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衝並沒有出城,不僅他沒有,就是薛仁等人也被堵在了城門口。


    柴紹第一時間知道了狼牙離營,知是消息泄露,當即就往北門趕來。


    他知道靠城門的那些兵,根本就攔不住這群狼崽子。


    “請大帥讓路。”


    薛仁滿麵寒霜,下馬跪在柴紹的麵前。


    “胡鬧,你們知道易峰現在何處嗎?如果你們出城再遇襲怎麽辦?”


    “請大帥讓路。”


    一刻鍾柴紹的嘴巴都講幹了,薛仁就這樣跪在他麵前,來迴也就這一句話。


    長孫衝策馬上前。


    “大帥,請讓路,大隊長是我們大隊的魂,現在兄弟們的魂丟了,我們打算親手找迴來。”


    長孫衝下馬,單膝跪於地,不僅是他,李懷仁等人同樣如是。


    柴紹苦歎一聲,這活根本就不是人幹的,


    但他根本不敢讓路,這一隊人再出事,他跟誰也交待不過去。


    “請大帥告之,狼牙遇襲之地,我等要去將兄弟們的屍首帶迴家。”


    隨著長孫衝的一句話,狼牙眾人全體下跪,間隙有哭聲傳來。


    柴紹同樣雙眼發紅,邊上的守城士兵,將臉扭到一邊,生怕下一刻自己忍不住加入他們。


    柴紹走到長孫衝麵前,手搭在他的頭上:


    “我已傳信衛國公,他會全力施救。”


    長孫衝心思一轉:


    “大帥為何不傳信英國公?”


    “你不知,前日英公來信,他染了惡疾,此刻軍隊正在原地休整。”


    長孫衝突然抬頭,目光銳利的盯著柴紹。


    他保留了最後一絲理智,沒有在眾人麵前說出心中的猜疑。


    “柴叔,讓開吧,城中還有二十餘分隊成員,他們過激起來,小子也不知他們會做什麽。”


    柴紹扭頭看了看旁邊的牛進達。


    “老夫親率三千跟著吧。”


    柴紹長歎一聲,眼下看來隻得如此。


    ………………


    雪停了,突然下起了大雨。


    易峰冷得厲害,他知道自己應該是生病了。


    不止是他,整個默默行進的隊伍,此刻都淋得像落湯雞。


    雖然如此,但易峰心情卻好了不少。


    如此大雨不僅可以隱藏足跡,更能遮檔視線和聲音,用來隱藏很不錯。


    四五天來,他們差不多行進了有五百多裏。


    一路上,他們巧妙的躲過了幾次敵軍的搜索,如今逃出在望,他的心神也鬆了少許。


    他估計應該離金河最多五十餘裏了,過了金河,應該就能與李靖的大隊匯合。


    天明時分,雨好不容易停了。


    連續幾日缺火少食,加上奔波抽空了每個人的身體。


    看著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兄弟們,嚴明軍紀的話他再也說不出口。


    “你休息一會,已經三天沒合眼了。”


    蘇定方走到他近前扶著他坐到地上。


    “你不也是。”


    “我不一樣。隋末大戰時,有一次大敗,我如同喪家之犬般,跟著我的義父跑,一直的跑,四五天也就睡了一個時辰。”


    “你的意思我們現在還不夠慘?”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笑起來。


    隻是笑得有些牽強,兩人的嘴唇因為幹燥、上火,都燎開了幾個大口子,稍一扯動就很疼。


    一聲淒厲的叫聲從西邊響起。


    易峰剛鬆下的神經再次崩緊,這是發現敵蹤的聲音。


    “大隊長,有步卒靠近,人數不詳。”


    不等他下令,原本懶散的眾兄弟,相扶著站了起來。


    “走。”


    看著每一張沒有表情的臉,每一雙空洞的眼神,易峰深知這樣根本跑不掉。


    他抓了把雪在自己臉上胡亂的抹了一把,又抓了把雪塞進嘴裏,冰冷灼燒著喉嚨,


    讓他彎身劇烈的咳嗽起來。


    奮起餘勇,跑到行進中的隊伍邊上,輕哼兩聲,他扯起了嗓子:


    “兄弟們,還有幾十裏就是金河棧橋,金河過去就是衛國公的軍部,到哪我們就安全了。


    我知道你們沒力氣了,


    我知道你們邁不動腿,


    我知道你們肚子很餓,


    可是我們要想想,平安坊的家人還在等著我們迴去,枉死兄弟的仇還等我們歇夠來報,


    我們不能倒下啊!”


    隨著他的叫喊,眾人如同魂魄歸了位,


    原本空洞的眼神總算迴複了少許神采,臉上或希望或悲傷的有了表情。


    “哈哈哈…”


    他見到此笑了,笑得很大聲,笑得前仰後合。


    “咳咳…”


    因為灌入的冷風過多,他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連續四日的急行軍,至今沒有一口熱食的兄弟們,雖然有了生的期望,但本就強弩之末的身體,速度並沒有提升多少。


    近二十裏,落在後麵的易峰和蘇定方還是見到了敵人的影蹤。


    先頭部隊人不多,隻有百十人,但百十人後麵黑壓壓的一片,讓易峰頭皮發麻。


    他再次掙脫相扶的蘇定方,跑到隊中,瘋狂的、歇裏底裏的大叫。


    隊伍中開始出現體力不支昏迷的,他上前一把將人扶起,架在自己肩膀上就邁步走。


    蘇定方和於廣趕過來,將他身上的人接過去,他們知道自己的大隊長現在也隻是一口氣撐著,隨時會倒下。


    “定方,相信我,我能將兄弟活著帶迴長安。”


    “定方,相信我,我能將兄弟活著帶迴長安。”


    易峰一直在低聲喃喃。


    “隊長,咱兄弟從入狼牙的那一天,沒有一人不信你。”


    於廣見到蘇定方緊咬著牙,不答易峰,就在易峰的耳邊輕輕的說著,似乎像是在哄孩子般。


    一個多時辰,


    易峰雖然臉上仍帶著笑,但每一口唿吸似乎都要將肺部撕開一般,他再也說不出話了。


    在敵人靠近他們百步時,棧橋在望。


    蘇定方腳步漸漸慢下來,於廣同樣。


    “蘇兄,此事交給我,萬一兄弟有不測,你侄子請代為管教。”


    兩人仍是走著,於廣臉上帶著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在嘮家常。


    “輪不到你。”


    蘇定方許是為了保存體力,多餘的話也不想說,但於廣明白了他的意思。


    “現在這時候,你就不要跟我擺你副大隊長的威嚴了。”


    見蘇定方目露堅毅,仍是不接他的話,於廣再次開口道:


    “我怕大隊長見到會發狂,你答應我,不要讓兄弟的死沒有價值,保護大隊長迴長安。”


    於廣停下,對著蘇定方的背影深施一禮。


    蘇定方並沒有迴頭,曾經的鐵血名將,此刻眼眶血紅,兩行滾燙的熱淚,在臉上犁出兩道深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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