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離個子小迎上他的眼睛:“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們都做不了這事,你看看山坡上,有人拉著梨有人在後麵扶著,還有人撒種子。你們誰會做這事。”


    鮑天麟收迴眼睛也看著遠處的山坡,太陽剛剛冒花兒,人們已經忙碌起來,有牛的套好了牛,沒牛的人拉著,很熱鬧,肯定了一句:“都不會。”


    “你看看那些人們。要從那麽陡的山路上將牛牽上去,將犁扛上去,還有那個叫什麽耙的。真的很辛苦,相比之下我們算是運氣太好了,這些地都在平處,可是我們不會做。”若離看著遠處感慨著。


    “有什麽感慨的,他們是農人。”鮑天麟不以為然地說“農人就是耕地種地的。”


    “話是沒錯。可是農人也是皇上的臣民,大漢朝的子民,作為一個皇子看著你的臣民如此辛苦,難道不能為他們做點什麽嗎?”若離被鮑天麟無所謂的語氣激怒憤憤的看著他:“你要知道,民為大,社稷次之。君為輕。”


    “你真是放肆。”鮑天麟眼神微微帶了一絲怒意,看到若離憤憤的眼神,又緩和了一些:“你說能為他們做什麽?”


    “做什麽?比如減免稅收。平田整地,修路什麽的,具體的以後看著慢慢看啊。”若離見鮑天麟態度還算可以,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隻要你有心,俗話說得民心者得天下。以後有能力了好好幫著皇上保江山吧。”


    “我都這樣了,哪裏有能力幫父皇保江山。跟著你混點吃喝就不錯了。”鮑天麟嘻嘻笑了起來,沒了正經。


    “切。”若離輕輕吐出一個字,眼神很輕蔑的掃了鮑天麟一眼:“行了,別在我這兒裝了,我知道你就是潛伏在我們中間磨礪的,我們也許一輩子留在這裏作農人,你是一定要騰飛的,你那皇上老爹能舍得將你留在這裏?鬼才相信呢。


    若離和鮑天麟的話雖然很小聲,還是被院子裏站的鮑天角聽得一清二楚,他收住準備邁出門檻的腳步,站在院子裏看著外麵的若離再次沉思起來。


    隔壁甄貝兒正好去廚房舀熱水洗漱,見鮑天角站在院子裏,心裏一熱剛想張嘴,卻發現他的眼神一直盯著外麵,順著看去,若離雙手扶在鐵鍁把上,側著臉和高大陽光的鮑天麟親熱的說話,一隻手很不老實的拍在鮑天麟肩上。


    她躡手躡腳的進了廚房舀好了水,端了過去,見甄珠兒坐在炕沿上對著一麵鏡子梳頭,似乎忍不住的一笑:“姐姐,你說這個天角哥哥和天麟哥哥是中了什麽邪,都對這個金若離有意思。”


    “別瞎說。”這珠兒迴頭看了一眼妹妹:“天麟哥哥可是對你情深意重啊。”


    “我可沒瞎說,不信你出去看看,兩人都動手動腳的,天角哥哥正生氣呢。”甄貝兒笑著幫甄珠兒拿過毛巾,很確定的說。


    “妹妹,我們出去看看,如果是真的,就要阻止,金若離可是要做爹的妾室的。”甄珠兒洗完臉站了起來看著甄貝兒“要是真的和天麟哥哥,天角哥哥一起,輩分就亂了。”


    “姐姐說的是。”甄貝兒跟著甄珠兒出了門,鮑天角已經進了屋子,鮑天麟還在外麵和若離說著話。


    甄珠兒看了一眼隔壁院子,站在門內輕柔的說:“天麟哥哥,這麽大清早的就在這裏了。”


    “珠兒妹妹,哎貝兒妹妹啊。”鮑天麟迴頭看見甄貝兒也在,眼裏閃過一絲熱情轉過頭“貝兒妹妹,出來看看。”


    “天麟哥哥如此雅興,妹妹可不敢打擾。”甄貝兒輕輕一笑,傾國傾城,鮑天麟心一動,臉上的笑就帶上點諂媚:“貝兒妹妹,你就打擾打擾吧,哥求之不得。”


    “天麟哥哥,是求之不得嗎?我怎麽覺得你是在怪我們。”甄珠兒輕輕一笑,拉了拉甄貝兒,眼睛看過若離,眼神恨了恨。


    “那不能,哥哥我是巴不得貝兒妹妹無時無刻的打擾。”鮑天麟嬉皮笑臉的沒了正經,眼裏閃著明亮的光彩。更熱情的說:“珠兒妹妹,貝兒妹妹你們兩個也出來看看,馬上就要下種了,看看你們兩的地。”


    “地我們就不用看了,有金若離在就行。”甄珠兒笑吟吟的對鮑天麟說:“我們是看看人。”


    “看人,看什麽人?”鮑天麟閃爍著一雙熱情過頭的眼睛:“看誰啊?”


    “當然是看天麟哥哥了。”甄珠兒秀麗的眼睛看著鮑天麟:“天麟哥哥這些天忙的都不過來看我們,我們隻好出來看你一眼了。”


    “瞎說,不是昨天才來過嗎?”鮑天麟看著甄珠兒:“珠兒妹妹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吧。”


    “昨天是來過,可是那不是來看我們的,是來通知一聲的。”甄貝兒有點委屈地說。


    “好好。隻要貝兒妹妹許可,哥哥我天天去看你。”


    鮑天麟閃著眼睛一本正經的承諾,若離有點聽不下去了。


    作為一個過來人。她早就聽出這兩個小女孩是吃醋,本來她想轉身就走,可是甄珠兒的一句話讓她留在了這裏,見他們說的沒完沒了,她放下鐵鍁。走了過來:“鮑天麟,你先等等,甄珠兒你剛才說什麽有我在就行,我們可是說好的,各做各的。”


    甄珠兒輕輕一笑:“說好了沒錯啊,是各做各的。我自己做飯磨麵,但是那隻是在家裏,在外麵你還是一家之主啊。義脈管你叫姑姑,爺爺也說過,以後你就是我爹的侍妾,不,是姨娘。就是我和貝兒的二娘,地位比我娘和貝兒的娘還高。家有千人當家一人,你說外麵的事,這些地啊什麽的是不是你說了算。”


    甄珠兒說的很有邏輯,若離一時難以辯駁,隻好恨恨地說:“這會認我是一家之主了,早怎麽不認。”


    “認不認你都是,流放的冊子上也是寫的你的名字,我們是小輩。”甄貝兒輕柔的說:“金若離,雖然我們喊你名字,但是一脈叫你姑姑,以後迴到京城我們還要叫你二娘。”


    兩個小姑娘今天看來不止是吃醋,還提醒她是長輩,若離想了想說:“那好,外麵的事我可以做主,但是你們必須出錢出力,我隻負責決定不負責幹活。”


    反正這麽大一片地還好種,要是分成一塊一塊的也難,每人每月發了一兩銀子的費用,前段時間買那些菜豆了,兩人一個銅板都沒出,她可是用上好的布料換來的。


    “錢,你就知道錢。”甄珠兒聲音很低卻很有力的丟下一句,對鮑天麟笑了笑:“天麟哥哥,我們迴去了。”


    “珠兒妹妹慢走,貝兒妹妹,再說會話吧。”鮑天麟伸長脖子看著甄珠兒轉身離去,甄貝兒笑了笑跟在後麵,笑容美得足以刺瞎眼睛。


    “你不愛錢,你不愛錢你怎麽這麽長時間了,一個銅板都不出?”若離的眼睛追著甄珠兒的背影,迴了一句。


    轉過頭看鮑天麟還對著甄貝兒纖細的腰肢發愣,用胳膊肘子捅了他一下:“哎哎,別看了,小心看到眼裏拔不出來了,人家都進去了。”


    “拔不出來就讓它長著吧,貝兒妹妹就是好看,天天看都看不夠。”鮑天麟帶著憧憬般的表情,很陶醉地說。


    若離撇了撇嘴角:“好看是好看,但是看到眼裏拔不出來,那就不好了,那就長成了眼覺眼刺。”


    “我怎麽覺得你說話酸溜溜的,是嫉妒了吧?”鮑天麟眼裏閃著狡獪的光:“嫉妒貝兒妹妹比你長得好看。”


    若離很不屑的呲了呲牙:“我可沒那麽低俗,我倒不認為她可以美得顛倒眾生,女人不是因為美麗才可愛,而是因為可愛才美麗,再好看的女人都有容顏老去的一天,但是可愛是永存的,比如常婆婆,你可以說她很老,你能說她不可愛嗎?”


    鮑天麟聽完若離的話,表情凝重起來收起了嚴厲的不羈很鄭重的問:“美麗和可愛不一樣嗎?”


    若離用同樣嚴肅的語氣迴答鮑天麟:“當然不一樣了,美麗的女人很多,可愛的就不多了,可愛的女人一定是美麗的,但是美麗的女人不一定可愛。”


    鮑天麟被若離繞口令般的話逗笑了,臉上又帶上了不羈的笑:“聽你這麽說還真的是這麽迴事。”


    若離輕輕一笑:“那是一定的,多少人多少年總結出來的。”


    鮑天麟側過臉來:“那麽近若離你說說,你是美麗還是可愛。”


    若離歪著腦袋想了想:“我本來就很美,但是因為同時也很可愛,所以呢就是美麗兼可愛,因為可愛而更加的美麗,你不認為我有一種淳樸的近乎聖潔的美麗嗎?”


    鮑天麟看著若離的臉龐,安靜的時候真的是淳樸純潔到憨態可掬的美麗,宛若野地裏一朵靜靜綻放的小白花。但是生動起來,說話做事確實也很可愛,就如一朵招搖的玫瑰花,搖了搖頭認同的笑了起來。


    “說歸說,我們說點正事吧,鮑天麟,你說我們十六個人,一共十九畝二分地,連起來也是一大片,這片地也算是好的了,地也荒了不知多少年,這裏雖然有犁有耙子,但是我們誰都不會用,下種是要搶時間的,等我們一點一點的把地挖完,黃花菜都涼了。”


    “對。”鮑天麟點了點頭:“這麽大一片地,就是莊稼漢耕種也得好些天,何況我們,說實話我連鋤頭都不會拿。”


    若離看著鮑天麟:“可是不種好像又不成,不管在這裏呆多長時間,做一天大人就要撞一天鍾,況且我們的糧食都已吃完,也不能離開這個地方。所以這片地必須的種,。要不然我們後半年要喝風粑屁,我問過常婆婆我們現在應該先種玉米,高粱,胡麻,還有土豆白菜什麽的,等這些作物收割完了,秋天以後再種麥子。”


    鮑天麟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若離紅豔豔的嘴唇一張一合,用心地聽著,隻管點頭並不插話。


    見鮑天麟不插話若離接著說:“所以。現在我們的先將地耕了,撒上種子,估計這一兩天村長也該來了。既然我們自己不會耕地,那就要動動腦子,等一會我去看看,看能不能找人幫我們把地耕了,但是每家的錢是要出的。”


    “這個是自然的。”鮑天麟點了點頭:“隻要有人肯幫忙。不過村長說過,村裏的人一年之內不能和我們打交道,不知道這些村民們會不會答應。”


    “話是這樣說的,不過事在人為,你看常婆婆一個老人家不是和我交道打的挺好的嗎。隻要不是太招搖,應該沒事。”


    若離說完。鮑天麟轉過身子,表情有點凝重:“銀子倒不是個問題,我們發的除了買過幾次菜。都還沒動,隻不過按照律例我們的事須得我們自己來做。”


    “好了好了,別講什麽律例,那都是你們定的,你說說。說實話,就你們這些人誰知道怎樣播種怎樣耕地。什麽時候種秋什麽時候種麥子,還有菜都什麽時候種,等你們知道了人家都吃完了,我們也餓死了。”若離白了鮑天麟一眼,實話實說。


    鮑天麟不再說話,想了想小聲道:“那這樣吧,你要是有本事找人來幫我們,我們就出銀子,先將地耕了將種子種到土裏,剩下的再說。”


    “我還是得找常婆婆幫忙,別人也不認識。”若離提著鐵鍁進門:“吃完飯我就去,看能不能見到常婆婆。”


    吃完飯,若離帶著甄一脈提著木桶去泉邊,剛好遇見兩位小媳婦在抬水,若離很有禮貌的微微彎了彎腰,麵帶迎賓式的笑容打著招唿:“大嫂,打水呢。”


    兩位臉色黑紅,盤著發髻的少婦將頭深深地底下,手飛快地往桶裏舀著水,似乎沒聽見若離的問候。


    若離又問了一聲:“大嫂,要不要我幫忙。”


    兩位女子依然低頭不語,若離有點尷尬的站在一邊看著兩人舀滿水,抬著兩隻和她手裏提著一樣的木桶快速的走開,從頭到尾沒看若離一眼。


    若離對著甄一脈解嘲地一笑,蹲下身子慢慢的往桶裏舀水,泉水很清澈很深,但是泉眼不大用青石砌成,一隻木桶很難放下去直接將水提上來。


    甄一脈很懂事的蹲在若離旁邊看著她一下一下的舀著水,安慰她:“姑姑,這兩個女子都是榆木腦袋,不理也罷。”


    “不理就不理,我不生氣。”若離另隻手看了看甄一脈的頭:“我們又和她們沒什麽關係。”


    舀滿了水,不見常婆婆的影子,太陽暖暖的照著,若離坐在一根木頭上曬著太陽。


    風輕輕的吹著,已經成了暖風,天很高很藍,幾絲白雲飄散,幾隻傳說中的雄鷹般的鳥兒戰鬥機一樣的在雲端盤旋翻側,耳邊似乎有著蜜蜂嗡嗡的聲音。


    眼前是翠綠的山,幾處山坡上前段時間枯草般的麥子綠油油的,幾處山坡上人們在忙綠,恍惚能好看見山間隱隱的花蕾。


    身邊是潺潺的河水,這裏叫玉溪村,可是這條看似玉溪的河流其實很寬水也很旺,可以說是條河,前段時間水麵結冰看起來不是很寬,若離還納悶怎麽會有如此寬的河床,因為河床這一邊還不太顯著,另一邊幾乎延伸到了常婆婆的家門口,河床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石頭,中間偶爾冒出一簇荒草,現在荒草中間長出了新草,將荒草逼向了一邊,看起來河水很有泛濫至河床盡頭的可能。


    河裏魚兒悠閑地遊著,一會一動不動,瞬間就受驚般的一下躥出去老遠。


    這才叫大自然!若離欣賞了一會,覺得眼皮打架,睡意襲來,不由得微微斜著身子眯起了眼睛。


    “姑姑,你靠在我肩上吧。”甄一脈蹲在一旁撿著石頭,剛要對若離說什麽,見她雙眼慢慢往一起合攏,起來坐在若離身邊,偏了偏頭。


    若離心裏一暖,將頭靠在了甄一脈肩上,輕聲說:“一脈真乖,到底是男子漢,可以將肩膀借給姑姑靠一靠。”


    朦朧中感覺甄一脈的腦袋也靠了過來,兩人就頭靠頭的眯了起來。


    忽然感覺有眼前一黑,猛然驚醒,隨心手裏拿著一根抽了芽的柳條在甄一脈來能上拂過。


    慌忙站了起來,順手將甄一脈也拉了起來:“隨心,什麽時候來的,看看我們都睡著了。”


    隨心眯起眼睛指了指河對麵,常婆婆對著他們笑。缺了門牙的牙齦看的清清楚楚、


    “婆婆,你什麽時候來的?”若離邊說邊從樹幹上走了過去。


    “剛來。”常婆婆在那塊大青石上坐了下來看著若離問:“隨心說若離姑娘在這裏坐著,老身怕若離姑娘有什麽事,就過來看看,若離姑娘有什麽事嗎?”


    “還真有事。”若離對甄一脈和隨心說:‘你們兩個去那邊玩一會兒,不要去水邊濕了鞋子,我和婆婆說會話。


    甄一脈一雙大眼睛柔和的看著隨心,隨心很大氣一點兒也沒有農家女孩的羞怯,一雙細長的眼睛對著甄一脈微微上挑:“一脈,我們去那邊。”


    兩個孩子一前一後的跑河床邊玩,若離看著常婆婆,滄桑的臉上帶著熱心。


    若離輕輕一笑問道:“婆婆,你家有多少地啊?能不能種的過來。”


    “若離姑娘,就我那點薄地,有個什麽種頭。”常婆婆長歎一聲:“若離姑娘啊,老身家裏三十幾口人,就一點薄地,稍微肥一點的種上了麥子,剩下的這點地全都在坡上,陡的人都站不住,也就是撒下一把種子信天由命了,到了秋天能收幾個就收幾個吧。”


    “那麽婆婆家的麥地一定很多很肥沃了。”若離看著常婆婆的臉龐“秋糧不好,麥子好就行。”


    這裏的氣候就是北方的氣候,常婆婆也說過,差官發的口糧也能看出來,就是以麥子為主,以玉米高粱豆子為副糧,油料就是以胡麻,麻子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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