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迴靈天宗,山門依舊矗立在那,九山也依舊還是那九山,亙古屹立,造化不易。


    “有多久沒有迴宗了?”


    項然已經記不清了。


    從發生鬼鎮事件以來,這段時間他的經曆恍若是一場波瀾壯闊的大夢。


    他見過桀驁囂張,擁有無敵氣勢的齊天大聖;看過截然不同的酆都世界,玩過從未玩過的虛幻競技,鬥過那幾欲毀掉整個酆都的邪異怪物。


    在大鬼道體驗了百鬼夜行的壯闊,見識了拍賣會上的無數奇珍以及化身巨猿親手了結了時局神靈降臨的滅世威脅。


    還有去到地球所發生的一切……


    時間似乎已經過了很久很久,可在旁人眼中,卻隻是短短的一瞬修煉,項然的眼中突然有些濕潤。


    靈天掌教站在一旁,凝視著少年靜默站定的身軀,沒有選擇打擾,他心中了然,這種平靜的日子,對於未來的項然而言,會是一種怎樣的奢侈。


    “別去打擾他!”


    每個試圖上前的人都被靈天掌教輕輕攔在方圓五丈之外,這一守,就是三天三夜。


    期間,無數的弟子慕名而來,他們盯著巍然屹立宗門前的項然,心中不知為何,莫名的升起一股淡淡的傷感。


    “辛苦掌教!”


    在某個時刻,項然周身的情緒之力猶如雲煙般驟然消散,隨即,一股融丹境界的強大氣勢噴湧而出,鋪天蓋地,有如黑雲壓城,給人無比的壓抑和沉重。


    片刻以後,他氣息收斂,不再散出一絲。


    “你變了,變得滄桑了不少!不過,這是好事。”


    靈天掌教眼中的讚歎之意溢於言表,如果說之前的項然是一柄鋒芒畢露的匕首,那麽此刻,他已然鋒芒收斂,平淡無光,可樸實之下,卻是一擊必殺的決然與瘋狂。


    ……


    “然哥,然哥!”


    不遠處的人群中,兩道焦急的吼聲接連傳來,項然聞言,臉上的冰冷卻是瞬間化開。


    “山子,富貴!”


    兩兄弟聽聞項然迴宗的第一時間,便馬不停蹄的趕來,焦急的等待了三天三夜,隻等著能在項然蘇醒的瞬間撲過去。


    懷中抱著泣不成聲的二人,項然輕輕的拍了拍他們的後背,安慰道:


    “沒事了,然哥迴來了!沒事了!”


    山子的體型已經接近九尺,可在項然的眼中,卻依舊還是那個需要保護的孩子;富貴如今也已經脫胎換骨,似乎不經意間,他就已經進入了凝旋境界,修行速度不可謂不快。


    “然哥,你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你的命火時現時滅,我們有段時間幾乎認為你死了!”


    “此事說來話長,咱們迴去慢慢說,時間有的是!”


    “嗯!”


    兩人抹了抹眼淚,忽的又笑了出來。


    項然轉身,朝著為自己護法的掌教躬身一拜,隨後領著二人離開了山門,去往了禦靈山。


    當天,項然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詳盡的講給了二人聽,當然,其中諸多的隱秘都被他隱藏了過去,畢竟,有的時候了解的太多並不一定是好事,這一點,項然心知肚明。


    山子和富貴二人如同聽書一般,嘴巴就沒有合攏過,但凡是遇到驚險無比的地方,二人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樣,齊聲驚歎,他們不會想到,項然所講的故事,也不過隻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加兇險的地方他都已經省去了,饒是如此,也堪比一場聽覺盛宴。


    這段時間,劉老和掌教都秘密找過項然,與他商討了一些事情,其中大多數都是有關深淵之井的外派,當然,也包含了部分融入魔族心腹的計劃。


    項然自以為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可是靈天掌教隻對他說了三個字:


    “還不夠!”


    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意思,自己明明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可始終達不到掌教的要求。


    “項然,你認為我外派你去深淵之井是為了什麽?難道真的隻是鎮守在那個地方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隨便找一位融丹境界的都可以勝任這項工作,你要明白,你與眾不同,你需要做的事情,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活著,讓你成功的打入魔族的心腹,從而保住一部分人類的火種。”


    “而深淵之井,無異於一個人間版的魔都。你永遠無法想象其中的人是多麽的可怕,他們是怎樣的窮兇極惡,他們的貪婪,無恥,險惡遠勝過你見過的所有人,他們即便是關在深淵之井中,也依舊無惡不作。”


    “我讓你過去,是要你學會他們的殘忍,狡詐,狠毒以及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也許今後,你會用這些學到的殘忍方法對付你的同胞,但是請不要手下留情,你的一時心軟,也許就會將整個計劃毀於一旦。”


    “那麽,到目前為止,我所說的,以你如今的狀態,是否能夠做到?我想你自己心知肚明。”


    “魔主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的殘忍與邪惡還要遠勝於深淵之井裏的人類,如果你連這點都無法做到的話,那你在魔主的麵前,瞬間就會顯露出原形,還談什麽拯救人類的計劃!”


    “你能明白嗎?”


    “弟子……明白了!”


    項然苦澀的迴答,任憑他往壞的方麵去想,可他仍然揣測不到,事情竟然會到達這種地步。


    “我想,當你從深淵之井殺出來的那一天,你也就成功了,不出所料的話,你出現的那一日,就是計劃開始的時候!這段剩下的最後時光,也許就是你最後一段悠閑的日子了!”


    ……


    五個月的時間,項然行走過靈天宗的每一處角落,他沒有再修煉,也沒有再做其他的事情,每天就是閑庭信步在宗門,似在用腳丈量著土地,直到有一天,他的鞋下,沾染過靈天宗所有的泥土,他知道,距離他前去深淵之井的時間很近了。


    這一日,靈天掌教找到項然,告訴他那位人類已經安置妥當,項然明白,該走了。


    他並沒有多做告別,因為告別終有相聚,而他這一去,卻不問歸期。


    那一晚,項然跪倒在靈天山門前,重重的磕了二十個響頭,掌教就站在靈天大殿之頂,頗為不甘的握緊雙拳,這世間的苦難,如今都壓在一個少年的肩頭,會不會太過殘忍?


    終於,他還是放下了緊握的雙拳,目送著少年遠去,如果不出所料,此一去,歸期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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