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嚐到了戰爭所帶來的紅利,整個聯盟部族都分到了不等的女人和牛羊,人人都如同是過年。


    伏允也似乎忘記了鬆讚的禁令,此刻端著酒碗,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如果這樣的勝利再多來兩場,易峰相信,這些人的野心,即使是他想的按也按不住了。


    就如現在,有幾個年輕的頭人,搖晃著走到伏允旁邊,被酒氣熏得紫紅的麵膛上盡顯巔狂的笑容。


    “讚普,我看水道所經的另五個部族也不老實,不若待明日我們將他們屠了算完。”


    伏允的目光並不長遠,今天的戰爭著實讓他大開眼界,認為自己的軍隊在吐蕃境內並無對手,所以聽得此言,也是心癢難捺。


    一直坐在那喝悶酒的央金聽得此言,一骨碌翻身坐起,滿麵驚色道:


    “讚普不可,殺白瑪我們占據大義,若再四方開戰,就算戰勝恐引得大相不容。”


    伏允見央金攔阻心中不喜,麵色也陰沉下來,就待開口訓斥,易峰輕歎一聲起身道:


    “央金頭人所言在理,大兄不僅不能討伐,還要將今日所得之牛羊,給各族送上一些。”


    他的話,讓眾人大為不解,當然麵上的神情也不好看。


    易峰心中暗罵這幫人目光短淺,沒有一點政治智慧,他隻得將太祖的那套拿了出來,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大兄,我們殺白瑪,並非為了牛羊女人,而是他們背約在先。


    之所以要分牛羊出去,就是表明此態度,而且也可證明大兄有首領風采,顧大家而舍小家。”


    見他人低頭思索之際,易峰踏前一步,在伏允耳邊低語道:


    “大兄,團結更多人,才能發動更大的戰爭,若聽我謀劃,最多五年大兄或會獲封吐蕃王,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他前麵的話對於伏允來講,都是扯蛋,顧大家舍小家,更是不可能,但最後這個吐蕃王,則讓伏允心中如百爪撓心。


    “奔達,就依你所言。”


    伏允還是抵抗不了吐蕃王的誘惑。


    當即令人,分出部分牛羊,給其他五部送去。


    五部頭人正是人心惶惶之時,畢竟有了白瑪的前車之鑒,都擔心自己會成為下一個目標,個別極度恐慌的,都在考慮是不是舉族遷移了。


    央金不僅帶來了禮物,還帶來了讓他們放心的話:


    “伏允讚普並非弑殺之人,對待白瑪也因他們毀約在先……”


    大抵就是自己現今的大家庭,歡迎你們的加入之類。


    他們愣然之後,就是對伏允的感恩待德,當即準備迴禮,跟著央金一起來到雄牛部。


    一番長談,加上易峰在旁敲著邊鼓,當即歃血為盟,就差磕頭拜把子了。


    …………


    邏些城中,祿東讚正在看前線傳來的邸報。


    鬆讚此次南征,並不如預想中的順利,原本想著三月可結束,現今已有兩月,進展依然不順。


    按邸報上所言,或要到明年開春日,看能否達到戰前的初步目標。


    “大相,南方消息。”


    祿東讚一怔,自己正在看南方戰報,怎麽又有新的戰報傳來?


    “什麽?”


    “半月前,易峰帶來新法,可從低凹處取水,並通過修的水道流入諸部,如此就可種植其他作物。”


    祿東讚愣神了片刻,喟歎一聲道:


    “中原人才何其多也,易峰治世之才,若其願投吐蕃,我之位也不是讓不得。”


    匯報的屬下聽到此也是心中暗驚。


    大相這也太看中易峰了,居然願將大相之位相讓。


    吐蕃的大相權利,較大唐的宰相、仆射之類可是大得太多。


    揮散心中不該有的想法,屬下接著稟報:


    “兩路水道,經其他六部族,伏允初期尚算節製,花了些物資買了過水道。隻是白瑪收了物資卻攔斷水道,所以…所以…”


    “說吧,是不是被滅了?”


    祿東讚麵上沒有絲毫的怒氣,滅了一個部族似乎與他無甚關係。


    “大相英明。”


    “哈哈哈…”


    祿東讚突然大笑起來。


    滅得好啊!


    這一滅不僅讓他們的聯盟無法再擴張,還給了自己出手的機會,心中暗暗謀算,卻聽得屬下接著道:


    “其他幾部人人自危,隻是伏允並沒有進攻他們,不僅未進攻,還將繳獲的牛羊分給了他們部分。”


    如同被捏住頸脖的鴨子,祿東讚的笑聲嘎然而止。


    “你說他分了牛羊給他部?”


    麵上一直帶著和煦笑容的祿東讚,終是變得陰沉下來。


    “是,不僅如此,五部還迴了禮,還去了雄牛部,至於所談什麽,卑下的人探聽不到。”


    屬下小心的匯報著。


    祿東讚在屋內左右的踱步,見屬下的嘴開合了幾次,知他還有話說,示意他但說無妨。


    “雄牛幾部新研了一種酒,現今邏些就有賣。”


    迎著祿東讚探究的目光,屬下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個字概括這酒的特性。


    “貴!這酒賣得很貴。”


    祿東讚雙眼一眯,而後對外間喊道:


    “給我買兩斤來。”


    匯報之人沒有退下,因為祿東讚沒有招牌式的揮手。


    差不多半個時辰,酒呈在了他的麵前。


    裝酒的容器並不少見,就是草原上普通的羊皮水袋,打開塞子,一股濃鬱的酒香就飄散了出來。


    祿東讚抽了抽鼻子,而後舉至嘴邊喝了一口,半晌才一口酒氣吐出。


    “還真是咧。”


    “如何賣?”


    他問的是買酒的奴仆。


    目前的吐蕃王朝仍是從部族製往奴隸製過渡,所以大多貴族已是大的奴隸主,而遊走在權利中心之外的地方,則仍是以部族的形式存在。


    “迴稟主人,兩斤酒花了三十斤青稞,他們不收唐錢,隻交易牛羊和青稞。”


    祿東讚的心跳加速,不僅麵上脹紅,就連眼中也盡是紅色。


    貴隻是一點!


    更重要的是,這樣的酒若在吐蕃賣開,勢必會讓原本就吃不飽的吐蕃人雪上加霜。


    “給我下令,此酒不得售賣。”


    他第一時間意識到了危害,準備下道禁酒令,隻是正待奴仆下去安排,他卻改了主意。


    “慢著,先不要如此。”


    說完揮手讓仆人退下,看著低頭站在旁邊的屬下,許久才開口道:


    “下令雄牛部,他們公然違背讚普定下的各族私鬥禁令,勒令他們交出兇手,否則我將揮兵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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