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金營之中,兀術冷眼看著那不服管束的黑水營又一次慘敗而歸,這些沒有親臨前線的將領們,真是用腳都能想得到,配備了充足的盾牌,加上有備而來的耕戰軍,怎麽可能會打不過缺乏大部隊支持的他們?


    完顏廣有些頭疼地說:“元帥都已經下令了,這些人真的是胡鬧,難道還沒受夠教訓嗎?”


    兀術微笑道:“黑水諸部曆來是軍功赫赫,心高氣傲,自恃功勞向來把軍紀當成笑話,我行伍素,先前將帥是惜其勇猛而用之,如今遇到能征善戰,又紀律嚴明的強敵,如何還能依著他們胡來?因此吾雖告誡過他們不能胡來,卻未過多管束。”


    完顏廣道:“如今他們算是受夠教訓了,隻是銳氣也失了,再不能和以前那樣士氣如虹了,話說迴來,前日海州那些賊兵強攻了一次,傷亡數百後,已經兩天沒發動攻勢了,這樣再拖他兩個月,大局就真定了。”


    兀術看著他笑道:“你且放心,黑水營那些人原本就不服管束,我要他們作戰呢,就得讓他們吃些虧,而接下來那一仗呢,還真就得靠這些不服管束,軍紀敗壞的人幫我打一場硬仗了。”


    完顏廣道:“咱們不是早已做好了堅守不戰,屯田自給並不時襲擾敵軍後方,從根基上摧毀對手的準備麽,怎麽聽元帥這話,還有後手?”


    兀術冷笑道:“你帶著大金舉國之力十幾萬人馬守在這裏屯田種地,人馬長久駐紮在這兒,那京城裏的官僚們就那麽看著?就算皇上真信任你,又如何向那些權貴解釋?我做出這般模樣,要的就是引蛇出洞,到時機成熟時,好徹底解決那些賊人。”


    完顏廣細細思索道:“但是局麵仍未有變化啊,若是前幾日乘他們強攻之時,我們來個以逸待勞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呢,說不定還能打敗,如今他們守在壕溝之後,要進攻卻實在難為了。”


    兀術道:“所以我早就說過,你們這些人紙上談兵的本事極強,真要打仗,稍微遇到些難纏的對手就要吃虧,就說現在這場麵吧,你們都是走一步算一步,卻不知自古以來將帥領軍,那頭一條就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問你,敵軍現在什麽情況,你可知道?”


    完顏廣摸著頭盔問道:“這……每日斥候都有來往,他們作戰勇猛,組織嚴密,同進同退,確實難於完全捉摸底細……”


    兀術哼了一聲道:“誰問你這個了,算了,料你們也懶得去關注這些事情,你且看這幾封情報再說!”


    那完顏廣接過來,一封一封細細品讀,良久才道:“看來,咱們這麽久的戰術是真奏效了!那耕戰城內隻剩了些老弱病殘的人馬虛張聲勢,而他們所有的軍人都殺到咱們這兒來,想要決一死戰了!對,這時間和他們發動進攻的時間完全契合!”


    兀術道:“此事我隻告訴了你一人,你應該知道怎麽辦,這地方防禦完備,他們就是再多一倍人又如何強攻得進來?我就帶上黑水營和虎錐營這類最擅長攻擊平民百姓的人馬,一鼓擊破他們那耕戰城,不管是否攻下來,這些耕戰城的精銳肯定要迴去資源的!”


    完顏廣道:“那時候我們也順勢而出,元帥迴軍打援,與大軍兩麵夾擊,就算這些賊兵人馬有登天之能,又如何能抵擋?這一陣,從他們餘下的守軍摸到這邊來那一刻起,就勝負已定了,說起來這些還真有些本事,輾轉這麽多裏路,居然沒有被斥候發現!”


    兀術正色道:“可是就算他們行軍治旅再如何精妙,能悄無聲息,不依然逃不脫咱們眼睛?找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我自引兇狠嗜殺的精兵前去,而他們此來,必定是以決戰為目標,廣元帥可知固守此地,乃是此戰第一重要的關鍵說在?”


    完顏廣道:“經此數陣,某早已對那些賊兵的本事了如指掌,他們個個武藝非凡,紀律嚴明,陣法如鋼,不能力敵,但是缺乏戰馬和草料,以靈活戰術禦之,管教他無寸功而還,而他若強要死戰,伺機應付,大勝隻在眼前!”


    兀術起身拍了拍他肩道:“他們確實受咱們襲擾已經頂不住了,而時日再久,這般拖延下去,宗弼卻沒有孔明那般實權,屯田日久必被召迴,此一時正是賭誰沉不住氣,如今咱們是賭贏了,但是最後的結果,卻要看你這裏能否固守到耕戰城破了!”


    完顏廣單膝跪地,以頭擲地道:“某必竭盡全力,以此營共存亡,請立軍令狀!”


    兀術笑了笑,自然沒有教他立什麽軍令狀,隻是去召集吃了虧的幾營金兵,告訴他們,就要和那些南人決一死戰了。


    這些金人本就兇悍無比,吃了這麽大的虧依然不服氣不悔改,不喜兀術固守之法,如今聽說元帥要出門交戰,哪裏還忍得住?那是個個摩拳擦掌,就要上戰場一雪前恥,卻不知何時能出發,人人都興奮不已。


    何陸的人馬悄無聲息地來到前線已經數天,他這次也順便檢測了一次這種悄然行軍的效果,果真除了他這支人馬,和有足夠多奸細的兀術,確實沒什麽人發現了他的行動,有如此本事的人馬,以後要穿插突襲,攻其不備真是何足道哉。


    看著劉石依然一臉不解,他隻泡了壺茶,勸其坐下,慢慢飲用,隻待良機,那劉石和張衷伍如何坐得住?到了這個時候,現代人出身那知識量是人家十倍的劉石,卻遠遠不如何陸能撐得住氣,真是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停不下來。


    正心焦時,突然一名探子拿著何陸的軍令走進來,看大帳中隻有他們三人,就直接說道:“報元帥、將軍、軍師,有確切的消息,兀術率領三至四萬人馬,都是殺氣騰騰,久經戰陣的精銳之士,已經朝耕戰城的方向出發了。”


    何陸仰頭看向上方,舒了口氣:“終於,那邊已經入套了,元帥,劉石,現在該咱們了!”


    不用說,這兩人早就急的是無計可施了,看他這樣說,哪裏還忍得住?劉石卻沒他這邊苦等了許久也能麵不改色的性子,一把抓住他雙肩問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就是早有計劃了,現在怎麽做?耕戰城那邊,就真由那些沒有作戰準備的人去抵擋?”


    何陸壓了壓手,示意他不要著急,微微一笑道:“寒冬時全部百姓都接受民兵的訓練,雖說比咱們的軍隊差的多了,但是尋常軍隊還真沒他們的紀律和武藝,第二,自己的耕地,更是要人們自己去守護,不過這一關,他們也終究還不曾感受到耕戰二字的含義。”


    劉石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道:“說了半天,耕戰城的守備,你到底還是安排給了百姓自己,隻是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那我問你,兀術已經領軍離去了,可是這幾天你也看到了,我們都全力以赴了,依然攻不破那烏龜一樣的營寨,所以現在怎麽辦?”


    何陸笑道:“我那時候要你們強去攻打,就是要他們知道他們營寨固若金湯,憑咱們的人馬無論如何打不下破的,如今他們已經知道了,就正好是一舉攻破他們的時機了,隻是這時候兀術剛走,還不是出手的時間,要他們已經去了兩日,兵臨耕戰城之時,才好下手。”


    張衷伍道:“何軍師這話我多少懂了一點,不過說實話,不曾知道擊破他們營寨的到底是甚麽戰術,我也一樣如坐針氈,沉不住氣啊,你看我們這幾次強攻,傷亡都是真大啊。”


    何陸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提前說出來吧,不過在此之前,還要請兩位功臣前來領賞,來啊,把李昭和趙齊給我喊過來!”


    不多時,就見兩個軍士興衝衝地跑進營裏,十分恭謙地問道:“卑職見過元帥、將軍和軍師,找我等有事?”


    何陸笑道:“大家都知道我耕戰城中要參軍當兵呢,不僅要有相當的貢獻,那武藝、學識和思想覺悟都要求頗高,而兩位來城中不足一月,就破格參了軍,大小還混了個參事,不知道兩位可知為何?”


    那兩人麵麵相覷,不知所雲,隻好老老實實地說:“卑職不知,卑職隻知道要對大人忠心耿耿,不擄掠,不搶奪,打仗從在前麵不怕死,有什麽好的要先讓給百姓。”


    何陸笑道:“說得好,兩位這兩月間曆經辛苦,實在是為我軍立下了汗馬功勞,居功至偉,你等且在偏寨好生安歇兩日,到時候何某另有重賞,帶他們下去!”


    那兩人聽了一喜,可是要人是要把他們押下去,才察覺出了問題,連忙道:“軍師,我等忠心耿耿的,又一身是勁的,為何要去那禁閉的偏寨中歇息兩日?”


    何陸道:“軍師辦事,還需要向你們逐一細細交待麽!叫你去,你去便是,哪有這許多話說!”


    那兩人隻好老老實實地被押了出去,口裏說道:“軍師明鑒啊,我等確實忠心,被做什麽作奸犯科之事啊,可不要聽人搬弄是非,冤枉了好人!”


    看得他們走了,何陸對劉石和張衷伍說:“這兩個,練了身尋常武官的武功,卻受了兀術收買,跑到咱們城中做臥底,卻一時就被發現了,連他們接頭送信的渠道都被我盯在眼裏,我作出來的許多假象,都是他們幫我圓的,如何不是勞苦功高?”


    劉石擾了擾頭說:“這事辦得漂亮,這時候關起這兩個,就不會走漏什麽風聲了,現在是不是該告訴咱們,那烏龜殼一般的金營,何陸你有甚法子攻破?”


    何陸從袖子裏取出一個木球,比拳頭要大一圈,給劉石看。


    劉石結果來反複仔細看了看,又嗅了嗅,突然說道:“啊,這味道,難道說?”


    何陸笑道:“不錯,用那煙花炮筒打出烈性火藥,不是炸在膛裏,就是打不出去,若用金屬裹藥,卻炸不開,因此這段時間,木匠們就打造了一批這樣的木球,填上火藥,引燃後擲出去,配上火油,那什麽營寨須臾就可付之一炬了。”


    劉石倒抽了口涼氣,根據他對穿越前第一陸軍的了解,在裝備、技術都和敵人有巨大的代差時,就是憑地雷、銅號和木柄手榴彈這三種神器屢屢逆轉戰局,力挽狂瀾的,尤其是手榴彈,不但覆蓋了整個陸軍戰場,就連某次海戰都能往噸位大許多倍的大船上丟,絕對配上上神器二字。


    他不假思索地說道:“隻是以木球盛藥,也自不錯,但若能以瓷器盛之,爆炸時卻比木球更勝一籌了,有如此火器在手,何愁金人不破?”


    何陸道:“桂蘭一早也考慮過用瓷器,隻是當時城中細作不斷,無法掩人耳目,又加上築模燒窯,也需要時間和精力,卻不便大規模製作,因此還是請了絕對信得過的張、陸二位木匠悄悄趕製了這批火球,若以後改做瓷球,那時候再另行命名不遲。”


    了不起,怪不得我提這個瓷器,沒有被那該死行瘟的係統屏蔽,原來人家早就考慮過了,這玩意不叫什麽火球瓷球好麽,這個是千年以後都在戰場上讓人聞風喪膽的手榴彈!木柄的!心中幾乎嚎叫起來,李桂蘭這麽會玩,可不枉我去走了一招修羅場!


    想到這裏,劉石那被手榴彈點燃的熱情才漸漸平靜了下來,也不知道赫連小鳥她…算了,他繼續問道:


    “不過就這麽點大的球,要引燃又投擲,隻怕尋常軍士難於上手,一不小心反而要傷到自己人那,何陸你安排好了這東西怎麽用麽?”


    何陸笑道:“我們在耕戰城拖到這時候才過來支援,為的就是這一點了,軍中你我的絕對親信中培養了一些能熟練使用此物的將士,到時候我會把他們插在各支軍馬中隻負責放這火球,而張元帥和劉石,你們隻顧好生領軍,把那些不知死活的金人殺個片甲不留!”


    這感情好啊,說好的穿越宋朝種田打天下的,怎麽戰爭兵器一夜之間都前進了千年?雖說宋朝時黑火藥爆炸的效率遠比不得二戰時的手榴彈,但是隻要利用得當,確實不是什麽冷兵器能應付的,劉石腦子裏已經滿是手榴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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