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公道這種事情,一般人都是避而遠之,唯恐惹火燒身。畢竟大陸諺語,清官難斷家務事。但是,左相偏偏很喜歡這種事情。


    因為他就是,傳說中的清官嘛。


    但是,左相此刻卻正摸著袖子裏的一封信,早晨牧遙送給他的。上麵寫著:“我把宇文接迴來了。另外,幫幫我老丈人!”


    “幫你老丈人……?憑什麽!又不是我老丈人。”左相心裏嘀咕:“咱兩又不熟!”


    左相心裏活動豐富,一時沒有反應。文武百官等看了過來,皇後右相太尉也看了過來。人皇,自然也看了過來。


    “左卿,這事兒很為難麽?”人皇明知故問。


    “呃……!”左相聽到人皇再次發聲,這才反應了過來:“不為難,不為難!”


    “那你看,依據帝國法律,該怎麽辦?”人皇問道。


    “法令是死的,寫得很清楚,右相私自羈押民女,長達近月,該當罷免!夜老將軍帶兵私闖民宅,引起帝都混亂,該當罷免!”左相老神哉哉:“但是……!”


    “左丘明,你是瞎子還是聾子?”左相話還沒說完,右相首先發飆了:“我哪裏羈押夜老頭的女兒了。還有,他這是謀反,怎麽就成了私闖民宅,引起混亂?”


    “哦……,是我弄錯了。”左相倒是一臉謙遜、知錯就改:“你是相爺,夜南天這是私闖官宅!罷免後,還當入獄三年。”


    右相似乎快慰了一些,還是覺得左相判罰輕了。


    “當然,右相你也不是私自羈押,而是私設刑獄,還搞虐待。罷免後麽,還當入獄八年!”左相突然又冒了一句。


    “你!”右相差點老血噴出。


    “唔……!”百官一陣驚歎,猶如見鬼。


    人皇則是暗自發笑,誰說左相是榆木腦袋了,偶爾還是很聰明嘛。眼見眾人都不敢開口了,人皇知道,該自己說話了。


    “左相大人,朕知你素來公正!但這判罰,一下就斷了朕的左膀右臂。”人皇假意為難的說道:“是不是太重了些?畢竟,夜家閨女和建鄴治安,都沒事兒嘛!”


    “呃……!”左相也假意一臉為難:“法令,是死的呀!”


    “人是活的嘛!”人皇貌似著急,然後便對右相和夜南天說道:“楊愛卿,夜將軍,你們也給左相做個承諾嘛,保證以後,絕不再犯!”


    “左相大人,老夜我做事魯莽草率,以後長心了。”夜南天見此情形,趕緊順坡下驢:“保證以後,絕不再犯!”


    “嗯,既然夜將軍保證了,陛下也為你求情!”左相裝作為難的說道:“罷官就免了,但懲罰還是要的,罰俸半年!”


    “陛下,您認為如何?”左相說完,趕緊請示人皇。


    “左相公允,朕以為可!”人皇此言一出,夜南天便是沒事兒了。


    罰俸半年?七品以上,誰還靠俸祿過日子!這特麽就是做個樣子。對這判罰,眾官心知肚明,隨後便看向了右相。


    “右相大人,你呢?”左相也看了過去。


    “呃……!”右相那個鬱悶,就差噴血而死了:“本相,也知錯了,絕不再犯!”


    “那好嘛,也隻罰俸半年!”左相話落。


    “好!左相法度公允,又不失人情,讚!”人皇站起身來,表示讚許:“此事就此作罷,退朝……!”


    人皇說完之後,匆匆便去了,還不忘扶著臉色難看的皇後。至於迴了後宮會不會被擰耳朵,卻是沒有人知道了。


    但是,百官算是大開眼界了。


    這特麽就是一出鬧劇啊。人皇是總導演,左相是編輯,夜老頭和右相,那就是主演,還特麽是雙男主角!而皇後這個女主,卻連台詞都木有。


    服了!


    鬧劇收場,右相快噴出血來。被人領兵圍了宅子,還得罰俸半年。


    夜南天則是一臉喜色。這結果,比上朝前的預想要好多了。畢竟,這是私自在建鄴出兵啊,還圍了相府,與禁軍對峙。


    左丘明這老頭兒,還不錯嘛!


    各懷心事,朝堂散去!至於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迴家,宴請女婿!


    …………


    六月初六,陰月陰日,與九九重陽相對,宜婚嫁喪葬!


    人皇由於彌勒淨土之故,已經延壽了一個月,距離大限還有整整五個月。此事天知地知,還有人皇、牧遙和四皇子知。


    人皇與他兒子們的想法,是這個大陸目前最關注的事情。建鄴官場,早已是暗流湧動、風雲初現!眼見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牧遙此刻,卻是心不在此。因為,他正忙著下聘!


    午時將近,夜南天剛剛下朝,迴到夜家大宅不久。門外忽然鑼鼓喧天、嗩呐齊鳴,一堆穿紅戴綠的仆人丫鬟們,排著長隊來到大門前。


    隊伍很長,卻都是輕裝而來,並沒有尋常人家下聘時大車小擔的婚嫁妝奩。隻有每個人臉上的歡喜顏色,和熱鬧喧天。


    隊伍最前頭,是一匹白馬,掛著錦綢花紅。


    緊跟在後麵的是一頂軟轎。


    牧遙跳下馬來,便從軟轎中扶出了老太太楊清月。


    隨後,夜家的管家,帶著一堆侍兒丫鬟,以最大的禮節,將眾人迎了進去。夜南天和夜母,則是早已在廳前台階等候。


    “哎呀,這便是未來親家母吧!”夜母一臉歡喜,迎了上來。


    “夜嫂嫂,楊清月有禮了。”


    兒女婚嫁之事,父親拿了主意後,一般就是母親折騰了。夜南天話語不多,一臉熱情的把兩個念叨的女人迎進了廳裏。


    牧遙便恬著臉,熱切的跟上。


    廳裏早已經坐了一大堆夜家的親朋好友,可謂高朋滿座。夜疏影自然是不在的,大陸千年習俗,婚嫁為父母之命,男女在婚前是不能見麵的。


    下聘自然也是不能見麵,但是七大姑八大姨卻是不少。


    三個女人一台戲,此刻至少好幾十台戲。眾人知道這是夜家下聘,都伸長了脖子往外觀看。想要看看聘禮是否配得上夜家門楣。


    可是,隻見小廝婢女,卻沒有看見抬禮的腳夫,眾人不免好生奇怪。


    “聽說,牧家的家世低微啊?”七大姑偷偷問了一句。


    “可不是,你看,下聘都沒彩禮呢。空著手!”八大姑一臉鄙視。


    “空著手?太誇張了吧,梳妝台都弄不起一個呀!”


    牧遙這邊,還正如小狗子一般,正跟著夜南天打旋。夜母則是殷切的拉著將楊清月的胳膊,將他帶去了主位。


    眾人就坐,先是茶水點心伺候,廳外還有些搭台戲子。


    氣氛格外熱烈,牧遙和夜老爺子心底歡喜。隻是,七大姑八大姨們的議論,多少有些敗了風景。尤其,夜疏影的舅娘,還站了出來:


    “難道牧家下聘,連聘禮都沒有麽!”


    眾人不由自主的望向了牧遙。廳內,忽然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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