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先河雙目無神。


    幻天布的幻境,將他內心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呈現了出來。


    城府深沉,老謀深算,不代表絕情絕義,漠視一切。


    在西漠這片以族群為主的大地上,族人之間的聯係,便是最親的羈絆。


    牙族,西漠本土,靈道六族之一,掌握煉靈術的強大族群。


    是他親手建立,也是他親手毀滅。


    迴首這八百年歲月,牙先河神情恍惚。


    他到底,做了什麽?


    求道?


    他何曾見過道氣之後的風景?


    求安?


    又是他一手葬送了自己的血脈和族群。


    到頭來,一切隻是竹籃打水。


    隻剩下他自己,不得不活在破除瓶頸的謊言中。


    可笑,可歎,可悲。


    與此同時,幻境之外,白易站在不遠處,將神魂之道的道韻收起。


    這時的牙先河心防已經被徹底攻破。


    連帶著,他的戰意全無,自身的氣息跌落到了穀底,臉上顯露著灰敗與頹然。


    破防了。


    幻天布的幻境,再加上夜魔的蠱惑,這隻讓白易頭疼不已的老狐狸,終於被拿捏,成功破防。


    靈修的肉身本就不強,若是現在出手,牙先河絕無活路。


    但白易想了想,還是沒有輕舉妄動。


    穩一手。


    反正夜魔已經徹底掌控了牙先河的心靈。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老東西自然會道心枯敗而死。


    他隨手一抓,牙先河掌心中的那口小鍾便飛入手中。


    法力注入,一個晦澀的名字隨之浮現在心中。


    落魂。


    上古的文字,這果然也是一件上古仙器。


    其中的器靈,也是破碎。


    如今白易手中的靈源,已有三道,萬魂幡,幻天布,以及落魂鍾。


    這三者功效各不相同,但都與上古緊密相關。


    其中,萬魂幡內有器靈的記憶碎片,讓白易了解到部分上古之事。


    幻天布中則是空空如也。


    至於這口落魂鍾,白易抹去了牙先河的印記,滴血將其煉化後,竟然也從中發現了一點靈光。


    他雙目一閃,將這點靈光抽出,暫且放在識海中。


    現在還不是看的時候。


    隨後,他掂量著手中的小鍾,將法力灌入。


    頓時,這口漆黑的小鍾迎風而大,最終化作數丈大小。


    到了這時,鍾身上某些細小的花紋也清楚地展現在眼前。


    這紋路很是複雜,似乎承載著某種奇異的韻律,一眼看去,白易的心神就被引動。


    他的識海刹那間靜止,神識完全沉寂在識海之中。


    一道道靈感自心頭浮現。


    好在下一刻,白易從中強行掙脫出來。


    “咒術之道!”


    他深吸了口氣,眼中流露出後怕之色。


    這落魂鍾上的花紋,正是上古的咒文,感悟之下,可得大道。


    但問題是,這條咒術之道,如今已被天道封存。


    他之前感悟的,也在麵對道宗時碎裂。


    所以如果這時他重新感悟這條大道,無異於將自己主動暴露在天道的視線之中。


    頓悟,是天道已經割裂的權柄。


    可咒術之道,卻依然和天道緊密聯係。


    在沒有擁有一定的實力之前,白易不會暴露自己的存在。


    否則,他還是難逃棋子的命運。


    翻手將落魂鍾收起,放入識海之中不斷祭煉,白易看向牙先河。


    這位牙族的族長,道氣境後期的大靈修,此時已麵如枯槁。


    仿佛被魅魔吸幹了精元。


    他蒼老的臉上爬著深入骨髓般的皺紋,彎腰駝背,顯露出暮年之氣。


    那深厚如海的靈力,不再是他力量的源泉,反倒像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他低著頭,呆呆地看著麵前的地麵,自身的氣息迅速地消逝。


    魂滅,人死。


    一道濃鬱的黑氣從牙先河體內鑽出,沒入白易腰間靈玉之中。


    “我還以為有多狠呐,本座三兩下就頂不住了。”


    夜魔的語氣很是張狂,不過也能夠理解。


    親手弄死一位西漠道境,其成就感絕對是難以想象的。


    白易縱身而起,飄在半空,俯視著下方。


    幻境消散後,一切都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被推平的山脈上,到處是血與火留下的痕跡。


    漆黑的灰燼和其中偶爾露出的半截白骨,埋葬著一族的故事。


    “牙族,結束了。”白易默默道。


    牙族,在牙先河手中滅亡。


    六道靈術傳承之一的煉靈術,也隨之一並消失在西漠大地之上。


    轉念想想,白易也頗有些哭笑不得。


    來到西漠後,他的本意是找個地方潛心修煉,盡快恢複道境,將修為調整完善。


    可機緣巧合之下,整個計劃,變味了。


    在烏族,他奪舍烏木,殺出巨大名望,而後攜“款”潛逃,奪走了萬靈幡。


    隨後趁著石烏兩族大戰,殺了個迴馬槍,再奪石族靈源幻天布。


    這一舉動,使得兩族血戰不休。


    到現在,白易也不知道兩族情況如何。


    再往後,他來到牙族,揭開牙先河的布局算計。


    也間接性地暴露了牙族滅亡這一事實。


    可以說,有了他身影的三族,都掀起了難以想象的巨大變故。


    整個西漠,擁有靈道傳承的隻有六族,整整一半,都被他給“禍害”了。


    這種戰績,也可以說得上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驚豔絕倫。


    這是西漠千年未有之變。


    白易凝視許久,轉身離去。


    “白小子,這次咱們去哪?”


    “雷族,烈族,還是司族?”


    “要不咱們去司族吧,他們掌握滅靈術,靈源定然也對靈道有克製作用。”


    “搶了他們的靈源,咱們就可以在西漠橫著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夜魔的大笑聲不斷在白易心中響起,讓他的臉色越來越黑。


    “我看你是飄了!”


    他運轉神魂道道韻,狠狠地敲在夜魔的頭上。


    “搶靈源搶得很舒服?”


    “先給我把那隻心魔的記憶消化了再說!”


    “在不知道這靈道究竟是何人布下之前,手中的靈源越多,潛在的危機越大!”


    盡管坐擁三道殘破的上古仙器,但白易的頭腦卻異常冷靜。


    在西漠傳布靈道,這明顯是某位上古大人物布下的局。


    自己在三族興風作浪,使得三族傳承元氣大傷,西漠局勢動蕩,已是有了攪局的嫌疑。


    若是不早做準備,到時危機降臨,隻有死路一條。


    他帶著夜魔離開了牙族,在一處偏僻的荒山之中隱居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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