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靈客棧外人一間十分神秘的內室之中,一名麵容清秀,內在雍容但衣著樸素的少女走了進去,而赫連小鳥帶著十餘名組織中的骨幹,則朝她一齊行了個大禮:


    “恭迎公主駕臨!”


    “免了,如今大遼已是過去,隻當我是個普通密探便好,無需如此多禮。”


    這名少年老成,十分幹練的少女,便是大遼遺孤,公主耶律明,自大遼滅亡,受赫連毅拚死搭救逃出生天後,便和他之前一手創建的密探組織中,任何一名成員一樣,刻苦訓練,隱姓埋名從一名最普通的成員做起。


    她經曆了宮廷中的尊貴,戰亂被追殺的危險,和密探組織非人殘酷的訓練,和心中對國破家亡的感觸,除了語氣中做作出十分幼稚的音調,已經徹底沒有這個年齡的天真了。


    “此地所在,乃是危機四伏的敵人腹地,出不得半點意外,各位行事要更加謹慎,此間事物依然是小鳥姐全權負責,除了這對外麵需要用上的身份,公主這個詞就不要再對我說了。小鳥姐,下令吧!”


    “赫連小鳥領命!貓兒,先說一下近來的狀況,和現在的局勢!”赫連小鳥重新站迴首領的位置,開始發號施令。


    貓兒說道:“領命!自靖康之役後,中州人口奇缺,金人從西京等地強行遷來三萬左右契丹百姓填補空缺,這些人對強製遷移和金人的管製還是十分不滿的,目前為止我們對他們的滲透和影響有一定的成效,但是那個金國國師極為狡詐謹慎,暫時難於起事。


    “目前最大的好消息,是完顏宗弼在東線征宋時一敗塗地,幾乎全軍覆沒,卻因為依然占領了南京城池,又得了宋帝所許的割地、歲幣求和,瞞住了全軍覆沒的事情,使接下來的戰事有所緩和,讓我們有更寬裕的時間準備。”


    赫連小鳥說:“除了組織中以前那些人物,此次我們又訓練了一批對金人恨之入骨的宋人出來,這些人在和金人作對的時候能確保忠誠,另外我等也施了些手段,那些心猿意馬的人心也收斂多了。”


    耶律明道:“如此便好,此時宋金勢如水火,在他們的爭鬥最激烈前,我們就不要提光複大遼之事了,否則必然引起雙方針對,愧對毅叔叔一番苦心了,這個組織能維持下去,比什麽都重要。今天起我便是後堂侍女月明,大家千萬要記住了。”


    這些人都一齊行禮對公主說道:“領命!”


    七月十五順著記號在官道上走了許久,然後突然轉入了一片一人高的灌木叢中,再在其中繞兩圈,突然看到暗影中走出來了三個人影出來。


    “我說正月廿一啊,什麽事情犯得著這般小心麽,以前不見你這般慫包啊。”他看上去顯然十分不爽,這地方鑽來鑽去的,臉都要被掛破了。


    “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你那邊情況如何?”正月廿一依然一板正經。


    “趙構那種廢物能有什麽情況?搭了幾條線才聯係上,哪知道人家那態度,既不敢派我們去做什麽,又不願意斷了這條線,打發叫花子一樣給了咱們兩百兩銀子,說有需要再聯係我們。”這些事情應該能理解為何七月十五如此不爽。


    “沒有情況未必是壞消息,我這邊就叫人頭疼了。”正月廿一說:“你看這裏,還有那棵樹,這些挺像自然長成的刻痕。”


    七月十五仔細觀察後說:“這些東西尋常人根本看不出倪端,咱們是久經訓練看時,那顯然是些什麽鬼記號了,這是什麽情況?”


    “我們花了不少功夫跟金國的人搭上了線,可是他們對我們很不耐煩,但是沒有完全把我們丟到一邊,而是派了個任務給我們,說根據表現決定以後的合作。就是摸清那邊百靈客棧裏的底細。”


    七月十五奇道:“百靈客棧?這鬼地方名頭倒聽過不止一兩迴了,說是五毒俱全,單是賭博這一塊就能壓倒那該死的應天賭坊了,那裏到底怎樣了?”


    正月廿一說:“你自己看看,這些明顯的密探記號,在客棧方圓百裏到處都是,而且有好幾種不同的類型,我感覺是一張嚴密而且精密的密探網,摸了這麽久根本毫無頭緒,連外圍的探子都摸不透,還怎麽探裏麵的底細?”


    正聊著,突然一個在這大熱天中穿著一身簡練的毛皮衣服,獵戶打扮的人穿著草鞋,大刺刺從他們麵前走將過去,嘴裏唱著:“大爺靠山吃著山,不敬皇帝不怕官;若有餓狼猛虎至,窩弓藥弩討酒錢!”


    你說他們自覺藏得夠深了,這突然一個這樣的人這般從麵前走過去,叫人哪裏不驚?又聽這歌謠唱的著實猛惡,連他們這些亡命之徒都不由感覺一頭冷汗出來,正月廿一便道:“我觀此人絕不簡單,你先取道迴島上報告這些情況,我卻去會他一會,也好當麵問些事物。”


    七月十五笑道:“不過一個獵戶而已,你也太過謹慎了,我這便去了,這地方也確實詭異,你在此周旋需多加留意,告辭。”


    看他往另一條道上走時,正月廿一就帶他兩個同夥盡量躲在暗影中朝那獵戶追了過去,不說看上去人家走得隨意,腳下卻是真快,他們先前跟著就覺得不對,多追段路,竟然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了才能追得上他。


    隻見越追越近時,卻突然看他停了下來,正在和一個農夫模樣,坐那裏釣魚的人話家常。


    “這也太不合理了,你們兩個從兩邊包操過去,斷他們退路,我先摸過去做掉他一個再抓人!”打個手勢安排其他兩人進入狀態,他就悄悄摸了過去。


    靠得近時,聽那兩人說的話,就更讓他吃了一驚,原來那漁夫說道:“我說最近老有魚在這兒亂動餌料,這下果是要上鉤了。”


    獵戶笑道:“下鉤子可以狠些,魚卻要留條活的,不然去市場上賣不出個好價錢,就是自己燉吃,也差些鮮味。”


    麻煩了,這些人對我們的追蹤一清二楚了,隻怕偷襲不成,這獵戶八成還布了什麽弓弩陷阱!正月廿一正要發信號讓同伴撤時,就聽到數不清的弦響,和兩人明顯沒能壓住的慘叫聲,那邊灌木一下觸動,就沒動靜了。


    而就在這一愣神的司機,那獵戶和漁夫便一左一右,朝他包抄過來。


    這兩個爪子好硬,又是他們的主場,硬碰不得!正月廿一暗道,但是他也不是弱手,抬手一揚兩支短鏢就分別朝兩人丟過去,並急速往後猛退,準備根據情況選擇撤退還是襲擊。


    然而叮當兩聲,兩支沒有足夠位置,導致不能完全打出速度的短鏢就被人打飛了,而包抄他的速度絲毫不慢,正月廿一隻能急速往反方向撤退,一個箭步衝出一段時,突然一張大得驚人的網向這邊罩下來,而且網上還有十分鋒利的鋼刺!


    這玩意八成是抓捕猛獸的東西,看來自己被盯上已經許久了!


    正月廿一一腳踏在地上,一使力人反而往那兩人的方向衝過去,堪堪避過了那網,手上散發暗沉光芒的匕首亮出了,就朝獵戶小腹刺去。


    卻聽鉦的一聲,那獵戶閃電般拔出一柄獵刀出來,寒光一閃,叮的擋住這一刺,一翻手腕就朝他斬去,而一旁那根釣竿卻朝他打來。


    正月廿一連忙避開獵刀,揮匕首就去切那釣竿,卻見釣竿邊緣上鋒利無比,魚線上還掛個鋒利得嚇人的鉤子,他武藝雖然高強,但這兩人兵器都占優,而且是一正一巧,配合得是天衣無縫,使他根本沒有發揮的機會。


    就在戰局越來越一邊倒時,刀和釣竿都打在正月麵前了時,突然蓬的一聲,隨著爆裂聲,一片暗灰色的煙霧帶著一種怪味爆出來,將他完全罩在了裏麵。


    而獵戶和漁夫都吃了一驚,一看這種霧氣,八成是有毒的,使他們不得不後腿幾步,卻不想煙霧許久不散,這兩人一人持獵刀,一人持邊緣鋒利的釣竿守著。


    誰知道那霧氣漸漸散去,剛剛還在的正月廿一竟然憑空消失了。


    “這是……霧遁?霧島的刺客跑這裏來了?”兩名赫連家的密探表情變得更加嚴肅起來,就近也沒找到什麽痕跡,獵戶便道:


    “這般臭名昭著的家夥們,難道也和金人搭上線了?唉,說起來客棧都做了大半年一起撤的準備了,卻沒見他們有半點動靜,這是終於沉不住氣了麽?你繼續看著魚線,小心關注此地,我去報信。”


    獵戶和漁夫自然找不到正月廿一了,因為一發現情況不對,他就炸開毒霧後,然後立刻隱藏住了自己的氣息,不聲不響鑽入齊人高的草叢中,反而朝那兩人追來的方向溜了過去,他們兩個雖然精細,卻哪裏想到這家夥會往來路走?


    盡管氣息隱藏得極深,但是他的速度依然快得不可思議,不一時跑到了兩名同夥中陷阱的地方,才看人身上插滿了箭枝,早已氣絕了,也就不敢多做停留,便取道飛快離開了這片區域。


    “這也太詭異了,連那什麽鬼客棧的邊都沒摸到就遇到如此硬手,隻怕金人讓我來不是為了試探,而是要滅我們口的吧,看來這大客戶是指望不得了,還是先把以前的散線接迴來吧。”正月廿一暗自思索以後,決定不再和什麽官家打交道了。


    徹木袞達吉布雙目深沉,冷然看著略微恢複了生氣的汴京城,當初百萬人口,無論物資還是建築都極盡奢華的大宋都城,現在除了在那場攻城戰中幾乎無損的雄偉城牆外,已經變得落後無比,到處都是菜田,而建築更是近乎原始社會了。


    汴京這個詞已經毫無意義了,然而金太宗示意讓這裏成為南圖大宋,並且深化控製長江以北區域的據點,徹木袞達吉布手上卻缺少足夠的兵馬糧草,所以要在這裏穩下來,這堅固的城牆就十分有價值了。


    “聖上的意思就是這樣。”一名信使將新近的全部消息傳給了他。


    “微臣領旨,還請先去歇息一二,此城中較為狼狽,卻是怠慢天使了。”


    “無妨,國師在這等艱苦環境中為國效命,那才是辛苦了,在下告退。”


    看那信使出去了,徹木袞達吉布才對左右說:“東線戰事不力,隻將兵線守在了應天,西線兵馬募集又不夠順利,看來短時間想要增兵,是全無指望了。”


    “國師,不是小人說閑話,當時您的意見他們就沒理,貿然出兵想要急於一舉徹底拿下大宋,如今果真出了岔子,卻教我們怎麽收尾?這中州的處境就已經是複雜萬分了,飯都不肯一口一口吃,咱們還能幫他一口塞進去麽!”


    徹木袞達吉布說:“話是這麽說,皇上那邊卻也不易,如今燕京建設一片大好,黃河以北的情況也蒸蒸日上,便是在朝好處走了,咱們好生做好自己是事情就是。”


    “可是這地方真不太平了,這皇上要我們去查那什麽大遼餘孽的事情,如果是真在中州,這許多遷過來的契丹人不是正中下懷麽?咱們總共才這麽點人馬,要保住這城池都捉襟見肘的,根本抽不出身出去啊!”


    徹木袞達吉布笑道:“契丹人的事情,你就不必多想了,我想那天祚帝在位時,契丹人想他死的可不在少數,如今中州地廣人稀,水草豐富,風雨又順,人人都活得比以前要好的多,莫說一個公主,就那天祚帝本尊出來,也不會有甚麽人理他!


    “至於外麵那些事情,你看這城裏也才堪堪站住腳,數萬軍民至今才算勉強穩住飯碗,哪有碗都沒端穩就盯著鍋裏的說法?我等既然受了這守城定土之命,頭等大事就是穩住百姓的生計,隻消能守住人心,就算真有遼國餘孽,又哪兒聽過吃飽穿暖的百姓造反的說法?”


    那副將這才恍然大悟,歎服道:“國師英明!屬下這就去辦!”


    順帶一提,邊宋群俠傳有貼吧了,雖然不知道是誰申請的,但是還是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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