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石看那術唿答氣得滿臉發青,幾次想說話卻氣滿胸膛,愣是張口結舌說不出半個字來,便不緊不慢地繼續說下去:


    “雖說劉某人行走江湖多年,還從未見過有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不過貴國女真也有十萬戶,想多見幾個也自不難,在座的各位想必也很好奇,這位百夫長再多介紹些更無恥的給咱們見識見識?”


    術唿答眼見人家隻憑三言兩語就把自己套了進去,將金人的底揭了個底朝天,叫自己那套說辭徹底不如不說,而且一直都在進行人身攻擊,現在更加沒完沒了地進行全國性地域黑了,很顯然,沒有當場被氣死,就不能坐視不理了,他怒吼一聲道:


    “大膽蟊賊,最會弄些嘴上功夫,也難怪你大宋都城也不堪一擊,你若有是個男兒,就不該隻會一張嘴搬弄是非,而是堂堂正正地於我大戰一場,若手上功夫輸了,術唿答願賭服輸,聽憑處置!”


    劉石作出一個嚇了一跳的姿勢,踮起一隻腳後退一步說:“阿也,是打雷了還是我耳朵出問題了?隻打跟金兵交戰以來,你們那些仆從軍小卒子都是前仆後繼的,那什麽官軍將領,是一個逃得比一個快的,哪裏追得到?你大小也是個百夫長,可說好了不準一隻跑。”


    術唿答腦袋充血,雙目滿布血絲,聲音都沙啞起來:“我若退了一步就叫天打雷劈!你這蟊賊敢不走嗎?”


    劉石笑道:“難得,難得,劉某上陣以來初次遇到個不是縮頭烏龜的金人,倒是要珍惜了,要一拳輕輕打死你,卻不可惜?知府大人,這般打鬥空手著實無趣,向主人家討把兵器可否?”


    呂源冷笑道:“都到了這一刻了,卻沒什麽臉撕不破了,來人,取兩柄單刀來!”


    於是就有兩個衙役真拿來了單刀,劉石取過來看了一看,就拋給對手道:“這刀也算不得什麽好刀,不過這般兒戲般的鬥毆卻也合適,術唿答,拿去,以後可別說劉某人欺負你!”


    術唿答接過來看時,劉石居然空著一雙手,卻沒打算拿兵器,忍不住大罵道:“世上居然有你這等賊人,知道武藝不行,就想這般羞辱我,取過刀來,術唿答須不占你這便宜!”


    劉石哈哈大笑道:“你們這些戰場上躥得比耗子還快的廢物,居然敢說不占便宜,我就怕輕輕一下打死了你,好教你到下麵去吹噓是死在我劉石手下的,盡管進招,可別哭訴我沒讓你幾招!”


    術唿答當真記得頭暈眼花,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什麽道義不道義,揮刀一下就砍過去,卻不想劉石快得出奇,朝前走上一步,貼住了他讓那刀伸到他身後去,再砍不著。


    他暗叫不對,唿一聲往後就跳,劉石卻由他跳,依然不動手,看他這次卻不用砍的,而是直接一刀刺將過來,又一讓一進,貼住了他,讓那刀從直接肋下伸後麵去了,怎麽戮也戮不到人。


    “你這蟊賊定然會使邪術!有本事莫要用這些旁門左道的玩意,跟老子堂堂正正地打一場!”術唿答怒氣已極,再激下去隻怕不打也就氣死了,已經叫喊得毫無理智了。


    劉石微微一笑道:“哎呀,說起來,你這等遇到劉某,打了兩迴合還不扭頭就跑的,在女真人中倒算是勇氣過人,難能可貴了,這樣吧。”


    他豎起左手中指,微笑道:“我就用這個指頭打你,要是用了這個指頭外的任何地方打了你,也算我輸,聽憑你處置如何?”


    術唿答鬼叫道:“還敢廢話!老子就看看你能有甚麽本事!”


    話音剛落,劉石又擦著他刀鋒貼到他麵前,大拇指卡住中指,對著他腦袋一彈,咚的一聲,就看他朝後就飛,起在空中幫米多才落下去,用手抱住頭翻滾,再不發聲了。


    隻是翻著翻著,也不知道是傷重,還是怒氣閉塞,實在是無處可出,噗一聲噴了一大口血出來,在那裏隻有出的氣,沒進的氣了。


    劉石看這要玩出人命來了,兩兵交戰,是不斬來使的,何況金人還沒來攻打揚州城呢?這般搞豈不是自己壞了規矩?就提他起來,運氣純陽功力,為他推宮過血,導通那口氣,讓他緩了過來,這才說道:


    “府衙之上,逞這一時之勇,卻叫各位笑話了,劉某隻想說一句話,咱們炎黃子孫,自古以來就不缺勇氣,便是漢末蘇衰微之時,諸侯之末的公孫瓚,也沒怕過半個外族,咱們大宋也有楊家將、狄青和李綱這些叫外敵聞風喪膽的名將,卻何時低了人一等?”


    “沒有皇帝掣肘時,從未怕那些許金人!而今皇帝已經棄了這處城池,隨了金人,那就是做那些炮灰馬前卒的行當,隻要骨頭硬氣來,卻半點也不會怕這些鼠輩!”


    這一下說出了壓在宋人心中許多年不敢說的聲音,不但武官群情激昂,就連那個師爺也叫起來:“說得好!我們漢人甚麽時候會像他們這樣做縮頭烏龜!他們要來就來,我也要拿把兵器去殺幾個賺幾個!”


    那一府衙的人個個躁動,人人激昂,唯獨呂源冷眼旁觀,沒半點表示,待這些人都發泄過去了,才冷冷地說:“術唿答,你堂堂大金使者,正門不走,卻從牆上翻了進來,被我等生擒了,還以禮相待,卻無半點尊重,在我這裏趾高氣昂,又是動手又是大唿小叫的。


    “卻也罷了,可是你卻拿金國元帥的空口白話來令我大宋的官!要這般語氣,好歹也得是那完顏晟才夠格!我堂堂揚州知州,就這般沒有排麵了?本當殺了你,或留下你雙招子手腳什麽的,奈何兩軍交戰也不斬來使,何況咱們這仗還沒打起來?


    “且先留你一雙耳朵下來,叫你迴去報個音訊,也莫囉嗦,隻備好軍馬來戰,你這幅耀武揚威的模樣,卻莫到時候又和現在這樣縮著頭裝死!來啊,拖下去!”


    那術唿答見呂源發話了,知道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自己的任務算是徹底完蛋了,拉攏揚州是兀術計劃中十分關鍵的一環,這一下算是徹底搞砸了,滿腦子充血一般的怒火迅速化作了擔憂,再也氣不起來了,就被衙役拖到門口,兩刀把耳朵割了,押了出去。


    呂源道:“這賊武功平平,倒也有些骨氣,耳朵割下來也不吭一聲,也可能給劉將軍這一指打傻了,不知道疼,好了,現在你要的結果已經拿到了,還有什麽話要說,不妨直說了吧。”


    其實武功到了劉石這個境界,身體上許多事情都隻是調整氣息就可以做到的,他是早就知道隔壁就住了這個當他麵被抓了的金人,才那般如雷般打唿的,不過將敵對的兩家使者丟隔壁住的事情他是聽過,像這般搞兩人當麵對質的還是第一次。


    也幸虧是曆史係,拿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又有一身超凡武功的劉石來走了這趟,不然在這公堂之上要和這種人對質,也不知道從何說起,隻是有一點劉石是十分有底氣的,那就是他還真沒說謊,被他嚇得全軍逃亡的金人軍馬,已經不是一波兩波了。


    而從這次起,那耕戰城中有個生吃金人為樂的惡將軍名聲開始廣為傳播,據說他身長一丈,赤麵長牙,三頭六臂,最愛拿住金人就連衣甲一同生吃,猛惡無比,成為金人中廣為流傳的一個傳言。


    劉石看自己這一番嘴炮,那是帶動了全衙門內各位官員幕僚的情緒,讓他們人人都十分激動地要去更金人拚命,唯獨呂源父子冷眼旁觀,沒有半點被煽動的感覺,知道這兩人也不簡單,也就不再做作,果斷拿出張衷伍蓋了元帥印的那封信出來,交給呂源:


    “呂大人勿怪,此乃張衷伍元帥親筆書信,昨夜來得唐突,就不好取出來,今日誤會已解,還請過目。”


    呂源哼了一聲接過來,細細讀過,卻不過是劉石剛剛說過的那些話,宋人歸大金管時,雖無戰亂,卻也生不如死的,不如同金人一戰,在死路中搏條活路出來。


    他讀完後說:“小子,這一城百姓的生死存亡,呂源看得比什麽都重,絕不會任由金人胡作非為的,而對皇上,我也一樣忠心,叫他不需多想,隻顧用心抵擋金人就好!”


    隨後下令:“來人,設宴款待耕戰使者,我們去筵席上細細商議。”


    劉石鬆了口氣,說到:“呂大人如此通情達理,劉某就放心了,我本燕京人士,又因戰亂,顛沛到西京呆了一年,這大金治下的漢民的日子,劉某真是比什麽人都清楚,實在是苦楚不勝數。


    “既然事情已經談妥了,劉某也不便久留了,海州那邊還有數不清的事物等著我去辦呢,小可也是平民出身,就在這裏代一城百姓謝過大人了。”


    呂源搖搖頭說:“這些百姓就是我自己的家人,如何要你代他們謝我?我這般看時,你這般猛將,在那裏肯定是個大人物,就不敢久留了,正德,我們送他一程。”


    這揚州城已經和金人撕破了臉,如今隻剩下刀兵相見一條路走了,哪怕之前最最向往大金的求和文官派,都在術唿答同劉石的一唱一和中徹底丟下了投降派的想法,決定拿起武器來扞衛自己的城池,所以人家前腳走,這裏就開始積極準備防禦工作了。


    送劉石到城池門口後,呂源拉住他道:“兄弟,你這次迴去,為我帶個話過去,跟金人幹這一場的渾水,我同他一道淌了,揚州是個富庶去處,百姓富足,也多富豪,城內糧草最少撐得一年,金人擔保打不破城池,還請放心。”


    劉石道:“這個就請大人放心了,這地方十分重要,金人必然是盯著,若他真敢來攻,我們絕不叫揚州成為孤城,什麽時候來,我們就什麽時候到。”


    呂源說:“這次金國的使者如此受辱,在金人同大宋打交道的次數都極為罕見,無論是真是假,他們都免不了來打一仗,隻是太原那時候他們也隻是圍城不攻,卻隻顧伏擊援軍,依著他們的秉性,隻怕在這邊也是如此,還請諸位仔細,時間緊迫,我等就不遠送了。”


    劉石抱拳一揖道:“多謝呂大人關照,我等自會小心,告辭!”


    揚州這塊心中大石放了下來後,劉石就立刻返迴了海州陣地,這邊試探性的戰鬥又打了數場,依然是找不到決戰的機會,而那些和金人有著不清不楚關係的人物們,則反複在往海州城裏滲透,讓駐守城內的沙遊鼇不堪其擾。


    不過劉石帶迴去揚州城的消息以後,海州城的壓力一下子就輕鬆太多了,因為如呂源所說,哪怕兀術再奸詐陰險,這派去(潛入失敗)的使者受了奇恥大辱,而大金同宋人打交道以來也沒吃過這種虧,不做出點措施來,是絕對沒法對手下做出交代的。


    其實這也是兀術矯情,就不說被張衷伍和劉石他們打了幾次大敗了,那李綱不也幾次讓大金無可奈何,非得罷了他的官才肯起兵麽?而且畏其如虎,攻蘇州的時候隻見他露了麵士氣就空了,隻能退兵了事,這一個使者這點虧,哪裏有多麽吃不起?


    所以從這一刻起,在海州麵前對峙的兩支軍馬就開始積極調動了起來,連最不聞世事的農夫都可以從這些軍馬的頻繁動靜中,看得出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就要打起來了。


    兀術將營中軍馬召集起來,此時也剛巧屯田之所已經翻完裏,播下了種,他們不像耕戰城那般精耕細作,播好種澆了水就重整軍馬,派出三萬人直取揚州,氣勢洶洶,卻隻是虛張聲勢,假模假樣。


    而在海州到揚州必經的烏鬆林和白槐坡等幾處地方,都伏下了幾千人馬,又在這幾支部隊每隔十裏路不隻一支軍馬接應,他相信一旦攻城緊急,海州必來人救援,那時候就可以用連環伏兵對這些難纏的海州人馬造成巨大的打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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