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樂開始研究不歸林的法陣。要破解法陣,一般要先知道困住自己的是什麽類型的法陣。溫樂不知道不歸林法陣的名稱,但他還有兩種方法可以得知,一是用靈力去揣摩推演法陣的波動走向,二是直接引發法陣威力,從而得知法陣的類型範圍和作用。後者雖然見效快,但風險大,溫樂便選擇了前一種方法。


    溫樂從儲物袋裏拿出陣盤,將靈力輸入其中,然後小心謹慎地開始觸碰法陣的靈力循環。如果是比辨毒下藥,燕長風自信比溫樂強百倍,但輪到陣道推演,燕長風就是一學渣。他警覺地站在溫樂左側,右手一直按著劍柄,為溫樂護法掠陣。


    溫樂隻敢和法陣脈絡稍觸即離,他極其輕柔地研究著法陣,靈力控製得恰到好處,多一分可能引發法陣的攻擊,少一分則無法查明法陣的虛實。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溫樂才如釋重負的起身,向著燕長風說道:“燕前輩,這法陣叫逆乾坤九星鎖,它能顛倒五行方位,迷惑我們神識,一共有九個陣眼,如果不能同時破壞掉,這個法陣就不會解除。”


    燕長風頓時有些頭痛,他們隻有兩個人,就算一心二用,也無法同時毀掉九個陣眼。好在溫樂的下一句話讓他神色稍霽。


    “不過這陣法必須要借助星辰之力,隻有在晚上才會發動,我們隻需要在這裏露宿一宿,明日白天就可以繼續前進了。”


    隻是耽誤六個時辰,這也算不了什麽,燕長風便帶著溫樂開始尋找休息的地方。雖然修士可以一夜不睡,但總得找個安全幹燥的地方歇息一會吧。


    燕長風縱身躍起,腳尖在樹身上蹬了兩下,身形晃動,一下就竄到了樹上。他動作靈敏猶如猿猴,又快又準,枝條上的樹葉抖動還沒停止,他已經坐到了樹杈上。這古樹的粗枝堅實牢固,就算承擔幾個人的體重都不會折斷。溫樂雖然不能飛,但他的身法也不錯,照著燕長風的法子同樣輕鬆地上了樹。


    在樹上一是可以避免野獸蛇蟲侵襲,二是站得高看得遠,有什麽風吹草動便可提前發現。不過……兩個大男人這麽貌似親密地坐在樹枝上,溫樂覺得時間真是分外難熬。


    溫樂本來就是個多話的性子,到天亮還有六個時辰,不做點什麽打發時間,這漫漫長夜還真是無聊。他好奇地說道:“燕前輩,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麽?”


    燕長風正愜意地躺在溫樂對麵另一根粗壯的樹枝上,原本閉目養神的他,聽到溫樂的詢問便淡淡道:“問吧。”


    “你為什麽願意幫我?”溫樂實在不解,不殺即為恩,溫樂貿然闖入燕長風的隱居地,沒被滅口已經算燕長風手下留情了。如果是為了藥草,可燕長風已經拿了東西作為補償,怎麽燕長風卻認定他欠溫樂一個人情呢。


    燕長風雙手墊在頭下,若有所思的看著遠處,歎道:“你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溫樂頓時來了精神,什麽故事嘛,肯定是燕長風的親身經曆,他當即應聲:“想!”


    燕長風平靜地開始講述一個故事,一個發生在百餘年前的故事……


    燕長風是大戶人家的庶子,因為生母身份卑微,他雖然是富家之子卻沒享過福,從小被嫡出的弟弟當做仆役使喚。等燕長風年長一點,展示出了過人的天資後,他嫡母唯恐他搶了親生兒子的風頭,便派心腹將他打暈丟棄到野地。原本燕長風會葬身獸口,但碰巧路過的一貧道人卻救了他。


    雖然一貧隻是混得一般的散修,但燕長風有了恩師的嗬護,也算是衣食無憂,生活得自在快活。可惜好景不長,一貧很快被天魔宮的賊子殺死,燕長風也被擄走,被迫從正道散修傳人變成了邪魔外道弟子。


    天魔宮沒有一絲溫情,盡管是弟子,可除了能學習天魔宮的功法,孩童們卻被迫要彼此廝殺。強者生,弱者死,軟弱無用或是比試落敗的弟子隻能淪為獲勝者的玩偶,要麽被拿來練習功法,要麽被充作試藥藥人,幾百名孩童,能活下去的隻有寥寥數人。


    在天魔宮裏,孩童們不能有一分天真,因為誰也不能保證,前一刻還對你微笑的那個同伴,會不會在下一息就用抹了毒\藥的匕首刺穿你的心髒。曾經好到和燕長風分吃一個冷饅頭的同伴,為了能走出獸籠,也居然聯合其他人暗算燕長風。為了活下去,背叛、毒計、暗算、拚殺,每一種手段都在施展。


    雖然十九年後燕長風僥幸逃離了天魔宮,但經受過背叛和殺戮熏染的他,早已性情大變,行事更是偏激狠辣。要不是燕長風本性不壞,又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可能他早已沉淪魔道,成為真正的邪魔了吧。


    燕長風自從脫離了天魔宮,就完全順應本心行事,做事隻講對錯或者說順眼與否,而不會考慮別人的家世背景,因而得罪了很多人。他可以為小門派的修士抱不平,動手教訓了大宗派的修士;也會因為看到邪派氣焰囂張,出手相助素不相識的散修。雖然他救了很多人,幫了很多人,但他得罪的人實在太多,加上出身不好,名聲自然如烏鴉一般黑得發亮。


    真正的厄運還在後麵。燕長風因為救人偶得了一個機緣,他進入一位高人留下的傳承地,獲得了功法丹藥和一件至寶——涅槃劍。這劍一直被修真界視為不祥之物,因為曆任劍主得到此劍都會不得善終。隻是涅槃劍畢竟是神劍品階,威力巨大,雖然名聲不好,但還是有無數修士趨之若鶩。


    燕長風一個小小築基修士,無意中得到涅槃劍,自然引來大批高手爭奪。涅槃劍雖然厲害,但初認主的它隻能發揮靈劍的威力,燕長風差一點就在追殺中被人殺死。幸好有一名修士救了他,雖然那名修士沒有留下名姓,但他卻讓燕長風不要殺害蜀山弟子,就這讓燕長風認定了恩人的身份。


    燕長風在被追殺中見識到了名門正派的無恥卑鄙,也嚐到了魔道邪派的心狠手辣,他便遁入荒山,打算潛心修煉,等能完全發揮涅槃劍威力再出去複仇。隻是人算不如天算,燕長風修成金丹後不久,就機緣巧合,救了一個迷路的少女。燕長風樣貌不俗,氣度也不像魔教賊子陰沉詭譎,他謊稱是散修,這少女也就信了。(溫樂插嘴:所以說長得像壞人就太失敗了,反派也要有高人氣度才有b格啊。)


    這少女也是修士,還是一個小門派的掌門真傳,隻是她恩師隕落,師叔趁機奪\權,勾結了一群同門搶了她的下任掌門之位。燕長風為了替這少女複仇,以金丹期修為重入修真界,借助涅槃劍的威力,很是出了一番風頭。在廝殺中,燕長風的身份自然是敗露了。少女,也就是何阮,當著門派上下的指責,她譏諷的一笑,然後散去了渾身的修為。


    “我結交妖人,是我的不是。我廢了這一身修為,從今往後,我與小天心宗再無瓜葛,自不會辱沒恩師清名。”何阮盡管體內劇痛,依然站得筆直:“其實你們隻是仗著正道的名號,暗地裏行邪魔的勾當,還不如我的長風敢作敢當,你們也配汙他名聲?”


    燕長風講到這裏,似乎又迴到了昔日的那一幕,清秀少女當著那麽多修士鏗鏘有聲,毫不避忌地偎依在他懷裏,雖然那一戰異常兇險,險些就要了他的命去,但他現在迴想起來,心裏全是甜蜜。


    坐在一旁的溫樂:媽蛋,聽個故事也被虐狗了,真是防不勝防t_t


    燕長風拚死廝殺,借助涅槃劍的力量終於護著何阮逃離了小天心宗,兩人從此隱居起來。雖然燕長風受了重傷,但他手上有大量靈丹妙藥,不但傷勢痊愈,修為更是衝到了元嬰期。何阮盡管修為全無,但她畢竟曾是修士,加上燕長風手裏有各種延壽丹和駐顏丹,所以百餘年過去,何阮依然容顏不老。


    隻是何阮雖然壽元不絕,但想要產下麟兒,她的體質卻承受不住。燕長風曾經想打掉胎兒,但何阮卻堅持要生下來,所以燕長風才找到溫樂交易藥草。何阮和孩子,無論哪一個都是燕長風至親之人。救命之恩,豈是區區俗物能抵消的。雖然給了東西交換,但燕長風卻自問虧欠了溫樂的人情。


    溫樂終於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一拍樹枝,歎道:“燕前輩真是好福氣,可以娶到何阮姑娘。”


    燕長風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這一生能遇上何阮,自然是他最大的幸運。他從沒想到,有個人會不計較他的身份,全心全意的喜歡他,更為了他和天下正道毅然決裂。


    溫樂繼續道:“邪道怎麽了,出生立場又不是自己能選擇的,頂著正道名號為非作歹,這種偽君子比真小人還要可惡。正派又如何,做惡事一樣是壞人;邪派中人一心向善或是改過自新,自然也可以成為好人。哼,依我說,交朋友做事就得看人,光看身份就是傻蛋!”


    他這一番雖然粗俗了點,但燕長風愛聽,他忍不住笑道:“你我也算有緣,不如我們結拜如何?”


    溫樂說得口沫橫飛,突然聽到這一句,頓時愕然:“可是,可是前輩你是元嬰修士啊……”


    “既然不計較身份地位,元嬰修士又怎麽不能和築基修士結交?”燕長風也是一時興起,他看溫樂異常順眼,所以起了交好之心。隻是想到溫樂畢竟是注重規矩的名門正派弟子,他也不打算強求,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他邪派高手的身份的。


    溫樂心中豪氣大發,哪還記得什麽門規戒律,他當即大聲道:“前輩,不,大哥你不嫌棄小弟,我就認了你這個兄長!”


    燕長風哈哈大笑,直唿痛快,兩人也不拘俗禮,對著天上的明月念誦幾句,便義結金蘭,成了異姓兄弟。


    燕長風看著新出爐的小兄弟那是格外高興,他這一生有妻有子,不過朋友卻是一個也無,沒想到今日就有了一個知己。他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個酒壺,拔掉塞子痛快飲了幾口,就把酒壺丟給了溫樂。溫樂也學著燕長風灑脫地大口暢飲,不過很快就被這烈酒辣得嗆出了眼淚。


    燕長風忍俊不禁,不過很快他就後悔了。溫樂喝了幾口烈酒,雖然有些醉意上頭,但卻沒有醉倒,反而開始五音不全的唱歌。雖然歌詞不錯,但那調子古裏古怪的,聽得燕長風不住皺眉。


    溫樂歌聲越發慷慨洪亮,燕長風終於指風輕彈,點住溫樂的昏睡穴,這才避免了被魔音穿耳折騰一宿的危機。


    翌日。


    溫樂睡眼惺忪地醒來,他毫無形象的打個哈欠,就看到了一臉笑意的燕長風。


    “前輩,哦不,大哥,早啊。”


    燕長風一振衣袖,如大鷹般從樹上躍下:“快點出發吧,小樂。”


    溫樂也從樹枝上站起來,隻是差點腳一滑,直接踩空掉下。他慶幸的拍拍胸口,身姿飄逸地從樹上落下。


    清晨的密林裏彌漫著一絲絲白霧,兩人唯恐這霧氣有毒,都是屏住了唿吸。不過這白霧自是常見的霧氣,並沒有一點毒素,看到沒有異樣,兩人便大步在林中穿行。


    山林裏彌漫著涼意與草木的清香味,不時還有晶瑩的露水從樹葉上滴落,不過溫樂卻覺得有些奇怪,這一路走來,雖然沒有半點阻礙,但怎麽沒有鳥獸蟲鳴之聲,這也太寧靜了吧。


    不知道為什麽,溫樂突然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恨意,他看著走在前麵的燕長風,心裏全是憎恨與殺意。


    燕長風!天魔宮的賊子!該死!


    逼迫自己,該死!


    害自己損失了貢獻值,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


    殺了他!


    溫樂兩眼赤紅,鼻息沉重,差一點就想拔劍殺敵,但另一個念頭卻將殺意死死按住。等等,我為什麽這麽憤怒,殺意這麽旺盛,身前那個人,明明不是敵人啊?


    溫樂心知不妙,不知道什麽時候中了招,他急忙從懷裏拿出小和尚贈送的明心丹服下,又趕緊奔到前方,遞給燕長風一顆。


    燕長風眼裏也有紅絲彌漫,他神色古怪,顯然也正在和心中的殺意對抗。幸好溫樂及時送上了明心丹,他才能克製住蠢蠢欲動的殺戮衝動。


    道禪宗出品的明心丹果然不凡,才服下丹藥,一股清涼就讓兩人精神一振,恢複了往昔的清明。


    兩人對視一眼,溫樂歎道:“難怪這裏沒有鳥獸出沒,估計不是逃了就是死了,還真是危險。”


    這不歸林夜晚法陣將修士困住,白天看似安全,卻是步步殺機。其中之一就是隱藏在白霧中無色無味的瘴氣。這瘴氣是密林天然的毒素,能放大修士心中的陰暗麵,讓修士對同伴心生殺意。很多修士都是不小心中了招,然後開始自相殘殺。越是手上染血多的修士,越容易中招。


    兩人再不敢大意,各種避毒\藥物都吃了個遍,這才加快腳步,匆匆疾行。又走了一段路,草叢中突然沙沙作響,溫樂和燕長風頓時停住腳步,長劍蓄勢待發。


    一隻小兔從雜草裏竄出,它雪白的絨毛看上去分外可愛,居然傻乎乎的向著溫樂他們蹦過來。


    燕長風和溫樂同時出手,鋒利的劍氣化作劍網,將這可憐的白兔絞成了碎片。不過怪異的是,這白兔似乎隻有一層皮毛,體內空蕩蕩的,根本沒有血肉骨架。


    溫樂雖然不知道這兔子體內另有玄機,但他自知不會討小動物歡心,像小黃雞那種躲他才正常,主動湊上來的絕對有問題,就搶著出手。至於燕長風則是看出這兔子似有古怪,便多一個心眼,出手將它誅殺。


    “臥槽,這是什麽,兔子屍體成精了?”溫樂看到這詭異的一幕有些心驚,看上去似乎有什麽東西將這兔子的血肉完全吞噬,然後操縱兔屍接近他們。


    燕長風聆聽了一下四周的動靜,沉聲道:“靠我身後,有什麽防禦法寶就快用,它們來了!”


    媽蛋,早知道就借龍火罩不拿昊天塔了。溫樂鬱悶的咬牙:“沒帶!”


    隨著燕長風的話聲,四麵八方都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隻隻毫無生氣的動物從草叢裏鑽出。


    “小心!”


    原本兩人背靠背,還在警惕四周可能發動的攻擊,但最先的攻擊居然從地下開始!無數樹根猛然掀開泥土,從下方纏向兩人的腿腳。溫樂運劍如飛,戮空劍準確地削向纏住腳踝的樹根。與此同時,無數粗壯的樹枝藤條,從上方直射而下,上下夾擊!


    溫樂並沒慌手慌腳,不就是木頭麽,砍它削它燒它!雖然小爺我隻會最簡單的火係法術,可我有錢,有符篆!


    溫樂右手戮空劍削砍不停,左手拿出一大疊火係符篆,毫不吝嗇地大肆揮灑。火焰在樹根枝條上蔓延,火舌不時發出劈啪之聲。


    溫樂這邊攻擊弱了,但有符篆輔助,暫時打退了一*攻擊。燕長風也終於鬆口氣,全力對付正前方的攻勢。涅槃劍輕易地斬斷一根根來犯的樹藤枝條,將它們絞成了木渣。


    隻是,兩人雖然有恢複靈力的丹藥,這密林裏的攻擊卻是一波猛於一波,久戰下去,對他們並不利。溫樂自忖有渡星符在手,他可以隨時逃離,隻是燕長風單槍匹馬,能否從這樹妖的圍攻中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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