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荒野。


    無盡的荒野。


    一輛簡陋的馬車疾馳而過。


    車夫麵色蒼白,神色恐懼。


    快點,再快點。


    他們,要追上來了。


    忽然,馬蹄聲在身側響起。


    車夫瞳孔微縮。


    還未反應過來。


    驟然間,他的腦袋就離開的身體,掉落在荒野之上。


    隨之而來的,還有被斬斷的馬頭。


    馬車簾上,血跡斑斑。


    車廂被迫停止。


    裏麵傳來一聲尖叫。


    四周,死一般沉寂。


    容媛靜死死盯著馬車床簾,捂住嘴,眼睛裏含著淚與恐懼。


    不,她不想死。


    她還那麽年輕,她是東盛的公主,身份尊貴,本應該榮華富貴一生。


    兩年前被迫送來突厥和親,那個大王子行為粗魯,他們民俗文化也粗俗不堪,哪能是她這個嬌嫩的公主受的住的。


    大王子死了,他們讓她給她殉葬。


    她怒吼,她是東盛公主。


    他們嘲笑她無知,東盛與突厥的戰役早已打響。


    而她,不過是犧牲品,而她尊貴的父皇根本沒有派過人來救她。


    嗬……


    也對,他又憑什麽來救她?


    身份?能力?


    不,她沒能力,而身份……卻可笑至極。


    那些“所謂”的皇弟們,根本沒人在乎她的死活。


    馬車外麵已經被包圍,那些蠻人大刀砍過來,想要砍破馬車,根本不顧及是否會傷到她。


    就當容媛靜以為自己就要葬身在刺刀的亂捅之下時,馬車廂外卻突然沒有了聲音。


    詭秘的寂靜……


    她顫抖著手,準備前開車簾。


    卻不想,那車簾自動開了。


    她放聲尖叫,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一聲溫柔的歎息聲帶著一絲無奈響起。


    “公主殿下,微臣滄遠救駕來遲。”


    淡雅溫潤的聲音從馬車外麵傳來。


    容媛靜呆愣住了,她向車簾外看去。


    一隻白皙精致的手,正掀開車簾。


    外麵,是一張令人驚豔的臉,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正靜靜看著她。


    一個淡雅清貴的少年。


    滄遠?!


    那個被父皇題名無雙國士,緊緊半年就位列左相名震天下的少年?


    被他那一雙溫柔的幽眸盯著,容媛靜突然覺得恍如隔世。


    原來,她還活著……


    她定了定剛剛被嚇壞的心髒,衝少年點頭。


    少年迴她一笑,明朗動人。


    “公主殿下,馬車已經損壞,請您移駕,微臣為您準備了新的車廂。”


    容媛靜這下放心了,一直提心吊膽恐懼的心髒緩緩迴歸正常的跳動。


    她走出馬車,看見了外麵的場景。


    突厥士兵以一種詭秘的姿態躺在地上,死狀慘烈。


    四周鮮血肆意,遠處,是一群黑衣人,他們肩上,是東盛的國徽。


    白衣少年靜靜站立在血色荒野上,與四周格格不入,噙著笑看著她。


    容媛靜打了個寒顫。


    立刻有黑衣人扶她下了馬車,白衣少年帶她進了新的馬車。


    低調奢華的馬車裏鋪著厚厚的毯子,暖爐香煙嫋嫋,素雅的車簾隔斷了外麵的荒涼和寒冷。


    容媛靜偷偷看向坐在她對麵的白衣少年。


    溫文爾雅的容顏,古潭無波的幽眸,淡雅如梨的氣質,精致白皙的手腕……


    ……正托著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容媛靜一愣,隨即移開目光,臉上泛起淡淡的嫣紅。


    橙子:“……”


    他無奈歎氣,語氣滄桑:“巨巨,你這樣英雄救美之後又做出這樣的表情,會被人家誤會的。”


    淡遠眨了眨眼睛,放下肘臂,看向容媛靜,緩緩說道:“公主殿下,身體可有不適?”


    容媛靜平複情緒,才突然驚醒,這般清貴的少年,是朝堂眾臣,東盛的左相!


    他會來這裏,必定有詐……


    她斂眸:“左相大人為何會來救本公主?”


    淡遠語氣平穩:“公主殿下乃東盛皇家血脈,身為臣子,自當來救。”


    容媛靜抬眸看向淡遠:“那,是誰派你來的?”


    淡遠:“自然是聖上。”


    容媛靜聽聞反而冷笑:“你在撒謊!父皇根本不會來救我!”


    淡遠勾起薄唇:“哦?這麽說,公主殿下覺得滄遠是假傳聖旨之人?”


    容媛靜皺眉,當朝左相,清貴無雙,淡雅如梨,應該也不會假傳聖旨。


    淡遠見她沉思,莞爾一笑:“還是說,公主殿下的身份不值得聖上命臣冒險一救?”


    容媛靜瞳孔微縮,她冷厲地看向淡遠,眸中充滿警惕。


    淡遠見她這般模樣,眸色更深。


    隻見,淡遠緩緩將精致的手抬起,撐在臉龐上,似笑非笑。


    “公主殿下不必這麽警惕微臣,聖上既然派微臣來救您,自然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微臣,畢竟微臣,可是聖上最信賴之人。”


    容媛靜一愣,眼睛裏閃過不可置信。


    那人,竟然把那等事情告訴滄遠?


    容媛靜看著少年富有安全感的眸子,心中的警惕慢慢放緩,神色漸漸平穩。


    淡遠勾唇,接著道:“公主殿下,微臣奉聖上旨意,來救您,自然要了解公主殿下的全部,並保護公主殿下平安抵達京城。”


    突然,淡遠話鋒一轉,看向容媛靜的神色充滿柔情和憐惜:“公主殿下這兩年受苦了,突厥慘無人道,這般對待我東盛公主,當誅!”


    容媛靜震驚地聽著,本來震驚皇帝把那樣不堪的皇室秘事說給他聽,慢慢地,聽到他後來關心的話語,瞬間淡去了剛剛的震驚,眼眶微紅。


    這兩年的痛苦和折磨瞬間湧上心頭。


    她趴在桌上放聲痛苦。


    想到自己剛剛差點命喪黃泉,恨不得將自己受的所有委屈和痛苦都傾訴出來。


    夜漸漸深了,馬車不急不緩地行駛著……


    橙子嘴巴張大,震驚地聽著容婧媛口中敘述的一切,他呆滯的看向淡遠。


    淡遠斂眸,神色暗沉。


    原本溫雅的笑容也漸漸淡了下去。


    天下,竟然會有此等事情?


    東盛皇族,竟會出現此等荒謬之事?


    容瑾天,你為了滄冉,竟忍受到如此地步嗎?


    “左相大人,北野郡到了。”馬車外傳來墨言的聲音。


    淡遠語氣淡淡:“好。”


    她看向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容媛靜,掩住眼中的深色。


    “派一隊人馬,人不必太多,護送公主迴京。”她淡淡吩咐道。


    她頓了頓,隨後又補充道:“路上越低調越好。”


    “是。”墨言低聲迴道。


    等安排好了一切,淡遠目送帶這容媛靜的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才迴頭看向墨言。


    “墨言,啟程去西北邊城。”


    墨言頷首。


    馬車裏,橙子跳到桌上:“巨巨,這麽大個皇宮秘事你竟然知道,好厲害。”


    淡遠撐著下巴:“並不知道。”


    橙子皺眉:“那你剛剛對容媛靜說你知道。”


    “騙她的。”


    “那聖旨?”


    “自然是假的。”


    “那之前你和皇上都談了什麽?”


    “唔,自然是大敗突厥之法。”


    “那他原來的旨意是什麽?”


    “封滄遠為軍師,協助十八皇子容玨大破突厥軍隊。”


    “……”


    “巨巨,你耍詐啊!”


    “唔,兵不厭詐嘛。”


    橙子撇嘴:“容媛靜竟然上當了。”


    淡遠勾起櫻唇:“人在最無助的時候,總是願意吐出真話。”


    橙子眼神傾佩,阿遠的控人之心,簡直爐火純青。


    前世帝都第一學府心理學係的高材生,到了這個王朝,也從未落下原本的能力。


    誰知,淡遠卻歎了口氣。


    橙子疑惑地看向她。


    淡遠笑:“之前我對子蘭說,猜測容承炎和容媛靜有一個不是皇家血脈,子蘭說我猜對了了一半。”


    “沒想到還真的是一半,他倆都不是皇家血脈。”


    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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