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天角略帶嘲諷的揚了揚眉頭,對著屋子喊了聲:“春枝,給她十五個銅板。”


    屋裏的鮑春枝應了一聲,一會兒拿著一錢銀子,五個銅板出來,姿態很高的給了她。


    “算你走運,小子,以後再敢搶我的東西,要你好看!”


    接過銀子銅板,若離瞪大眼睛威脅了一句鮑天角身後的鮑天麟了,轉身走了出去,看見守在大門口的甄一脈一雙大眼睛看著自己,忽然覺得剛才雖然沒爆粗口,形象還是有點反麵,便拉著他的手:“一脈啊,對付這種人就不能手軟,要不會被人欺負的,放心吧,姑姑給你還留著幾隻雞蛋,等會見到常媽媽,再預定一些。”


    鮑天角眯起丹雲眼看著若離進了自家院子,轉過臉來,一眼看見隔壁司馬兄妹還都傻傻的看著,豎起了眼睛,幾個人立刻垂頭進了自己的屋子。


    收迴眼光見兩個妹妹及鮑天麟都在,瞪了眼妹妹:“愣著做什麽?還不去煮雞蛋。”又對鮑天麟嚴厲地說:“你,進來!”


    鮑天麟吐了吐舌頭,縮頭縮脖子的跟在鮑天角身後進了兩人同住的套間,用腳關上門。


    “天麟,好好地你說你招惹那個潑辣貨做什麽?咱什麽身份,她什麽身份,你瞧她唱歌般的埋汰你,真丟人。”


    鮑天角轉身坐在炕沿上,教訓著負手低頭的鮑天麟。


    “埋汰就埋汰吧,不管怎麽說有了雞蛋,大哥你的身子差,再啃幾天幹糧估計就撐不住了,再說幹糧也沒了,我臉皮厚,受得了。”鮑天麟雙眼看著腳下,一隻腳在地上畫著圈。


    鮑天角長歎一聲:“天麟,難為你了。”


    他身體不好,多年來一直靠藥養著,現在雖然太醫將藥都製成蜜丸,營養跟不上也不行。


    “鮑天麟,雞蛋留下,將包袱還來。“鮑天鱗抬起頭剛要說話,牆外傳來若離清脆的聲音。


    “大哥,我去看看,順便看雞蛋熟了沒有”說話間借機跑了出去。


    若離隔著院牆一把奪過鮑天麟手裏的包袱,將酸菜倒進家裏的壇子,連同上次的鹹菜碗一起包起來,帶著甄一脈又出了門,邊走邊看著過膝斜襟罩衫口袋裏的銀子銅板。


    今天雖然生了點氣,卻也劃算。


    常婆婆已經提著一筐冬菜等在河邊,仔細一算那些冬菜等於沒花錢,想起自己剛才的精彩演繹,不由得偷偷抿著嘴笑。


    常婆婆也是老遠的就開始笑,她在這村裏活了幾十年,雖是一個銅板的帳都不會算錯,卻從未掙過一個銅板,平時也從未拿過錢。


    從有記憶開始,就是爹當家,後老是夫家公爹當家,接下來是兒子的爹當家,現在是兒子當家,他們都會在她麵前算賬,她記性好,聽得多了比他們算的還快,卻很少見到真的,不要說銀子銅錢都少見。


    這個若離姑娘真是她的福星,讓她擁有了自己的私房錢,有銅板還有銀子,有了銀子,她就可以為自己做身綢緞的老衣,一副柏木棺材,村裏那些逝去的老人都沒有這樣的福氣。


    雖然她不是當家的,但是若離要的這些東西卻是她管的,她已經七十歲了,身子板還算硬朗,家有幾畝薄地,兒孫滿堂,女人裏麵年歲最大輩分最高,家裏的柴米油鹽都是她管理。


    這個地方偏遠貧瘠,天高皇帝遠,糧食收成不好年年接不上茬,土豆蔬菜之類的卻年年豐收,青黃不接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還得以蔬菜為主,現在若離要的東西是每年多的人吃不完豬幫著吃,到了春天還要扔掉的土豆蘿卜白菜,還給錢。


    看著腰間錢袋裏的銀子銅板,計算著家裏那埋了半院子的土豆蘿卜還能換多少,如果換的多了,就給寶貝孫子攢下來做聘禮,孫子已經十七歲,有人給他說媒了。


    看著若離拉著甄一脈滑過冰麵,她展開笑顏,老遠就喊:“若離姑娘,快來看看。剛從窖裏刨出來的,跟從地裏剛收迴來的一樣,水嫩水嫩的,看看這青蘿卜,水梨似的。”


    “婆婆辛苦了,這麽大年紀還要你跑路,真不好意思。”若離過了河,看見常婆婆腳下一隻大大的竹筐,裏麵紅蘿卜綠蘿卜,白菜,還有一些幹菜,常婆婆的臉滿皺紋很是滄桑,手上咧開了口,很過意不去的說了句客氣話。


    常婆婆裂開一張掉了幾顆牙齒的嘴巴,有點諂媚的笑了幾聲:“若離姑娘說哪裏話,這些東西都是自家地裏產的,姑娘要,隨時吩咐,還有這些幹菜,菠菜芫荽,豆角幹,瓠子幹,吃麵的時候用開水燙一燙,和夏天一樣綠茵茵的,還有一些蔥蒜,還有這是老身自家做的杏兒醋,給姑娘帶了一壇子,姑娘嚐嚐。”


    若離這才看清楚筐子裏雜七雜八的幾乎到了把手,心裏一熱,這個農家奶奶真的太實在了,說好的價錢還搭配這麽多東西,這麽大年紀提著這麽大一筐,還都是她需要的。忙又伸手掏出兩個銅板塞到她手裏:“常婆婆,你真是太有心了,說實話我們剛剛搬來,除了一點糧食什麽都沒有,你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也沒什麽錢,這兩個銅板就當是一點孝心吧。”


    常婆婆笑的眼屎幾乎迷著了眼睛,雙手接過銅板,又從寬大的衣襟裏掏出一把紅紅的小果子塞到甄一脈手裏,青筋爆裂的手順手去看甄一脈的腦袋。


    甄一脈頭一偏輕巧的就躲開了去,順手將果子給了若離。


    若離微微笑了笑:‘這孩子岔生。“


    常婆婆一點不在意:“這孩子是個有福人,你看看他的額頭多高,這樣的孩子以後有出息。“


    “有什麽福?豆腐還差不多。”若離順嘴說了句,看看天色不早了,甄一脈估計也餓了,便再次道過謝,和甄一脈一人提著框子的一頭向迴走去。


    “對了若離姑娘,你剛才說豆腐,正好老身家裏再過幾天要做過年的豆腐,要不要?”身後傳來常婆婆提高了音節的蒼老聲音。


    “要啊,婆婆給我留點。”若離沒轉身應了一句,太需要了,豆腐的營養價值據說超過了雞蛋。


    “一個銅板二斤,豆子貴。”常婆婆忙在後麵提醒她,這件事情得事先說好。


    “給我留十斤吧。”若離喊了一嗓子,真的很便宜。


    “哎。那就給姑娘留著了。”常婆婆答應著也轉過身子往迴走,邊走邊笑,這樣一來,到了過年,她就有了三錢銀子,扯一身老衣夠了,接下來就是棺材本了,後麵就是孫子的聘禮了。


    孩子爹將掌櫃的交給兒子的時候,她見過,除了家裏的糧食,全部家私也就三兩銀子。


    常婆婆滿臉帶笑,為自己捎帶著給了若離一些家裏用不完的東西慶幸,忽然感覺前麵一堵牆擋住了去路,慌忙抬頭,綢衣綢緞帶著狗皮帽子的村長蔡老爺已經到了跟前。


    “常婆子,什麽事這麽高興,還偷著笑?”蔡老爺居高臨下很有興趣的問,邊問邊看了看身邊兩個短衣打扮的青年男子。


    “老爺,我一個老婆子能有什麽事,蔡老爺這是要去那裏。”常婆婆忙岔開話題,剛才有點得意忘形,忘了村長老爺有交代:不能和那幾戶人家接觸。


    “本老爺是去看看那幾戶有什麽動靜,迴去告訴你家常老頭,盯著點,都是些朝廷要犯,可不要出什麽亂子。”蔡老爺說完帶著兩個手下走了。


    常婆婆撇了撇幹癟的嘴唇,什麽朝廷要犯?明明就是受到牽連的孩子們,老婆子頭發亂著心裏是清楚的。


    還好村裏的人家都住大莊上,也就是山的轉角那邊,離得倒不遠,雞鳴狗叫都聽得清清楚楚,就是誰家打孩子都聽得見,就是看不見,所以除了早晨來泉邊擔水,平時她和若離的事沒人看見。


    若離和甄一脈很費力地將一大筐菜抬了迴去,到了家門口,一眼看見鮑天麟在外麵賊眉鼠眼的東張西望。


    上前對著他就是一胳膊肘子:“好狗都不擋道,鬼鬼祟祟的又想做什麽壞事?”


    鮑天麟往邊上讓了讓,嬉皮笑臉的又湊了上來:“哎呀,擋了你的道了?真不好意思小的眼拙,怎麽楞沒看見有人過來,真是的,這麽大的人,怎麽就沒看見呢?明明是一隻小狗都逃不過我的法眼的,難道狗比你大?還是你沒狗顯眼?”


    若離放下筐就去追趕鮑天麟,不明白這孩子怎麽就這麽跟她過不去?


    鮑天麟像隻兔子哪裏追的上,隻一會奔的遠遠的地方她吐舌頭。


    “給我等著!不要讓我逮到。”若離狠狠地丟下一句,提著框子進了院,這個孩子看起來比甄一脈也大不了多少,哪裏像個皇子,簡直一市井小混混,油腔滑調的。


    見若離不理會他,鮑天麟探頭探腦的又到了院門口,側著眼睛看若離拿著菜刀削著土豆皮,土豆在她手裏靈活的轉動,皮就一片一片的掉在地上。


    看來她是要做飯,鮑天麟眯起眼睛,若離手裏拿的什麽他不認識,但是一定很好吃。


    鮑天麟在大門外盤旋著,隔壁鮑天角也站在院子裏,這邊院子裏的廚房剛好在院牆的那邊,若離的一舉一動都看的清清楚楚。


    隻見她將削好的土豆連同胡蘿卜切好泡在水盆裏,站在高高的案板前擀麵,邊擀便撒著黃麵,擀好了麵切成短短的細條。


    這才開始生火,一會水開了,她幫甄一脈灌了些在茶壺,接著炒菜,一股撲鼻的香味彌漫開來。


    就覺得嘴角濕濕的,一股強烈的食欲攪得難受,迴過頭狠狠地瞪了後麵站著的兩位妹妹,憤憤的進了屋子。


    這兩個妹妹,一個雞蛋都做不熟,他讓兩人去煮雞蛋,等他和鮑天麟出去一看,廚房濃煙滾滾,兩人滿臉鍋底黑,想起這些天沒喝過一口開水吃過一頓熱飯,不由得欽佩定安王的眼光。


    “大哥,你放心,等一會她做好了,你第一個吃。”


    正在自己生氣,鮑天麟忽悠一下溜了進來。


    “天麟,大哥覺得有點不擇手段。”鮑天角看了眼弟弟明亮清澈的眼睛,有點猶豫。


    “大哥,非常時期非常對待,大哥不用出手,隻管等著。”鮑天麟說完走了出去。


    若離做好了一鍋連湯麵,裏麵白白的土豆紅紅的胡蘿卜,綠瑩瑩的青菜,還涼拌了綠蘿卜,外帶鹹菜,分成兩盤,盛了兩大碗用木盤端去她和甄一脈的屋子。


    她剛背過身子鮑天麟影子一閃,還沒等她進屋,就看見鮑天麟一手端著一大碗麵,另隻手端著一盤綠蘿卜絲邊走邊得意地看著她。


    “你?”這麽無賴?若離氣的說不出話來,隨即吃驚他怎麽會有這麽快的速度,聯想起早晨淩波微步一樣的身影,打消了過去找麻煩的念頭。


    甄貝兒甄珠兒見若離進了屋,一起出來就進了廚房,廚房在兩人屋子的拐角處,若離看不見。


    一人盛了一大碗湯麵,甄貝兒端著鹹菜,奇怪剛才明明看見若離盤子裏還有一碟綠色的菜,也瞄見她分了一半,怎麽不見了?


    很舒服很香甜的吃了一頓飯,若離將空盤子端迴廚房,看著諾大的海碗,警告自己不能這麽放任肚子,得節食,雖然她知道是因為油水不足才吃的多,但是據說這樣更容易長肉。


    一眼看見鍋裏的飯,覺得真是是杞人憂天,甄貝兒甄珠兒那麽美麗的千金之軀,吃的都比自己多。


    今天她特意做得多,光是菜就炒了很多,菜和麵幾乎各占一半,甄珠兒甄貝兒差不多吃了她和甄一脈的兩倍。


    這也難怪,這段時間天天窩窩頭,她又不會做,做出來的窩窩頭硬邦邦的很瓷實還帶著酸味,誰吃得下,就是她也胃反酸,下次見到常婆婆一定要問一問,記憶中的窩窩頭是軟軟的甜甜的。


    關上廚房門躲在門後洗著碗筷,就從門縫裏看見鮑天麟探頭探腦的進來,剛才她故意很長時間才到廚房,就是想等這個總是跟她作對的小屁孩。


    “哪裏跑?還不給我進來。”一直等到鮑天麟將廚房門輕輕推開,伸進一條腿,才以訊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楸住他的衣領。


    鮑天麟嚇了一跳,順手將碗碟從背後放到案板上,一雙明亮大眼睛看著若離傻笑,慢慢直起身子。


    “說!怎麽辦?嘖嘖,真想不出閣下前身還是小王爺。這樣偷雞看狗的連我這個民女都不屑去做。”若離迎著鮑天麟的目光一直目視到仰視。


    “什麽怎麽辦?當然是涼拌了,不然你以為會怎樣?”鮑天麟滿臉的無恥無賴無所謂,居高臨下的看著若離一隻手抓著自己的衣領。


    “怎麽樣?當然是怎麽拿出去的怎麽還迴來,堂堂一個男子偷女子的東西,知不知道世上有廉恥二字?”若離看著不知廉恥反以為榮的鮑天麟,用力將他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廉恥二字?不認識,你知道?”鮑天麟笑嘻嘻的微微抖動雙腿。


    “哼,你就裝吧!你以為我不知道,沒做過飯吃不到嘴裏了吧?你說你想吃東西就好好說,幹嘛偷偷看看的,好歹也是個前王爺,也是龍子龍孫,偷一個臣民的東西吃,也不覺得難為情。”


    若離知道再說下去,也說不出什麽子醜寅卯,那個鮑天角雖然沒現身,一定是同謀,別人誰敢管,雖然都是流放之人,尊卑貴賤很分明。


    果然鮑天麟不再說話,俯首審視了一會,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無賴式表情,微微斜起眼睛:“那你說怎麽辦,反正已經吃了。”


    若離就等這一句,直直的盯著他:“吃了我的東西,就得給我做事,要不然以後我天天到你院門口喊。”


    “喊吧!你以為我是嚇大的。”鮑天麟一點不受威脅。


    “你是不害怕,無恥者無謂嘛,但是你大哥,兩位美麗的妹妹她們也許會很煩,還有司馬公子小姐,蓋公子小姐,還有我那兩位可愛的侄女。“


    若離兩眼含著狡黠的意味深長的笑,一字一句的慢慢道來。


    “說吧,要我做什麽?”鮑天麟終於口氣軟了下來。


    “也沒什麽?就是明天我要去後麵山上找柴禾,你得跟著,順便幫我背背柴禾。”


    若離將想法說出來,鮑天麟吃驚的瞪大眼睛,雖然被流放好歹也曾經是王爺,要他給這個低賤的女子做苦工,也太離譜了吧。


    見他愕然,若離緊加一句:“隻要你幫我,以後想吃什麽隻管說。”


    天氣實在是太冷,到了下午就有點受不了,若離提了一筐蒿草,幫甄珠兒甄貝兒將炕燒熱,兩位小姐抱著被子坐在炕上,任炕洞裏冒出的煙熏的眼淚直流。


    若離用灰耙將裏麵的灰往邊上推了推,煙筒通了,屋子裏的煙慢慢散去,看蒿草著的差不多了,將草灰蓋上,這樣可以多保溫一會。


    甄珠兒一雙秀麗的眼睛冷冷的盯著她,一副勢不兩立,甄貝兒一會看看姐姐,一會看看若離,眼裏全是無奈,也不說話。


    燒好了炕,若離提著筐就走了出去,甄一脈站在門口等著,又裝滿一筐玉米杆加了點木柴,進去幫甄一脈燒炕,這孩子尿炕,涼了不行。


    燒好炕,從廚房鍋裏舀了些溫水,讓甄一脈洗了腳,幫他洗了襪子,將襪子搭在炕沿上。


    拿出一個針線簸箕,這是王妃娘娘也就是幹媽送給她的,說是女孩子必備之物,出來的時候沒被沒收。


    山頂是一片圓圓的緩緩坡地,全是枯黃的半人高的蒿草,偶然夾雜幾棵矮小的枝條交錯的灌木。


    站在山頂可俯覽山下全景,一邊是常婆婆所處的村莊,也就是他們現在的落戶之地,玉溪村,山的後麵還有一村莊,比玉溪村大,能看見有一處很大的大戶人家,足有半裏長,襯托著周圍淒慘的高低不一的院落群:磚瓦的,土坯的茅草的。


    這就是以後要生活戰鬥不知多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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