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致廖歡死亡的直接原因應該是來自後枕部的對衝傷……”就在鄭植因為案情頭大的時候,學校那邊,拿到報告的邢霏也躺在光線幽暗的房間裏,小聲讀著手機上發來的文字。


    “所以現在表麵看是廖歡被打後後傾撞到了水池邊緣從而導致的腦部重擊性死亡。”她認真的讀著,手指因為怕讀快了而遺漏掉什麽信息,還特意比著屏幕,一個字一個字地讀過去。


    午夜十二點的鍾聲才剛敲過,房間裏卻顯得格外安靜,不為別的,這棟樓才出過命案,學生們都被安排去別的樓住宿了,這一整棟樓裏,除了樓上還在對現場收尾的警員外,就隻剩下她和身邊的傅紹言了。


    “你怎麽想?”一整份文件讀完,邢霏放下手機,開始在腦海裏畫起了現場圖,這裏是手,那裏有塊淤青……“鄭隊說那些傷很有可能是廖歡自己弄的,目的是為了轉移混淆視聽,不過這說不通。”


    她撅著嘴皺緊眉,整個人都在為胸口堵著的疑問而難受。


    “如果他想用自己也是被欺負一方的事實來撇清他和陳念可能曾經出現的不愉快,是不該做這麽絕的,因為有求生欲。還有,如果他想偽造出自己被欺負,肯定也要考慮警察對他的詢問,被欺負出來的傷總不能憑空出來吧?”


    可如果考慮是他殺,這個“他”的線索又沒有。


    越想越想不通的邢霏翻來覆去的烙餅,手冷不防就拍到了身邊的人,她這才發現,傅紹言似乎從剛剛開始就沒怎麽吱過聲了。


    “老傅,你怎麽了?是有什麽想法嗎?老傅?”


    “邢霏……”沉默良久的傅紹言在邢霏連聲追問下終於艱難地開口:“和你商量個事。”


    “什麽事?”


    “我想迴箱子裏頭睡。”


    “不行。”麵對傅紹言的要求,邢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睡覺死,而且箱子裏不舒服。”


    “咱們現在這樣,我也不舒服……”伴隨著傅紹言無奈的開口,月亮順著窗角細細地漏進來一束光,剛好照在床上並排躺著的兩個人身上。


    如果隻是並排躺著也就算了,為了讓自己能清晰感知到傅紹言的變化,邢霏甚至還找來一些布條,把她的手和傅紹言的綁在了一起,這麽一來,隻要他一動,她就知道。


    “再不舒服也比在箱子裏舒服,你現在的情況我必須24小時看著你。”


    邢霏念念叨叨的時候,自己也坐起身朝上給傅紹言拉了拉被角。


    東北的冬天,哪怕屋裏燃著暖氣,也能感受到來自大自然的單寒,所以被子要蓋好。


    從沒像現在這樣照顧過一個人的邢霏就那麽細致地掖好被子縫,從上到下,不敢有絲毫的遺漏。


    可也是這麽細致入微的動作,漸漸地就讓她察覺出了不對勁。


    “你……”


    眼看手正要替他扯平下麵的被角時,傅紹言的手也猛地抓住了她的。


    “邢霏,我壞的是眼睛,其他方麵都正常,所以能別這麽挑戰我的忍耐力了嗎?”


    半帶哀求的腔調還有掌心底下不對頭的觸感終於讓邢霏意識到了什麽,她呆呆地看了傅紹言兩秒,隨即從善如流地鬆了手。


    “不能迴箱子裏,我得保護你的安全。還有……”她抿了抿唇角,聲音清亮地說:“我是法醫,那玩意兒見得多了,也算是閱人無數,所以用不著不好意思。”


    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直接說愣了傅紹言,在短暫的沉默後,男人悶不吭聲地把身體轉向了另一邊,隻留下一個賭氣的背影過來給邢霏……


    他是真有些鬱悶了。


    不光因為邢霏的虎狼之詞,還為自己心裏出現的那點小悸動。


    不該是這樣的,現在的他不該對邢霏再有任何的想法,事實上,他也以為自己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緒,可事實上呢,當姑娘的手輕輕地給他拉起被角的時候,傅紹言的情緒還是因為那雙手起了波瀾。


    他喜歡邢霏。


    他也清楚,這種喜歡在未來會給邢霏帶來什麽,這對她太不公平了。


    糾結的情緒讓他心煩,也是在這樣的情緒裏,傅紹言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和以往的夢境不同,這一迴的夢是黑漆漆的,他站在一塊類似於舞台一樣的地方,仰頭看著穹隆似的天頂,像在期待著什麽。


    果然,沒過多久,黑暗中出現了一點點的光亮,開始是很小的,隻竄出來一個圓溜溜的腦袋,但很快,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圓溜溜的綠色逐漸變大成一條條幕布一樣的細長東西,仔細看,帶著弧度的地方還露出一個反逗號似的小尖頭。


    他盯著那個東西仔細看了好久,總算看清了,那是綠色的微信對話框。


    伴隨著認知的明晰,越來越多的綠框框便下雨似的從天而降,有下落的快的眼眶就要砸在腦袋上,卻在馬上要挨著他的瞬間又漸漸變得透明,最後消失不見了。


    不過就算消失了,傅紹言還是發現了一件事——那些對話框上都有字,發言方正是已經死了的陳念,而他所說的內容似乎都是曾經發生在校園裏的事。


    什麽二食堂的飯不好吃,什麽馬哲課上的紙條不是他的……


    傅紹言盯著那些前後構不成因果關係的對話框,糾結的眉毛突然就鬆開了,曾經讓鄭植糾結的問題此刻他卻有了答案。


    “邢霏、邢霏……”


    他激動地唿喊著邢霏的名字,下一秒卻感覺喉嚨像被塞了什麽東西,又濕又鹹還有點剌嘴,他嗚嗚了幾聲後,終於從夢中驚醒過來。


    “哼哼!”他想叫邢霏的名字,嘴巴張開發出的卻隻有兩聲哼,直到這會兒他才發現自己嘴裏真被塞了東西,不光如此,他的兩隻手、兩隻腳也正被邢霏用繩子捆住了。


    視野裏是黑漆漆的一片,裸露在袖子外的手腕時不時能感受到女生忙忙叨叨的手溫,傅紹言的人生第一次陷入了無助,因為他不清楚邢霏好好的幹嘛要這麽對自己,他看不見。


    失落的情緒是那麽的溢於言表,有一秒的時間,邢霏甚至覺得傅紹言快哭了,可即便如此,她手上的動作仍然沒停,不光沒停,還更麻利了呢。


    就在低落的情緒要降至穀底的時候,幾聲敲窗聲猛地將他就快要崩潰的心態給拉了迴來,他瞬間就懂得邢霏這麽做的原因,也就安靜地配合起她的動作了。


    傅紹言是清楚了,敲窗的年輕人卻不清楚。


    這人叫嚴爵,正是昨晚來邢霏屋裏套過近乎的兩個男生中的一個,也是之前在操場上和邢霏有過幾麵之緣的那個運動褲。


    他是來給邢霏送早餐的。


    說起來,長相陽光又帥氣的嚴爵有張很容易就能討得女生歡心的臉,可因為性格關係,他對那種一般意義上的美女並不感冒,反倒是到現在連正臉都沒見過的邢霏意外入了他這位籃球隊長的法眼。


    為了一睹美女的芳容,他一大早就去食堂打了稀飯雞蛋,準備借著關心的名頭好好和邢霏套套近乎。


    可誰曾想,才一來,他竟聽到了不大對頭的動靜,加上連敲幾下窗都沒人應,嚴爵徹底急了,擼起袖子就打算來個破窗而入、英雄救美什麽的。


    眼看著想法要付諸於行動了,遮擋住窗子的花布料卻又從裏麵扯開了。


    邢霏站在裏麵,臉頰上洋溢著一抹不一般的紅,嚴爵眨眨眼,甚至在她的鬢角上捕捉到幾滴汗珠,再一聯想剛剛到時聽見的吭哧聲,大學生的表情瞬間就不好了。


    他把手裏的東西朝前送了送,結巴著問:“你剛剛幹什麽呢?”


    邢霏臉不紅心不跳地迴看向他,說:“明知故問。”


    嚴爵的臉當時就白了,心髒狂跳了幾下後,少年勉強找迴理智,既像在說服自己又像在勸說邢霏似的開口道:“別開玩笑好麽?我又不瞎,你這個屋子裏除了你有沒有別人我還看得清。”


    “你也是成年人了,別說沒看過片。”


    麵對嚴爵的質疑,邢霏迴答得特別坦然,她昂首挺胸,一米六的身高硬是靠氣勢站出了一米八的感覺,在看到嚴爵更白的臉色後,邢霏半點都沒愧疚地把簾子重新扯好,隔著那層不透亮的花布,嚴爵聽見邢霏在那兒說:“我歲數不小了,看點兒小電影娛樂娛樂心情要你管嗎?”


    不留半點情麵的話加上那句歲數不小,算是徹底斷絕了嚴爵的念想,他臉色陰沉地站了一會兒,下一秒轉頭就跑出了大廳。


    雪後的清晨,一隊麻雀停在枝頭嘰嘰喳喳,嚴爵聽得見,屋裏的邢霏同樣也聽得見。


    在確認過嚴爵走不見了後,她這才長籲口氣,拍著箱蓋坐迴椅子上,“你做噩夢了吧,又咬又叫的,幹叫不醒不說,還不配合著進箱子,幸好我反應快,不然就被人發現了。傅紹言,你夢見什麽了?叫那麽大聲。”


    沒什麽,就是確定了這件案子不是校園暴力那麽簡單。


    有氣無力的嗯嗯聲終於讓邢霏想起傅紹言的嘴還塞著布呢,於是又折騰著打開了箱蓋,把那塊布扯出來。


    “你是說不是校暴?”


    “你在哪個渠道看的小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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