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長安,


    別了親愛的家人,


    別了自己又愛又恨的這幫老家夥,


    別了陰冷、偉大的李二。


    正月十五一過,易峰就往迫不急待的啟程了。


    當然眾人的嘮叨並不可少,奶奶哭了兩嗓子,母親看他的眼神也不對了,意思大概是翅膀硬了,結完婚了,就不要這個家了,有幾刻易峰差點心軟答應留下來,但想著未曾見麵的兒子和女兒,想著大海的召喚,他隻得低聲勸慰著家人。


    老宋和老孔兩人,更是把他堵在家中,將他罵得體無完膚,似乎第一等的紈絝就是他。


    最終兩人見他不改初衷,隻得忿忿的去找李二告狀,至於李二如何安撫兩個夫子,就不是他考慮的範圍。


    一大幫人,不可能輕車簡從,新婚也不久,易峰就當是蜜月了,反正委屈自己的事不能幹。


    物資的大車至少有十輛,馬車也有七八輛。


    易峰不僅帶著兩個老婆,就連武媚也吵著跟在了身後,


    薛禮也一樣,將老婆也帶著。


    兩家現今的地位都不低,恐新媳在路上有喜,所以除了伺候的丫頭,更是連老媽子都帶了不少於十人。


    狼牙之人跟著的有八十,每人皆是騎著馬,刀與弓背在身上。


    蘇定方更是在他們出城沒多久,帶著老婆和孩子趕了過來。


    “胡鬧,你快點迴去。”


    易峰看到此,眉頭緊皺,他可以不在乎爵位,不在乎官職,但他不想耽誤蘇定方。


    三五年時間,足以讓所有人忘了蘇定方征北的功勞,到那時再迴,蘇定方或許隻能在書院裏一直擔任武勇先生了。


    “子謙,我已知你部分打算,未來征服大海的壯舉,怎可缺了我蘇定方。”


    易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眶泛紅,兄弟跟著他當然高興!


    “你該不會是自己跑來的吧?”


    易峰最擔心這個,如果真這樣,就算心裏再想也要將蘇烈攆迴去,


    不然等其迴來,說不準連爵位都不保。


    “跟你這麽久,我像是不知輕重之人?你放心,前幾日知你要走,我就給房相和陛下分別上了折子,之所以清早未同行,是因批複剛剛才下來。”


    蘇烈也變壞了,他上折子言及突厥之事,此次要同行就是言易峰隻有謀劃之才,缺統兵之能,他要跟著保護易峰,


    老房和李二見此,想了想就批了下來。


    易峰下了馬車,走到蘇烈身旁,輕語道:


    “你知我海外布局,若有朝一日,我再不迴大唐,你可願同往?”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兩人對視一眼,相繼大笑起來。


    “長安城中已經布置好了,你放心。”


    易峰點點頭,又到馬車上跟蘇夫人見了禮,才接著啟程。


    出了長安城,易峰突然有種,自己本該屬於山林之感,人放鬆了不少。


    周邊皆是官道,所以道路異常平整,行在中間的大馬車裏,男女分開正在聚眾賭博。


    易峰拉著薛禮和蘇定方在鬥地主,王若蘭幾人則在打麻將,偶爾聽到後車上傳來的碰、胡的聲音,三個男人倒是相視一眼,會心一笑。


    中午時分,眾人也不入驛,就選了一塊平地休息。


    易峰隻說了句想吃野味,薛禮領著幾人就走了,也就不到兩柱香,不光有兩隻兔子,居然還有一隻小野豬。


    兔子冬日常見,但小野豬不應該在貓冬嗎?


    他也懶得問,能抓到就行。


    指揮著人將東西收拾出來,直接架火烤,再來三兩君莫笑,這頓飯吃得相當圓滿。


    雖已開春,但天氣仍是冷,所以吃完飯就拔營,往最近的驛所趕去。


    ………………


    太原,不僅是李氏的發兵地,更是世家中王氏的大本營。


    王氏源於姬晉,相較於其他幾個世家,自是更多了一分厚重和底蘊。


    王家在太原更是盤根錯節,根深蒂固,輕易扞動不了,這也是李二如此忌憚世家的原因之一。


    太原作為李氏的發兵地,自李淵始就頗為重視,並將其更名為晉陽,作為大唐的北都。


    據晉陽百裏之地廣武縣,就是現下王氏祖宅之地。


    夜間的廣武,雖無宵禁,但也失了燈火,整個縣城隱於黑暗之中。


    城東,離城牆約百步之外的一處凹地,幾個全身披黑的身影隱於此。


    “通道確定了嗎?”


    “沒錯,暗道確能進入城中,我已走了一遍。”


    “好,明日白天,我們跟著商隊的車運貨進城,午夜行動,而後從暗道連夜出城。提供之人呢?”


    “惡事做盡,死不足惜。”


    再也沒了人聲,幾人相繼離開。


    大唐的城市,不僅是長安,所有的城池都是四四方方,城中十字形的主街將城市分隔成四塊。


    王氏就獨占了整個廣武的兩塊,差一多占到廣武的半數麵積。


    王氏在此綿延數百年,不知是多少代人,不斷的開枝散葉,大部王氏族人,其實連家主長什麽樣也未見過。


    第二日夜間,城中南邊的一處最大的建築群突然起了火。


    火勢剛起就異常猛烈,呈燎原之勢,威不足擋。


    要不是聰明人想到扒開相連的建築,整個南城區或都會陷入火海中,雖如此,王氏的主建築也是燒得不成樣子,就連祭祀的祠堂也毀於祝融之手。


    到了白日,火勢才漸漸熄滅,隻留下無風筆直伸向天際的濃煙。


    王氏堅信是他人放火,縣令無法,隻得禁閉城門大索,兩日時間翻遍了全城,終是一無所獲。


    消息傳至長安。


    王氏別院,王林正在入定,他雖非方外之人,但自小從方外之士處習得養身之術,每日午後都會打坐半個時辰。


    “老爺,廣武來報。”


    王林雙眼突然睜開,瞪起看著管家。


    他不知為何,剛剛管家的幾個字讓他突然心悸,似乎有大事發生一般。


    “何事?說!”


    “十八日夜間,廣武南城突然走水,火勢猛烈不及撲滅,直至扒開房屋才得以隔絕。”


    “損失幾何?”


    王林麵上為數不多的肉抖動了幾下,但聲音卻仍是平穩。


    “人員傷亡不大,火勢起時都已撤離,隻是主宅被完全燒毀,就連…就連…”


    管家見自家的老爺麵色,接下來的話不敢再說。


    “祠堂?”


    王林突然坐起,一把拉住管家的衣服,聲色俱厲。


    “是,老爺,祠堂被燒毀了。”


    王林鬆開管家,連著倒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到案幾上,麵上仍是帶著癡狀。


    下一刻,劇列的咳嗽起來,隨著咳嗽也帶出了絲絲的血線,不知是咬碎了牙齒,還是鬱火攻心所致。


    “易子謙,我王氏與你誓不兩立。”


    王林作為五姓的代表人,其智慧卓然,根本不問有無抓住人,也不問是否天災,一口就道出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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