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心髒仿佛被撕扯一樣。


    好痛,好痛,痛痛痛痛……


    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就這麽被人吊起來,釘上了幾百支竹管硬生生地抽著血液。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銀箭,殘留著的血肉,她知道,那些是什麽……


    她已經沒有勇氣去想他被銀箭穿心的畫麵了。


    那要有多痛啊……


    淡遠的雙眸裏此刻充盈著痛恨,恨自己魂體的狀態,恨自己弱小的源力,連對抗一個小位麵的能力都沒有。


    他陪她輪迴三千世界,而她卻隻能看著他被封源力和記憶,在小位麵裏被人淩辱,看著他為她受苦,為她承受他本不該承受的事情。


    ……就為了一個這麽懦弱的她。


    淡遠知道,為了不被世界法則排斥,他每次穿越的宿體都不是自己能選擇的,世界法則給他匹配的宿體身份都是盡量融合,然後接近他本身的。


    世界第一個誕生的強大血族,血族之王。


    這樣的身份,不就是專門為他所準備的嗎?


    她狠狠攥緊的雙手,幽眸一厲。


    好恨。


    這樣沒有用的自己。


    終於,她走近了他,她穿過銀器鐵烙,漂浮在半空中,慢慢伸出沒有實體的手,顫顫地想要撫上他滿是鮮血的臉。


    他現在,還隻是個孩子啊……


    身上卻被這無數的竹管插著抽血,胸口一片模糊,是被銀箭穿孔的痕跡。銀鏈禁錮著他的雙腿,勒出一道道血痕,雙手就這麽殘忍地被吊起來,他沒有生氣地垂下腦袋。


    淡遠沒有實體的手溫柔地撫摸著男孩淺金色的長發,那長發一直垂落到他的腳踝處,沉沉的,死寂一般地垂落著。


    她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他,聲音輕柔,似乎在怕吵醒他:“阿姒,不疼……”


    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


    忽然,男孩的身子顫了顫,慢慢地,他抬起了腦袋。


    淡遠手指一僵,對上他那雙熟悉的海天之藍眸子,此刻的眼睛有些孩子的稚嫩。依舊漂亮深邃,濃密的長睫上還掛著幾滴金色的血珠,顫顫地閃著光澤,將瞳眸勾勒得愈發精致。他的眸子裏印上淡遠有些蒼白的麵容。


    男孩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的情緒,連對人類的厭惡也沒有,他似乎對這些不屑,又似乎已經被折磨到漠然了,瞳孔深處是幽幽的死寂,毫無波瀾,沒有任何的焦距。


    淡遠心口一疼,輕聲喚道:“阿姒。”


    男孩慢慢眨了一下眼睛,神情有一瞬間的呆愣,他定定地望向淡遠,瞳眸裏漸漸有了焦距。


    淡遠有些不可置信道:“你……看得到我?”


    男孩看著浮在上空的姑娘,半透明的模樣,似乎還穿著一件飄逸仙氣的裙擺,衣襟袖口處繡著一片葉子狀的紋路,容顏清麗,氣質溫婉,是他在大歐國沒有見過的含蓄美。


    ……就像傳說裏的神仙一樣。


    男孩淡淡地笑了笑,精致的五官上出現了一絲活氣,他看著淡遠,輕聲道:“我這是,終於要死了嗎……”


    要不然,怎麽會見到神仙呢?


    他的聲音嘶啞低沉,語調死寂一般沒有任何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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