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遠一怔,隨即眼睛深處閃過一絲厭惡。


    她沒動。


    容承炎慢慢抬起頭凝視她:“小七,切記,明日無論發生什麽,都要保護好皇上,也不要離開皇上寸步。”


    她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輕聲說道:“謹遵七爺指令。”


    容承炎一笑,慢慢鬆開了她的手。


    淡遠淡淡地說道:“七爺謀略過人卻也出奇地大膽。”


    容承炎慢慢拿起茶杯,淺淺喝了一口。


    隨即他笑道:“小七不信我?”


    淡遠低眉:“不敢。”


    他挑眉:“別與我打諢,你的話我還聽不出意思嗎?”


    她抬頭,有些無奈:“我隻是擔心七爺的安危。”


    容承炎搖頭笑笑,神色溫柔。


    “時候不早,我就先走了。”


    他起身,彈了彈錦衣華服的袖子,走到門口,突然頓住。


    他側身望向淡遠,月光淡淡地灑在他的臉上,棱角分明的輪廓,一絲英氣與溫柔結合。


    “茶,很好。”


    語罷,便拂袖而去。


    淡遠神色淡淡,待他走遠之後,關上門,立刻去裏屋清洗手腕,用力地挫擦,嬌嫩的手腕泛起血絲。


    “阿遠巨巨,你這是做甚。”橙子急道,“就算有潔癖,也要愛惜自己啊。”


    “剛剛溫泉那邊容玨靠你那麽近也沒見你這般排斥。”


    淡遠挫手的動作猛地頓住。


    逐漸的,她眼睛裏泛起一絲迷茫,有些呆呆地眨了眨眼。


    沉默幾秒。


    她突然問道:“竹林裏,橙子為何沒感應到第四個人的存在?”


    橙子愣愣的,有些支支吾吾:“我不知道,那人隱匿的太深了。我…”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位風流紈絝的十八皇子功力就真的很深,連我和橙子都沒察覺到他的氣息。”淡遠凝眉。


    “那他為何會在宴會的時候獨自去青竹山?”


    淡遠陷入了沉思。


    容玨此人,除了風流之外,那日她所見到的和京城中的傳聞不太一樣。


    母妃滄氏,前皇貴妃,出自靈渠一脈。


    靈渠滄家,十幾年前叛出滄家之人,滄冉?


    淡遠腦中閃現一道光。


    “橙子,前皇貴妃的名字是否叫滄冉?”她輕聲問道。


    橙子點頭。


    “我記得原主滄瀾之母滄尹之姊名為滄冉,照這樣的關係,容玨是原主滄瀾的表哥。那日進青竹山的目的,恐怕與我一樣。”她分析道。


    “通往靈渠的路。”


    橙子點頭:“有可能。”


    淡遠拿起手巾,邊擦手邊說:“在我腦中有關滄瀾的記憶裏,並沒有這位表哥的出現。橙子,幫我查查,滄瀾前世與他怎麽迴事。”


    橙子點頭答應。


    過了一會,橙子的聲音傳來:“前世滄瀾並未知道容玨就是她表哥,之後迴到滄家又失憶了,更加無法接觸。”


    橙子聲音慢下來:“而且,容玨,活不過二十二歲。”


    淡遠擦手的動作僵了僵。


    “為何?”她問道,隨即腦中閃過一些信息。


    她目光微動,語氣有些驚異:“因為滄家血脈?”


    橙子點頭:“靈渠滄家子弟的靈力和天資是非人類的優異。但是唯一讓人遺憾的是,男性的壽命活不過二十二歲。”


    “其女性靈力和天資雖然要比男性弱一點,但是壽命卻很長。”


    “這樣啊。”她不動聲色地把手巾洗了洗。


    橙子突然道:“感覺阿遠巨巨對容玨好像很關注,他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淡遠“唔”了一聲,有些沉默。


    橙子眼巴巴地望著她。


    淡遠輕咳一聲,分析道:


    “此人城府怕是比容承炎要深,韜光養晦十幾年,騙了京城的人這麽久,著實不簡單。如若不是今日,我怕也被蒙蔽在謠言裏。”


    “前世,在奪嫡之爭中,最後的贏家是容承炎。可今天再想想,若是容玨沒有壽命之限,奪嫡之爭的結果恐怕不好定論。”


    “我怕他是我們計劃中的變數。”


    她語氣沉沉。


    橙子頗為讚同,圓滾滾的身子抖了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沉思的淡遠。


    淡遠沒有看他,走到衣櫃旁,打開暗格,裏麵藏了一套黑色緊身衣和暗灰圖騰的劍。


    “阿遠巨巨要出去?”橙子問道。


    “嗯。”她點頭,“去查一下青竹山通往靈渠的方法,一到晚上,額頭的花紋就越來越熱,估計真的有方法。”


    “喔。”橙子有些崇拜地點頭,過了一會,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你先睡吧,我估計要忙到很晚。”淡遠瞟了一眼空間裏的橙子。


    “喔喔。”


    說完,橙子就滾動一下,徹底不動了。


    淡遠換好隱形黑衣,手握著劍,飛身而去。


    她身如夜魅,快如虎豹,輕輕地在竹林間飛躍。所到之處,隻餘風聲而不見人影,竹葉飄落,似乎什麽都沒有。


    不一會,她便準確地找到了,早上容承炎和趙碧柔所相見之地,這裏被灌木遮掩,是很好的藏身之地。


    淡遠靜靜地站在原地,沉思著容承炎與趙碧柔相見的目的。


    互相思念?


    不對,京城那麽能掩飾的地方不見麵,卻要在香檀盛會之前見麵?


    還有趙碧柔為何會來香檀盛會?


    平時小輩是很少被允許來參加這種大型祭天活動的。


    右丞相在朝堂上一向與七皇子黨派不合,竟然允許女兒與容承炎相見。


    趙碧柔是瞞著右丞相還是……


    淡遠眼裏突然蹦發出光彩。


    除非是右丞相原本就是七皇子黨派的。


    腦中突然閃現今天聽到的趙碧柔說的話。


    “九殿下一直喜愛茶飲與撫琴,對其他事並不是十分在意。”


    看似平常交流,其實隱藏著信息的傳達:


    九殿下並未發現我們明日香檀盛會做的手腳。


    淡遠神色沉下來。


    快速搜索著有關滄瀾的記憶,前世滄瀾見到趙碧柔的時候並未知道她曾與九皇子容易交好,隻知道右丞相是九皇子黨,趙碧柔為了和容承炎在一起,不惜和父親與家族斷絕關係。


    滄瀾那時深有感觸,覺得這個女子也是很愛容承炎的,滄瀾想著,愛一個人就讓他幸福,趙碧柔與容承炎兩情相悅,她也就默默說服自己。


    淡遠眨了眨眼,看來,這全是右丞相與容承炎唱的雙簧,右丞相與趙碧柔父女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把九皇子和滄瀾耍的團團轉。


    一是收服了人心,二是安穩了人心。


    這個時候,趙碧柔和容易應該還處於好朋友階段,到時候趙碧柔為容承炎叛出右丞相府,右丞相狠心斷絕關係,容易更加相信右丞相的衷心了。


    監視了這麽久的容易,想必明天香檀盛會,他們必然已經準備好了萬無一失之法。


    難怪容承炎剛剛這麽肯定地對她說話。


    黑夜掩飾住了淡遠眼裏的情緒,她似乎笑了笑。


    額前突然一熱。


    淡遠抬頭望向香檀盛會的青竹山峰頂,飛身而躍,矯健的身子已經衝向峰頂。


    越往峰頂,綠絲藤蘿花就越來越炙熱……


    她慢慢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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