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既答應易峰,自然就上起心來。


    大清早,不僅換了身新衣,還將自己的頭發、胡須收拾得一塵不染。


    他本就與王珪誌同道合,算是至交,所以到他家中倒是輕車熟路。


    “宋兄大駕,今日怎麽會光臨寒舍,也不見提前招唿,我好迎接。”


    “哼,老王珪,我不下帖子,是不是就不能登你這侍中府邸了?”


    王珪苦笑搖了搖頭,這老小子的脾氣一如既往,好事從他口中說出,也有頂人之意。


    中廳就坐,待侍從上完茶,不待王珪再次發問,老宋主動開口道:


    “你老小子有福了,有人相中你的孫女,求老夫登門說親。”


    王珪麵上帶著淺笑,心中卻已樂開了花。


    能說動宋濂保媒,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到定是易峰那小子。


    知道歸知道,但不可宣之以口。


    “哦?不知是哪家公子,勞動宋兄親自保媒,若是門當戶對,自不會拂了宋兄的顏麵。”


    “你老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的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隻是我沒有適齡的孫女,否則總會輪到你。”


    老宋輕哼一聲道:


    “今日算作納采,夫子言敬鬼神而遠之,你孫女與易子謙本就熟識,問名之期可免,至於納吉,過兩日易子謙當親將信物帶來,讓你孫女也將信物準備好。”


    王珪撓了撓稀疏的頭發,結婚六禮,老宋今日紅口黃牙居然就完成了三禮,就等於是已訂了婚,就等著易峰將訂婚信物交來就行。


    “一切就依宋兄安排,正事談好,我剛得了一幅好字,請宋兄指教。”


    ………………


    孔穎達到了皇宮,直接求見皇後。


    按說外臣不見後宮妃嬪,但大唐皇後是可以見外臣的,當然必須要先征得李二同意方可。


    “娘娘,易子謙相中了你的生甥女,托老臣保媒,老臣特來請娘娘示下。”


    長孫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易子謙這小子終於開竅了,悲的是自己的女兒才九歲。


    見長孫麵上為難,孔穎達眉頭緊皺,當即接著道:


    “易子謙乃是少年翹楚,不說為大唐所立功勳,單說書院一樣,他於大唐可算居功至偉。”


    麵子工程做得差不多,長孫開口言道:


    “孔師不知,本後的外甥女原就是打算許與易峰,本後知易峰有大才,所以存了些私心,想將妻位暫留,待長樂長大。”


    不藏著掖著,長孫將自己的想法講了出來。


    “諸侯無二嫡,如此倒是有些麻煩,看來隻能委屈一下娘娘的外甥女了。”


    長孫聽著心中一喜,作為老古板,孔穎達居然沒有反對易峰同娶兩個皇親。


    她並不知,在老孔的心中,王嫣然根本就不算是皇親,隻是這話不能明說,否則多少有點得罪長孫。


    老孔思慮片刻才道:


    “既如此,還請娘娘早作決斷,最好以賜婚的明義,先將長樂的妻位正名,否則恐多生枝節。”


    在長孫心喜的表情下,老孔功成身退。


    傍晚時分,老孔到了易府。


    在易峰的迎接下走進內裏,聽到自己好雞友老宋的聲音,他心中大歎易峰小子會做人,知道自己跟易柏沒什麽言語,找了相熟之人來陪酒。


    “小子,幸不辱命,娘娘已答應下來,稍後會有旨意頒下。”


    老孔為人雖方正,但也知關於長樂之事,他不便多嘴,


    出於男人的心思,喜歡就娶進家,不管是妻是妾,反正肉再多也是爛在了鍋裏。


    “多謝孔師助我。”


    易峰大喜,深施一禮。


    孔穎達像是得勝的將軍般,昂首挺胸就往廳中走去。


    易柏遠遠見到,就起身在門外相迎。


    “家有貴客,孔師得來,學生未出迎,還請恕罪則個。”


    老孔擺擺手,道了句無妨。


    進至裏麵,看到宋濂大拉拉的坐在上首,正在品茗,並無起身之意,


    心中暗想,這老小子借我的功勞蹭飯,一點不知感恩可不行。


    “子謙知我也,將孔師請來,晚間的酒想來會更為甘甜。”


    易柏在旁邊很是手足無措,隔一會就看看門外,心中現在大概想著怎麽逃出這個家。


    倒是易峰在旁邊,陪著兩老頭談笑,並無半點不妥。


    大排延宴,易府的廚子拿出了渾身的解數。


    易府不分餐,兩老頭尚有些不習慣,不過兩杯水酒下肚,很快就放開了。


    易峰還不知道,兩老頭喝酒倒是個幹脆的性子,根本不用人勸酒,就自己灌起了自己。


    “孔師,今日這頓酒,可是多虧了老夫。”


    來了、來了,易柏低著頭,怕了一晚,兩老頭還是提及了此事,看來稍後就是狂風暴雨。


    兩老頭已有七分醉意,易峰在旁邊見提及此事,依他之能,是可以將話題轉開,但他沒有,還陰測測的看了眼下首的父親,


    叫你撂挑子!


    “汝之言,如吾之虛恭。”


    老孔當然不滿,蹭著自己的功勞,居然還敢邀功。


    易峰挺佩服老孔,能將說話如放屁,說得如此文雅,不愧為一代大儒。


    “知今日易府此酒有何名堂?”


    老宋也不生氣,打算擺事實講道理,好好跟老孔掰扯一番。


    “老夫當然知道,此為謝媒酒,正是謝我……”


    “原孔師已知曉,今日此酒正是謝我為易子謙保得大媒。”


    老宋一臉的顯擺。


    老孔聽了哈哈大笑,立馬反駁道:


    “胡說,是老夫今日保得媒。”


    “是在下…”


    兩人爭辯了兩句,突然意識到不對,當下酒已醒了大半,同時急切問道:


    “你保得是哪一家姑娘?”


    “你保得是哪一家姑娘?”


    “王侍中嫡孫女。”


    “皇後娘娘外甥女。”


    兩人同時提問,不差分毫時間的迴答。


    而後齊唰唰的盯上了易柏。


    易柏起身,深施一禮,一臉教子無方的表情道:


    “實不瞞兩位夫子,我也是昨日晚間才知道此事,小兒莽撞,今日初見當說明情由,隻是此為家醜,我實不知如何開口。”


    易峰雙眼瞪得溜圓,看著一臉愧疚的易柏。


    這是自己那個以方正著稱的父親?


    老實人說謊更容易取信他人,兩老頭自不會覺得是易柏說謊,兩道閃電一般射向易峰。


    “小子,老夫打死你。”


    老孔動若瘋兔一般,就向易峰撲來。


    他不敢躲啊,萬一再讓老孔摔著,那他的罪過就大了。


    動手當然是假的,兩老頭讀了一輩子聖賢書,書中啥都教了,就沒有教他們如何打人。


    當然文人的武器本就不是拳腳,於是乎,易峰接受了一番言語上的狂轟亂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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