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子城睜開眼,發現這不是他的房間。他看了看窗外,天色有些陰沉,分辨不出是什麽時辰。


    他坐起來,頭因為宿醉仍舊隱隱作痛,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錦被,軟軟的,繡著蘭草。不是他的被子。


    他記起來,他昨日又覺身體不適,便去山後秘境泡藥泉。他打小便恨透了這種不定期發病的感覺,卻也隻能堅持沿用著父親淩峋教給他的幾個法子活到現在。


    靜坐在泉中整整三個時辰,他才覺得好一些。忽然他的靈寵從樹林裏走過,幽綠的眼睛朝他這邊望了一望,昂著頭,很是輕蔑。


    這隻鹿本來就養不熟,現在又觸了他的逆鱗。


    他能想象如果他的身體狀況被江湖中其他門派知悉,一定會得到比這更難以忍受的嘲諷。


    一隻鹿尚且如此,人的話,又該當如何。


    他越想越氣,一時間心火上湧,內息亂竄。他抬臂猛然一擊水麵,頓時擊起數丈高的水花,層層向外圍激蕩,直濺到岸上去。


    就在水波震過去的一刹那,白鹿猛地倒地,頃刻間沒了氣息,連最後一聲嘶鳴都沒來得及發出來。


    林間棲息的鳥類烏壓壓飛起一片,很快便被夜色吞沒,沒了蹤影,隻餘下窸窸窣窣的響聲。


    他低下頭,勾了下嘴角,在月色中顯得妖異無邊。


    上岸後,他提起岸邊備好的酒暖身子,倚在石頭上,對著月光獨酌了一壺。


    再之後……好像有人給他彈了琵琶。


    他神思迴轉,走下床,看到貴妃榻上的蘇言。


    貴妃榻不大,幸而她身量小,縮起來整個身子都能安安穩穩地睡在上麵。


    走近一看,她的皮膚瓷白,鼻尖微紅,側顏美好,全沒了平日裏的清冷和敵意。反而顯得有些幼瘦。


    腦海裏隱約浮現了昨晚她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樣子。


    他俯下身,胳膊撐在她身體兩側,虛虛衝她吹了一口氣。


    蘇言昨晚擔驚受怕的,沒睡好,此時覺得臉上癢癢的,惱得很,伸手去揮,“啪”的一聲。


    她茫然地睜開眼,看見淩子城撐在她上方,臉色有些不開心。再一看,他左臉有幾道紅痕。


    蘇言瞬間清醒。


    她好像……把大佬給打了……


    “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淩子城冷冷地問。


    蘇言心一抖,不,不能慫。


    “那幫主又是在做什麽?”蘇言掃了眼他此刻的姿勢。


    淩子城偏偏還又往下壓了壓,拉近了二人的距離。他看到她烏黑的瞳仁裏他的倒影,邪魅地問道:“你覺得呢?”


    門忽然被敲響,是念水的聲音:“姑娘起了嗎?我進來了。”


    下一秒,她推門而入,看到這樣的景象:貴妃榻上的兩個人,淩子城屈膝欺身在蘇言上方,蘇言攥著被子瞪著大眼睛看著他。


    念水想說話,可是嘴唇抖了抖,愣是沒發出聲音來。


    蘇言有些不忍心看她的表情,她抬手推淩子城,淩子城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有事?”


    念水的聲音飄忽的不像話:“聽聞姑娘昨日要了把琵琶,我來看看。”


    “一把琵琶而已,也值得你跑這麽一趟。”淩子城擦著念水的肩膀走出去。


    “可那是你重金……”


    淩子城停住腳步,打斷她:“她若是喜歡,全天下的都可以買來送她。”


    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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