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鹿的體型巨大,目測身長接近兩米,肩高一米二三,加上那個巨大的犄角,看起來頗有威懾力,左右並排著八隻紅色的眼睛,宛如蜘蛛的複眼,毛發也呈現灰白色。


    它在便利店撒潑似地滾打一陣,七零八碎地將店內的東西撞了個粉碎。


    俯下頭,熟練地將包裝撕扯開,咀嚼著奶白色的旺旺雪餅。


    我從背後將開山刀拔了出來,興奮地舔了舔嘴角。


    “今天晚上有肉吃了。”


    “路雪,我從背後靠近它,你...”


    啪啪啪啪啪啪,一陣火光閃爍。


    路雪將冒著硝煙的手槍重新收迴到包裏。


    地上的鹿無力地趴在地上,頭上滿是彈孔,鮮血混雜著它生前最愛吃的雪餅,看起來死狀淒慘。


    我默默地將開山刀,塞迴了身後的背包裏。


    路雪單手插在衣服的兜裏,疑惑地看向我。


    “陳閑,你不會想跟它肉搏吧,拜托你長點腦子,難道你是原始人嗎?”


    我無言以對。


    我唯獨不想被這個沒有常識的家夥叫做原始人,但這件事就這樣發生了,我甚至找不到任何語言反駁。


    隨著戰爭的白熱化,原本的禁槍令也變得鬆散起來,搞到槍不再是一件難事。


    而且戰爭到了後期人類的科技確實在以一種突飛猛進地速度進步著,戰爭年代幾年的進步,甚至抵得上和平年代的幾十年。


    在那些新型的武器當中,槍反倒成了最簡單樸素的一種。


    但這也加快了人類自我滅絕的腳步。


    我掏出一把剝皮用的小刀,處理起眼前這個巨大的獵物來。


    我已經不止一次這樣幹了,剝皮這種事,多做幾次的話實際上也不難,最重要的事逾越心裏的障礙,忍著滿手的血汙,和溫熱髒器仍舊跳動的詭異感,其次都是其次。


    鑒於這頭鹿非常的大,我有必要舍棄其中很大的一部分,並在商店門口將大多數肉製作成便於攜帶的肉幹。


    至於,核輻射過的鹿肉到底能不能吃......


    試試不就知道了。


    最多拉肚子,或者疼上一會兒,實在不是什麽大事。


    實在忍受不了的話,也可以把疼痛的那部分切掉。


    ......


    我用一次性打火機點燃了木板,又用鐵板做了簡易的支架,將鹿肉吊在上麵烤,


    慣例般刷上一遍食用油,再塗上用各種現代工藝攪拌而成的調料,金黃色微焦的表層在美拉德反應下燃起一股濃香。


    其中一部分塞入鍋中,用煮的方法做,因為是用開水煮的緣故,用的調料也略微清淡。


    隨帶一提便利店的調料很齊全,至少比我帶的齊全。


    醬油,食用油不必說,就連蒜蓉醬和孜然粉也有。


    今晚應該是最近吃得最好的一頓。


    烤一部分,煮一部分,再用燒烤產生的黑煙熏製一部分,便於路上攜帶,也算是一肉三吃了。


    我用小刀割下一塊烤肉,放入嘴中。


    那鮮美的味道幾乎完全將我的味蕾打開,果然,最高端的食材,往往隻需要采取最樸素地烹飪方法。


    中央台誠不欺我!


    我正準備繼續大快朵頤。


    路雪擦著頭發從淋浴間走了出來。


    說是淋浴間,其實就是在便利店用現成的材料拉了道簾子,然後把燒好的水放進隔間裏,讓她用不鏽鋼大湯勺蒯著淋到身上洗。


    這兩天我們都沒怎麽注意個人衛生,這裏又剛好有沐浴露,必要的清洗有利於維持良好的心情。


    她用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走出房間的她顯然被冰冷的風吹得抖了個激靈。


    “大膽!”


    “你這狗奴才,朕還沒吃!你倒是先吃上了!你就是這樣輔佐朕的嗎?”


    她叉腰,秀氣的眉頭豎起來,作出一副張牙舞爪地生氣模樣。


    我無語。


    這是演的哪一出啊?


    剛剛我做飯的時候她又看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陛下,此處天寒,老臣又是操持廚務,又是忙於為陛下搭建休沐之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為臣之心,天地可鑒,絕無階躍之意,是恐這鹿肉有毒,故才身先士卒,先於陛下用餐呀!”


    “嗯...嗯...”路雪思索了一番,似乎覺得我說得有道理,但我看見她眉毛翹起的微妙弧度,很坦誠地訴說著它的主人並沒有聽懂我的話。


    “總之,朕赦你無罪了!”


    她大手一揮,頗有男子氣概地落坐。


    我用小刀切下一塊肉遞到她手上。


    她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過,隨後左右手輪流拋起這塊燙手的烤肉,看著那塊烤肉在帶著寒意的夕陽裏冒著一溜白煙,最後被她成功送入口中。


    “嗚,好吃。”


    她的兩眼冒出金光,在漸暗的天色中,顯得格外明顯。


    “賞!封你為朕的禦廚!以後的食物全部由你來烹飪。”


    我撓了撓頭,事實上路雪的烹飪技能應該是為零,這還是在烹飪數值沒有負數的前提下,我提供的分數。


    據我所知,她最多隻能做到把食物弄熟。


    弄糊或者對於調料毀滅性地使用,都是常態。


    她自己倒是對於自己烹飪的東西津津有味,我一度懷疑她的味覺早已失去了應有的功能。


    自從她一次烹飪用了我幾乎半瓶醬油和整整一包食鹽和若幹調料之後,我再沒有讓她操心過烹飪的事。


    我告訴她,你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千萬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烹飪上。


    我若有所思地吃著鹿肉,心中滿懷感激。


    多虧了這位仁兄衝過來的時候撞壞了dvd播放機,路雪沒有再提我私藏光盤的事。


    帶來了救贖,又帶來食物。


    某種意義上,這頭鹿真是我的救世主。


    它既是my deer 也是my dear。


    是我的拯救之光,救贖之光,鹿門!


    我細細咀嚼著烤地正好的鹿肉,感受著肌肉纖維在口中撕裂的美妙口感,和恰到好處的油脂在口中跳躍的快感。


    隨後擦了擦有些油脂的手指。


    從身旁的背包裏掏出一本棕黃色的皮革筆記。


    它並不大,也稱不上厚,前麵已經刷刷點點地寫了很多,便於攜帶就是它最大的特點。


    我翻到最新的一頁,認真地用鋼筆寫下新的內容。


    “四眼鹿,味道上佳,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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