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言在東南院的石凳上坐著,麵前的石桌上擺著一幅圍棋。


    她已經等候多時了,指尖不住地摩挲著一粒黑子,終於,她看見一個小丫鬟提著個包袱朝霍翁的院門口走。


    昨日剛跟傅玄學了一招,現學現賣,她指尖微動,棋子便直直擊中小丫鬟的腿,小丫鬟一下子跌倒在地。她提起裙角快步走過去,“怎麽了?”


    小丫鬟揉著腿:“我也不知道,好端端地被什麽東西打中了。”蘇言扶她起來:“還能走麽?”


    小丫鬟往前走了一步,眼裏頃刻疼出了淚花,蘇言將她扶到一邊坐下:“你要去做什麽?我替你去吧,你在這歇著。”


    “那怎麽行,幫主說過姑娘是客。”


    “腳還想要的話就好生歇著,”蘇言拿過她手上的包袱,“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


    小丫鬟簡直要感激涕零:“多謝姑娘,姑娘真是菩薩心腸。”


    ……


    推開霍翁的院門,蘇言有些吃驚。


    本以為一位花甲老人的獨居生活會又髒又亂,沒想到庭院裏幹淨整潔得不像話,有花有草,還有個一人多高的木架子,上麵擺著竹編簸箕,裏麵曬了一些中草藥。


    來到房中,空無一人。


    “前輩,您在嗎?”


    沒人迴答她,她便將包袱放在廳堂中央的桌上。突然,有什麽東西破空而來,擦著她臉頰插進牆壁。明明沒有觸碰到她的麵頰,臉卻鈍鈍地疼。


    她迴過頭,一隻竹筷深深地插在了她身後牆壁裏。


    聯想到那日淩子城插在門上的匕首,蘇言無奈,闕夜幫的人還真是一脈相承。


    有老人從裏屋拄著拐杖緩步踱出,臉上雖有皺紋,卻深目高鼻,想來年輕時也是一個美男子。


    老人看見她,露出驚愕的神色。半晌,道:“你是誰?”


    “闕夜幫裏還不興有新人進來了?”蘇言沒多想他這表情是什麽含義,她笑了一下,指指包袱,“前輩,東西都在這了。”


    霍翁不語,立在門口看著她。


    “馬上用午膳了,前輩的吃食也是自己做嗎?前輩有什麽想吃的?我下次給您捎來。”


    霍翁沉默了一會兒,冷嗤一聲:“不必。”


    ……


    時間一晃又是十天過去,四月二十五,蘇言提著包袱和精心準備的食盒來到東南別院。


    “前輩,快來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見他沒反應,她打開蓋子:“真的不吃嗎?”


    這些吃食是她托人從皇城帶迴來的,色香味俱佳,全是近幾年的新花樣,她在來的路上都差點沒忍住要偷吃。


    她還帶了一瓶辰宮釀,說是飲一口可大醉三千日,飲一杯可揮盡三千煩惱絲,飲一瓶,便可以了無掛礙大夢三千場。


    此時香味四溢,極其誘人。


    霍翁幽幽看了食盒和酒一眼,拐杖敲著地,一下一下地走過來。


    蘇言遞上碗筷:“您跟我大翁真像,人前威嚴如山,人後卻是小孩脾氣。隻是我再也沒了侍候大翁的機會……”


    霍翁看著她微紅的眼睛,有些悵然。他這些年都很少說話,從前來送東西的小丫頭大都避他不及,他同她們也沒什麽好說的。這丫頭卻跟個小黃鶯似的說個不停。


    半個時辰過去,辰宮釀已然沒了大半。


    霍翁飄飄搖搖如墜夢中,多少年了,他再沒喝過這麽好的酒。


    見他醉了,蘇言捧著臉,道:“前輩,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不要生氣。”


    霍翁胡子一翹,很是灑脫:“問。”


    “您為何……要將自己囿於這東南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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