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姚嵩夫婦並沒有使用過這這些精心打造的蠶桑器具,這城中也不曾真正養蠶織絹,但是他們兩位以行家的眼光直接就為這兒的設備和條件給出了極高的評價,他們現在的論調就是,第一年怎麽做,這兒的人都缺乏足夠的經驗,織不出好絹,來年臨安的上等絲綢隻怕要全部在次出產了。


    李桂蘭托著下巴慢慢地說“倒不必這麽著急,你們就盡量指點她們怎麽做就行了,她們雖然不是蘇杭的紡絹高手,之前蠶桑織布的事情也不差似多少,總之咱們盡力而為嘛,倒沒必要這麽早就說定要明年才能產出了。”


    震天雷也就叮囑姚嵩夫婦道:“兩位此次前來此地,多少也見了些此地與別處不同的景象,依我看來,不必太過拘泥以經驗,隻顧盡你所能去教他們怎麽做就了。”


    姚嵩道:“是幫主的命令,我等自然全無二話,這天下養蠶織絹之人何其多,各處桑葉蠶蛾也是一家,我們蘇杭綢緞卻能首屈一指,那自然有我們我的獨到之處,本來是不應外傳的呢。”


    震天雷道:“這些事情就不必多想了,便是我那看家的焰火之術也都全無保留交於了此地,你們這次的事情功勞不小,這事成了後,少不了你們的好處的!”


    姚嵩夫婦應道:“小人領命!”


    震天雷滿意地點點頭,再補了一句:“咱們隻要還在這城中,以後就直以名字自稱,再勿說甚麽大人小人的了,還有跪拜禮等一係列尊卑分明的行為,也千萬要杜絕,咱們不但要入鄉隨俗,這規矩在幫中也要推行了。”


    盡管這夫妻兩不大明白幫主到底有多認真,但是他說出口的話,起碼當他麵是要做到的,加上這城裏人也早就有了這條規矩,不用自卑不用跪的,他們也歡喜,自然就順著震天雷的囑咐做事了。


    想來這地方雖然有十分先進的設備,到底是一群沒有蘇杭高深絲綢經驗的外行,就算將一身本事兜底掏出來,也不怕他們飛了天去嘛,而且幫主需了金銀,這地方夥食也實在是不錯,什麽人都能管飽了吃,就更沒什麽心理負擔了。


    於是從最基礎的孵卵、護蠶、挑桑葉喂養開始,他們認真抓住每一個微笑的細節來教耕戰城的這些女子,從新孵出的蠶寶寶到最後繅絲紡絹是半點不打折扣地傳授給了他們,幾乎是手把手將一生所學全不藏私地拿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精雕細琢的設備確實遠超尋常,還是這些女子個個都聰明無比,這第一季蠶桑養出的千匹絲綢,那質地就已經連姚嵩夫婦都要拍案叫絕了,交上了這份滿意的答卷,震天雷大賞了他們一筆,就帶他們一同迴臨安去了。


    雖然極不情願,但是這千匹上乘的絲綢要出手,震天雷還是不能不在臨安,大年初一就離開了舞獅幫,那邊幾個頭領已經來信十多次了,要麽叫他迴去,要麽舉幫遷來耕戰城,總之再不迴去幫派都要散了!


    劉石、何陸和張衷伍他們親自送到震天雷上船才會,看他離開時的臉色也是實在不忍直視,不過這件事情也算是解決了,如今耕地都長出了幼苗,兩種火炮也都有了樣本,正在想辦法研究改良性能。


    而城中絲綢的生產,也一下就擴大了數十倍的規模,當時姚嵩夫婦教導時,城中隻開了沒有配合機械的普通繅車,隻要將精妙無比的技術拿到手,而這些女兵中無論學識還是思想都是佼佼者的學徒,掌握了這一手本事,就開始嚐試使用三聯的繅車繅絲了。


    繅絲這一步節省了大量的人力,養蠶和紡絹需要的人手則大大提高了,城中早早就為絲綢建造了偌大的廠房,再調來早已準備好了的人在那些女兵中的精英帶領下幹活,這一次數萬匹絲綢很快就能造出來了。


    陸芳妤比任何一個人都更賣力,從臨安迴來以後,這個自信無比的女子就變得沉默寡言,除了一心操練女兵,就是現在這樣悶著頭幹活了,臉上也看不到笑容,衣著也變得十分樸素,甚至紅妝都再沒用過。


    這幅模樣叫劉石多少也有些過意不去,但是現在要管的事情多了去了,也沒太多心思放在她身上,叫別人的去勸慰幾句,得到的結果都是:“我很好,沒事的,別擔心。”這樣的答複。


    而如果他自己去解釋的話,同李桂蘭的默契也要讓這些關係越擰越亂,永無寧日,所以看著這樣雖然心疼,到底還是就那麽先放在一邊了。


    城中的操練再沒有放鬆半點,而何陸在海州到瀘州之間都留下了一些據點和暗哨,不打算讓金人輕易占領的海州,更是在城北找了幾處適合防守的地勢,建造了簡單的防禦工事讓兩個幫派的人先占據住,總之從燕京、南京傳來的越來越多的軍情證明,入侵真的快了。


    而耕戰軍一萬六千來軍人中,有三千人裝備了大宋的神臂弓,這種單人強弩射程要比金兵的騎射遠,可以通過火力逼迫金兵近身,然後以他們訓練的陣法武藝,在正麵交戰中有絕對的把握。


    其他人的武器護甲都要弱一些,隻能盡可能找到更合適的時機直接參戰,否則兵種上的單一很容易吃虧,一旦敵人利用機動力和熟練優勢反複拉扯,戰場就十分容易陷入被動。


    而少量通過這麽久磨煉出了內力的高手人則人人都配了強弓,傳授了彎弓射雕箭法,主要負責進行一些特殊任務或者直接領一隊士兵執行作戰任務,總之此次的劣勢和優勢都十分明顯,一旦金兵真打來了,是否能占先機和戰術能否合理應用直接關乎勝敗。


    而那五百名通過藥力強製進入了內力境界的特色軍士,則又劉石親自訓練和帶領,他們人人都配上了麻背弓,前排一百副輕便鎖甲已經就位,有內力加持的強行軍能力也經過了反複磨煉,雖然人腿到底比不得馬,但是緊急情況通過強行軍也能暫解確實馬軍之急。


    總之這是一支要承載各種重任的尖刀部隊,而這麽久的磨煉過來,這些人也確實做到了勇敢、堅韌、有組織有紀律的程度,最近的幾次訓練讓臘月十一感慨,他們執行任務的堅決度幾乎超過了收修羅果控製的霧島刺客!


    於此同時,山上有經濟效果的作物、藥材、果樹和野果灌木也都派出了人做出了相對的打理,隨著天氣越來越暖和,耕戰城的農業、絲綢和軍事都已經穩步走上了正軌。


    何陸將白獵戶傳過來最新的情報收了起來,說:“現在起就真得天天盯緊了,根據我們的眼線,和百靈客棧的密探發過來的好幾條消息來看,他們的人馬、糧草和動員都已經準備就緒了,已經有大隊人馬調集出燕京城了。”


    張衷伍道:“咱們這般悠閑的日子也算是到頭了,大軍席卷而來時,若不能在地利合適的地方交戰,咱們的處境到底還是吃虧。”


    劉石說:“說實話,這次還是兀術掛帥,多少叫我放心一些,這人雖然詭計多端,但是到底是個喜歡用詭計和奇謀的小人,其實大金如今勢頭巨大,走光明正大的步步為營,反倒是沒法對付,他那些計謀,倒容易找出簍子來捅。”


    何陸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問題是現在情報比我們要強許多的赫連小鳥許久都沒有主動發消息過來了,劉石你這家夥這方麵確實要多注意一下了,起碼和人家相約臨安之夜,應該先告訴我們一下,也不會出現除夕那樣的場麵了。”


    劉石撓著頭說:“老何這事能別提了嗎?我早解釋過根本不是那麽一迴事……不過現在好像是真的十分難辦了啊,要對付金人咱們絕不能被占了先機,但是太早進入陣地我們又失去了主動性和靈活性,情報不全真難辦那。”


    張衷伍道:“這事情也由不得我們多想了,怎麽說這大軍召集完畢,也不會就幹養在城外空耗錢糧的,那金國的十幾萬大軍就是多拖一天,那皇帝也就夠受的。我們應該先派軍占領部分戰略要點。”


    陸友七說:“可是話說迴來,到現在為止那麽多人反複打探,也沒看到半點金人要攻打咱們這麽的跡象啊,若是他們去攻打趙構的城池,我們抽空切入偷襲,勝算可以多幾成!而一旦我們先進入了戰場,這缺少馬軍的問題還是個大頭。”


    何陸道:“總之在幾處兵家必爭之地,我們都已經有人去修了一些簡單的防禦設施,既可以延緩敵人進攻,又能及時傳播情報,至於金人打哪兒,就不用多想了,兀術肯定是以我們為主要目標的。”


    劉石摸著下巴正在考慮如何應對,曆史改變了,原本會被係統屏蔽的曆史進程,現在隨便說也沒事了,但是大多數曆史事件也不再發生了,他這個曆史生那些知識反倒成了負擔,必須要把那些記憶真正做到丟一邊才能去思考對策。


    而這一點真是談何容易!正揉著腦袋和大家一起頭疼時,突然一匹探馬飛奔而來,在城內還這樣不減速的,必然是有緊急情況!


    而這次他們總算沒有失望,那探馬縫在衣袖中的一封迷信裏,告訴了他們中都大軍已經全員開拔,啟程直奔南京,此次皇城傾巢而出,不帶誇大,足足有九萬大軍,基本上是大金的全部可用之兵了!


    而完顏晟到底不知道兀術一年前那五萬大金已經數戰皆潰,十去其八了,所以這一次在金太宗眼裏,這是他派出的是真正兇猛悍勇的十四萬金國虎狼之師,此行一去,自然是無往不利,橫掃江南了。


    但是從完顏阿骨打起兵至今,女真族原本十二萬戶人家,東征西討也不是全無損傷,打下了花花世界,也沒穩定超過一代人,人口其實並沒增加多少,那原本的十萬金兵,已經隨著募兵製大半換成了奴隸軍,到底比不得苦寒之地漁獵出身的勇士。


    而得了戰功的英雄將士,自己衝鋒陷陣從來不畏生死,可是有了功名權勢,能舍得後人去血染沙場的卻又少了,又有不少出錢買的仆從軍代子上陣的,其實中都出來的九萬兵馬中也隻有小半還是漁獵出身的女真人,大部分都是其他被征服和奴役的仆從軍。


    而離開了中都,抵達南京城後,這些人才知道,原來兀術和完顏博當時帶出去的五萬軍馬,幾經潰敗後再聚攏來都不足萬人了,這一代的百姓也大部分都人去村空,招不到仆從軍了,而南京城內多少也需要安撫人心,這些大城市裏的人就是強抓去當兵,事情和忠誠也實在有限。


    所以中都那九萬大軍和那兀術的五萬金兵這麽一會師,名義上滿編的十四萬大軍,其實隻有十一萬人,而可以讓指揮官振臂自如的,也就不到五萬真正的女真族精銳之士,而其他的仆從軍和奴隸軍,無論士氣和訓練度都很一般,隻能被當做消耗品一樣的炮灰去送死了。


    毫無疑問,這種軍隊的炮灰比例也太大了些,這樣子搞,這些人待遇差別太大的話,同一營帳下打仗,低落的士氣肯定會影響到精銳們,所以這次掛帥的兀術感到十分頭疼。


    不過他到底不是個泛泛之輩,這種場麵一出現就立刻摸清楚了現在軍中的大體情況,也就有了對策。


    顯然不可能去中都舉報那些花錢買仆從軍和奴隸軍代替家人的家夥們,能用錢替兵役的,多少都有一定的身份,他們是大金的基石,如果和這些人真正鬧翻了,那這兵不管能否征迴來,以後仗就再也沒法打了。


    而就這樣讓大半訓練不足的仆從軍去打仗,一旦嚴重破壞了主力的士氣,那打到後麵肯定是會越打越亂,將不知兵,兵不識將了,所以他決定按兵不動,把人馬駐紮在南京城裏,多少操練一番,讓被強征來的仆從軍和奴隸軍好歹能聽懂軍令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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