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說那事就有點小。”若離深深地低著頭,感覺好像已經在深潭裏旋轉掙紮,內心也掙紮了一會平靜下來。


    “那就等天麟迴來吧,你進來等吧。”


    鮑天角聽若離這樣說,端起茶碗嘬了一口。


    “我就不進來了,那他去哪了?”


    看著鮑天角氣定神閑的,若離實在是著急,常婆婆還在太陽下等著。


    “如果她不迴來的話,那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若離慢慢的轉動雙腳出了院門,鮑天角眯起雙眼看著纖細的腰肢圓渾的臀部,柔美的向外麵飄動。


    看來隻有先用僅剩的碎銀先幫常婆婆了,一兩也就足夠了。


    可是她實在不想用自己這點銀子。


    迴到屋子裏從衣服底下看出一點銀子,拿在手裏看了看,取出一兩,轉身出了院門。


    剛走到玉米地側麵,就看見鮑天麟站在地頭看著高大茁壯的玉米,看見她露出陽光燦爛的笑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洋溢著熱情的光芒,看著就讓人心情愉悅。


    聲音也充滿了喜悅:“金若離,玉米都站起來了,我還以為我們白白的忙活了。”


    “怎麽能白忙活呢?”若離手裏拿著一兩銀子匆匆的走過鮑天麟身邊,邊走邊說:“我先去給常婆婆一兩銀子,迴來你要給我報銷。”


    “哎,金若離,你給常婆婆銀子是你的事,我憑什麽給你你報銷啊,哦,人情你落下銀子我出?如意算盤打得夠精的呀。”


    鮑天麟看若離不停頓的往前走,手裏端著一兩銀子,剛想張口問她去幹什麽,聽她這麽一說,就跟了上來。


    “不是我落人情,。我會告訴婆婆是你給的,再說了我那麽多的銀子都存你那了你不給怎麽行,還有婆婆可是你的臣民,她要給孫媳婦見麵禮,那孫媳婦可承擔著咱們大漢朝開枝散葉的責任,以後婆婆家添了丁,大漢朝就人丁興旺,你是不是該為了你家江山的繁榮昌盛出點力呢。”


    若離走得很快,鮑天麟在後麵就看著她纖細的腰肢風擺柳般的搖動,風情搖曳,聽她說的一串一串的似乎牛頭對不上馬嘴,卻又密不可分,在後麵笑著:“一個小百姓家娶個媳婦,還關係到了國家的繁榮昌盛,金若離你也真敢聯係。”


    “你別小看一個小百姓,,沒有小家哪有大家,大漢朝不就是一個一個的小家組成的嗎,小家裏多一個人大家裏也就壯大了。”


    若離嘴裏說著話,腳下的速度不變。


    到了河對岸,常婆婆氣唿唿地坐在橫木上,隨心站在前麵臉上流著淚珠,見若離和鮑天麟來了,隨心忙閃到一邊。


    “田公子來了。”常婆婆渾濁的眼睛幹巴巴的眨了眨,顫微微地站了起來。


    若離將一兩銀子交到常婆婆蒼老的手上,故意大聲說。


    “婆婆,這是田公子給你的。他聽說你要娶孫媳婦,專門跟我來您道喜,也不知道這一兩銀子少不少?”


    “夠了夠了,太多了,她又不是什麽金枝玉葉千金小姐。田公子啊,老身該給公子下跪了,以後啊要是田公子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我那孫子別的不會,就有一身傻力氣。”常婆婆說話間真的就彎下了膝蓋。


    鮑天麟不覺得什麽。別人給他下跪也習慣了,所以他隻是往後麵退了退,若離卻一個箭步擋在鮑天麟前麵,伸手將常婆婆扶住。很快的說:“婆婆,你這是幹什麽?你都多大年紀了,還給他下跪。也不怕折了他的壽。”


    常婆婆堅持著要跪下去,她雖然生在這深山裏卻也曆經蒼蒼,看得出鮑天麟不是一般人。她知道但凡有點官銜的人都喜歡別人對他卑躬屈膝,彎腰下跪以顯示他的身份地位,。所以村裏的蔡老爺每次來的時候她都率先下跪,就會有多一點點的和顏悅色,有些事情也就好說一點。


    “鮑天麟你說句話啊,讓這麽大年紀的人給咱下跪。咱也受不起啊,婆婆幫了我們這麽多,我們幫一點小忙也是應該的。”


    見常婆婆堅持。鮑天麟也不攔著,若離忙轉臉對鮑天麟說。


    鮑天麟這才伸手扶了常婆婆一把,微笑著說:“婆婆啊千萬不要行禮,在下受不了,就是金若離的話。隻是一點小意思,以後還要靠婆婆幫忙。”


    “一定幫。一定幫。”常婆婆見鮑天麟扶住了她感受到他不凡的氣勢,忙答應著,卻一把揪過隨心:“隨心,你這個死蹄子。還不快點給田公子跪下,要不是田公子,迴去後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隨心乖乖地跪在了鮑天麟麵前,若離並沒有去扶她,而是對常婆婆說:“婆婆啊,快點迴去吧,記得風風光光大大氣氣的將見麵禮給孫媳婦,以後她會好好孝順你的。”


    常婆婆點頭哈腰的抹著眼淚走了,也沒喊上隨心。


    隨心心虛乖乖的跪著沒敢起來。


    鮑天麟雖然不知道有什麽事,見若離沒有讓隨心起來,知道隨心一定是做了什麽事也沒多言。


    果然若離見常婆婆走遠了,才對隨心說:“隨心。你太婆婆對你不錯吧,不要說你太婆婆就是我和一脈對你也不薄吧。”


    隨心深深地低下頭去,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若離停了停接著說:“隨心啊,女孩子家家的,不要那麽多舌,說的話太多了就叫搬弄是非,婆婆是那麽想要幾件銀飾,我也是好不容易去了縣城,她是想老去的時候戴在身上的,這件事情隻有你一個人知道,給了孫媳婦做見麵禮,還怎麽要的迴來,你這樣的話以後有什麽事就得瞞著你。”


    隨心的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抽泣著說:“若離姑娘,我知道了,我以後再也不多嘴了。”


    “好了你迴去吧。”看著隨心知錯了,若離起身:“以後不要多嘴就是了。”


    隨心站了起來,低頭垂手的,若離笑了笑看了看她的頭:“孩子,知道錯了就好,迴去吧。”


    隨心並沒有馬上迴去的意思,她怯生生的看著若離小聲問:“若離姑娘,以後你不會不理我了吧?”


    若離輕輕推了她一下,轉身往迴走,邊走邊說:“如果你不多舌的話就不會,好了去吧,我沒那麽小氣小心眼。”


    “金若離,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把個小姑娘嚇得不敢起來。”鮑天麟走了幾步還迴頭去看隨心,見她還很膽怯的站在原地,不由得小著對若離說:“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是沒脾氣的。”


    “誰說我會沒脾氣,我不是一直和甄珠兒甄貝兒鬥氣的嗎,不隻是鬥氣,還幾乎勢不兩立爭鋒相對,我呢是一般不生氣,生氣起來不一般。”


    說話間來到泉水邊,和甄一脈抬起水桶,心裏竟然覺得無比的舒心。


    便邊走便哼了起來:“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就像花兒開在春風裏……。”


    鮑天麟在後麵看著若離興高采烈地哼著聽不太清楚的什麽甜膩膩的歌,等她終於停了下來,趕上前去問道:“金若離,不就是給了常婆婆一兩銀子嗎?至於這麽高興嗎?”


    想著常婆婆在孫媳婦麵前的得意顯擺,若離就想笑,聽鮑天麟問很得意的說:“至於,太至於了,有道是助人為快樂之本,幫了人,我比她還快樂。”


    鮑天麟癟了癟嘴,忽然路邊一棵野杏樹上掉下一隻黃黃的杏子,這棵杏樹就在莊稼地邊上已經熟了。


    “金若離,這棵樹上的杏子熟了,都落了。”鮑天麟彎腰撿起熟透落下的杏子,雙手一掰,分成兩半,裏麵毫無懸念的抱著幾隻驚慌失措的蟲子,一堆糞便,氣唿唿的扔掉嘴裏罵道:“落了也白落,看著又黃又大的,都便宜了蟲子,白白的糟蹋了一樹杏子。”


    “哎,也不盡然。”聽到鮑天麟憤憤的罵聲,若離停了下來先對甄一脈說:“一脈,先停一停。”


    轉過臉對鮑天麟說:“鮑天麟,你用石頭砸開杏核,嚐嚐杏仁看看是田胡還是苦胡?”


    鮑天麟聞言又撿了棵落下的杏子,將包著蟲子的杏肉扔掉,將杏胡捏在手心一用力,杏胡碎了,他拿出裏麵的杏胡遞給若離。


    “是甜胡。”若離一品嚐,這棵樹上的杏胡又香又油很是好吃,幾口吃下:“我們快點把水抬迴去過來捏杏胡,這棵樹上的杏子不能吃,但是杏胡能吃,我們將杏胡捏出來,冬天當幹果吃,好吃又營養,據說對頭發好還能潤肺,還好吃。”


    “真的假的?”鮑天麟以前也吃過甜杏仁,那都是下人們砸開杏核,取出杏仁,他就不知道它是出自這裏。


    若離就給他講解:“那還有假,這杏仁呢有三種,一種是甜杏仁就像這種,一種是麻杏仁,不苦也不香,還有一種是苦杏仁,不能直接吃需要加工。”


    “好了,鮑天麟我也不給你多說了,這件事也不是男孩子們幹的事兒,等會我就喊上蓋姐姐,小嬋,小娟幾個,杏肉不能吃,就把杏胡取出來。”


    迴到院子裏,她忙召集蓋傾眉司馬小嬋司馬小娟,帶著蓋星辰甄一脈,提著筐子來到這棵不大的杏樹下,司馬小嬋負責將杏子搖了下來,已經被摔成兩半的,就直接將核取出來,還沒摔開的就用手掰開取出杏胡,沒用多久,就提了半筐子。


    司馬小嬋聽若離說了杏胡的作用,尤其是說苦杏胡煮熟泡在涼水裏幾天,拔去苦味,比甜杏胡還好吃,還能做油茶,就提出建議:“若離姑娘,那後山那麽多杏樹,這些天我們也沒什麽事,也不我們就去撿杏胡怎麽樣?”


    她提這個建議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去後山轉一會找個機會看能不能看到黎全根。


    蓋傾眉比她還想去,不管見到黎寶根還是黎全根,甚至黎府的任何人,都是她的親人。


    幾人約定好,一致推薦若離去向鮑天麟打報告,現在他們可是不敢單獨行動了。


    鮑天麟沒有反對,他隻是好奇地問:“金若離,不是已經拿迴來了大半筐了嗎,還要啊?”


    若離便告訴他苦杏胡可以做油茶,油茶是很好的早點,天天喝油茶可以治心腹痛病。


    鮑天麟輕輕一笑:“金若離,你不用把大哥的病搬出來,你去可以,不過有個條件,我也的跟著去。”


    山前山後的人都瘋了似地忙著收麥子,隻是短短的一兩天時間,麥子就熟透的金光燦燦。兩天前還半黃不青的麥穗,現在全都熟透,看起來如果不馬上割倒得話,那些飽滿的麥穗似乎隨時會爆裂。


    人們的人皮影般的的忙碌起來,遠遠地就能看見他們馬不停蹄的穿梭在麥田地邊,。


    “金若離,這些人怎麽一天比一天忙。”鮑天麟看著遠處山坡上那些讓鐮刀銀蛇般飛舞的隱藏在麥子地裏的收麥人,不解的問:“不都忙了好幾天了嗎?”


    一大早的若離提著水桶出了院門,就看見鮑天麟已經負手而立,頭也沒迴就問她,就站在他旁邊跟著看遠處的忙碌:“這就是所謂的最後的衝刺,山裏麥子是一片一片一圈一圈的繞著成熟的,先熟先割,現在突然間就全熟了,就得全部搶著割,而且還要將這些個麥垛運迴去。”


    甄一脈跟在若離身後走到了門口,見兩人都看著遠處,便停住腳步。


    山坡上的人越來越多,來來迴迴的走在山坡的每一處,老人孩子女人,似乎全村的人都傾村而出。


    而且還出動了獨輪車,那些人推車的手藝真的很高超,在很陡很窄的羊腸小道上健步如飛。


    “真的是一場生龍活虎的搶收景象啊。”若離感歎一聲,提著捅向泉邊走去。


    鮑天麟斜著眼看了一眼若離:“你快去快迴啊,我們還要去林子裏撿杏胡。”


    急匆匆的打迴水,烙了幾張餅子,帶好了水,洗了幾隻水果,就見隔壁左右的人都伸長脖子等著,便出了院門。


    隻是多了個鮑天麟。隊伍就好像壯大了很多,鮑天角都趕了出來相送,司馬翼司馬羽也做好了裝備,好像也要出門,隻有蓋星雲蓋星雨很儒雅的笑著,似乎是留下來看門的。


    若離用胳膊捅了捅鮑天麟小聲說:“鮑天麟,你看看你一跟著吧,就有點興師動眾的,又不是不迴來了。”


    “我們這是去出征,是為他們尋找生活的來源。尤其是我大哥,我對他說以後你的病就靠金若離為你做的油茶了,你說他不隆重點行嗎。”


    鮑天麟就笑嘻嘻的嬉皮笑臉的沒了一點正經。


    可是就算他滿臉堆笑。和藹可親,除了若離竟沒人敢大聲說話,都低頭默默的走著,氣氛很是沉悶。


    若離有點後悔和鮑天麟一起出來,平時一起的時候也沒覺得他有多威嚴。可是今天她清清楚楚的看了出來,駱駝死了架子不倒,就算被流放在此快一年了,餘威尚存,而且威風程度並不亞於鮑天角。


    這種氣氛估計是調解不出來,看大家一個兩個的都低頭不語。若離知道再怎麽活躍,這些人也不敢怎麽配合,也隻好跟著低頭慢走。


    林子裏的樣子也真是一天一個樣。沒了前些天的山花爛漫,都散發著一種成熟的味道,彌漫著混合果子的香味,隨處可見不知名的野果,太陽穿過樹梢照在果子上。發出黃的紅的光澤。


    林子裏的杏樹很多,大多數都已成熟。樹下堆著很多,有的已經糜爛,有的還散發著新鮮的味道,卻都差不多千瘡百孔。


    各種各樣鳥兒都來啄食,很多的杏胡就暴露在了外麵,都不用去動那些爛糟糟的都發黴的杏肉,隻需用樹枝將它們撥去一邊,檢出杏胡就行。


    隻用了半天的時間,就撿了好幾大框,休息了一會兒,鮑天麟就發話了:“筐子也滿了,今天迴去也沒什麽事兒,我們去後山看看,看看他們的麥子收的怎樣了。”


    這個提議正中司馬小嬋蓋傾眉的下懷,兩人站起來提著筐子就準備走。


    “筐子就不用提了,反正林子裏有沒人來,先存這裏吧。”鮑天麟看了一眼蓋傾眉:“我們隻是去看看。”


    蓋傾眉忙答應著,和司馬小嬋幾個一起將筐子放進了灌木叢裏,若離還特意還做了記號。


    鮑天麟在一邊看著,覺得有點多餘,就是這座山,又不去別的地方,隻是過去看一看。


    看到了前麵山坡上麥收的景象,他突然就想來這後山也看看,看看黎莊的情況。


    默默無語的翻過山頭,站在最高處,向下看去,黎莊的場麵比起玉溪村可壯大的不是一點兩點。


    以前沒注意的黎府門前不遠處是一片大大的碾麥場,清清楚楚的能看到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麵,隻見十幾頭牛拉著石滾子圍著圓圓的麥場轉圈,十幾個壯漢手拿鋼叉不停地翻著麥場上的麥子,麥場的一角幾個漢子將已經碾好的麥稈挑起了起來,露出裏麵帶著麥芒的麥粒。


    在黎府和碾麥場之間的小道上,來來迴迴的穿梭著挑著擔子提著罐子的漢子女子們,突然司馬小嬋發現黎全根也在其中,他手裏拿著一把蒲扇跟在一個挑著擔子的人後麵。


    還有黎寶根也帶著他的一幫爪牙忙碌著,將罐子裏的水倒出來遞給忙碌的人。


    蓋傾眉的眼睛濕潤了,她看見了早已經和黎全根混為一體的須發皆白的老爹,他坐在麥場的一邊,有人專門為他打著油傘。


    二十多年第一次見到老爹,比起見到兒子一樣讓她激情澎湃,怕鮑天麟起疑心,她裝作去林子密處小解,還拉上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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