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衝聲音也冷了下來。


    馮智玳聽完這話,倒沒有驚嚇,但是也不能默認,不然就落人口實了。


    “小國公,此言何解?我馮家為大唐衛戍嶺南,拓土千裏,馮家之忠心可表日月。”


    “據我所知,馮兄的職稱僅一校尉,在此場合如何敢直唿易國公名諱,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是何地?此是大唐的國土,難道馮兄認為嶺南是馮家的不成?”


    “我…我…”


    馮智玳被連著幾問,一時語塞,心中急憤,臉也變成了豬肝色。


    他知長孫衝的意思,繼續呆在此也是自取其辱,當即雙目一眯看了眼長孫衝,甩袖打算離去,他剛一轉身邁步,就聽得身後再道:


    “馮兄,君子不奪人所好,今日你的要求無理在先,就是馮公來此,我也敢與他辯上一辯。


    我自來嶺南,受馮家助益良多,深佩馮公為人,今日就再奉勸你一句,易子謙實非善人,如再撩撥,小心性命不保,馮兄當好自為之。”


    馮智玳此刻滿心的鬱怒,哪聽得進這許多語,就算聽進去,也不會將此當成忠告,反而是對己身的侮辱。


    當下不再反駁,輕哼一聲邁步走了,這一走也未在前廳逗留,直接迴了自己的府邸,連宴席也沒有參加。


    易峰在前廳也覺得挺沒意思。


    人呢,除了言鬆,他基本全不認識,個個如同蒼蠅一般,將他當成香饃饃般恭維在中間。


    好不容易脫身,打算跟言鬆聊聊嶺南旁邊那些小部落的風土人情,還有他們是如何搶劫的,如果時間允許,他也想跟著來兩次。


    隻是還未到旁邊,就看到原本剛正不阿的言鬆,現今那張笑得如商菊花一般的大臉。


    “公爺,不知您老人家何時迴京?


    聽說您還要去海外轉轉,要不帶上在下,在下雖無能,但為國公牽馬墜鐙還是行的。”


    這貨的心野了,如果是剛來的時候,他此刻肯定是拚命求易峰在李二麵前美言,好將他調迴長安,現今卻要跟著出海。


    “你就是個棒槌,學不來文人那一套,就不要學,免得讓人笑話,那是船不是陸地,哪來的馬。”


    “是是是,在下就是沒出息,看來還要跟公爺這第一等聰明人麵前好好學學,就請公爺給在下這個機會。”


    他娘的,不知道言鬆這一年多經曆了什麽,這都變成了滾刀肉。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缺人,第一趟跑的又不遠,或許真可行。


    “言鬆,你打這樣打劫,馮家可說了什麽?”


    “原本倒沒什麽,馮公也不阻攔,但自從我們首趟歸來,第二趟再出發時,居然有了競爭對手。公爺,他們可比咱狠,那好玩意,嘖嘖。”


    看著言鬆那張滿是貪婪的老臉,易峰恨不得在上麵踩兩腳。


    “滾,別在那饞老子,老子現今可不敢打劫馮府。”


    兩人隨意聊著,不一會長孫衝按排妥當也加入了進來。


    “你威脅馮智玳了?”


    “沒有!我這人好為師表,在長安當老師當習慣了,所以就教育了他一句,沒成想這家夥心胸不行,將老子的好心當作驢肝肺了。”


    言鬆在旁邊卟哧笑了起來。


    原本以為自己在嶺南已經修煉大成,現今看到公爺,才知道在他麵前,自己是小巫見大巫啊。


    至於修煉什麽?那兩個字,言鬆覺得打死也不能說出來,否則估讓會被公爺滅口。


    “怎麽讓你難做了?”


    長孫衝揮了下手,一臉輕鬆道:


    “那倒不會,就怕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不過馮公為人倒是公允,想是不會亂來。”


    說話間,菜已開始上。


    眾人見一桌子的魚蝦蟹,各各目露驚恐,心裏想著刺史是不是與新晉的公爺有怨,不然怎麽會用這等上不了席麵的食材,那自己剛剛巴結公爺,會不會觸怒刺史?


    頭疼啊!站隊真難。


    易峰從長安出發時,想到此行要來嶺南和沙門島,所以早早就準備了一些器具,直到今時今日才派上用場。


    眾人目露詫異的看著他,招手叫人將帶的小箱子拿來,打開箱子,有鉗子、小剪刀、小錘子,還有類似采耳的物件。


    最驚訝的當屬言鬆,看到這些物件,還以為公爺準備施展開腹治病的不傳之秘呢。


    易峰當然不管眾人驚奇的眼神,他的眼中現今隻有紅豔豔的龍蝦。


    拿起一隻,由衷感慨道:


    “太大了,這一隻吃完估計其他的也吃不下了。”


    想了想從中間部分一扭為二,直接將頭和蝦鉗丟到言鬆的餐盤裏,自己吃點虧,隻吃蝦尾一段。


    剪刀將外殼剪開,輕輕一掰,雪白晶瑩的肉就展現在眼前,拿出一勺子,一口含住滿嘴沁香。


    “看著我幹什麽,都吃啊!”


    “吃…吃…吃。”


    他抬頭發現眾人不動全看著他,以為他們等自己發話,就招唿了一聲。


    眾人雖然答複,但見他吃得文雅,還是沒好意思動,怎不能自己拿在手上啃吧,況且自己的老牙能不能對付堅硬的殼還是兩說,


    倒是言鬆不管不顧,抱著大大的蟹鉗直接咬得咯吱作響,聽得易峰也是一陣的牙酸。


    “咯…,罪惡啊,這樣吃早晚得患上痛風。”


    他雖這樣說,臨走時還是讓長孫衝送一點迴自己的宅院,他打算這幾日不吃其他,就跟這些魚蝦較勁。


    第三日,他正打算帶著全家去海邊遊玩,突然來人稟報,說馮公來了。


    家中女眷聽此,紛紛退出了後宅。


    不待他起身相迎,馮盎大拉拉的就邁進了院中。


    易峰這是第一次見到馮盎,身材不高,比他矮了半個頭,沒有打理的絡腮胡,將原本就黑的臉,映襯的更黑了三分,全身精瘦,身後背著一張大弓,腰間還掛著一個箭囊。


    看門的本就是狼牙,見情形不對,當即呈扇形站立,藏子袖裏的輕臂弩也傳來咯吱吱的上弦聲。


    還有人急速出門,也就半柱香時間,蘇定方和恭禮兩人也邁進了屋子。


    “出去!”


    老馮聲若洪鍾,也不看身後,就狂喝了一聲。


    易峰見此,淡笑著揮揮手,除薛禮和蘇定方外,其他人皆退出。


    馮盎也沒接著讓兩人退出,當下沙啞著嗓子道:


    “燕國公好大的威風,初來嶺南,就恐嚇與我馮家,想來是將我老馮不放在眼裏了。”


    說著他還解下背上的大弓擎在手中,見此薛禮同樣解下自己的大弓。


    易峰不清楚是馮智玳的挑撥,還是老馮想給自己下馬威,不過是什麽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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