一重,他向前一步,眉峰凜銳殺氣騰騰,蘇言知道這是他要大開殺戒的表現,忙攥住他的衣襟,懇求道:“她還懷著孩子,不要殺她!”


    “可她要殺你!”淩子城將蘇言推開去,下一秒,劍入血肉的聲音和商環的悶哼落在蘇言耳中,似震天雷霆。


    淩子城垂下眼不願再看,吩咐手下:“拖下去……葬了吧。”


    他收起劍走到蘇言身邊,伸手欲擁蘇言入懷,卻被躲開,蘇言深深地看他一眼,而後頭也不迴地轉身離去。


    迴房後蘇言便將自己關在房裏,淩子城連續幾日前來探望都吃了閉門羹,丫鬟送進去的吃食也幾乎原樣收迴。


    她無法置身事外。


    她每每閉上眼,都是商環臨死時的模樣。


    她不懂人命對於淩子城而言究竟是什麽,脆弱如蟻嗎?


    她終究還是看不透淩子城,巧言的,陰鷙的,邪狷的……變戲法一樣在她眼前直晃。


    她搖了搖頭,不願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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