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和黎姨也迴老家過年去了。別墅裏不得不說有點冷清。


    雖說今晚隻有我,靳予城和ang三個人,我還是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等他迴來。


    下午天色漸黑時,鞭炮聲開始此起彼伏。氣溫很低,但四處都是熱情洋溢的節日氣氛。


    靳予城還沒有消息,我怕他正開車在往迴趕,也不敢打電話催促。


    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我又看了一眼手機,依然沒動靜。


    ang抱著玩偶坐在窗台上,靜靜望著外麵。我解下圍裙,走過去輕輕喊了一聲。


    “媽咪看!”她指著窗外,迴頭看看我。遠處不時有焰火升起,照得天空一片明亮。


    “是煙花啊。”


    我換上一副笑顏,問她餓不餓。ang委屈巴拉地眨眨眼,點了一下頭。我把她抱上餐椅,往她碗裏夾了點她愛吃的菜。


    七點多鍾,靳予城迴來了,臉色並不是太好看。


    雖然直覺感覺他沒帶什麽好消息迴來,我也還是忍著沒問。趁他上樓的時間,又把幾個菜熱了一下。


    下來時他換了身衣服,挺闊的黑色襯衫修飾著身材,顯得整個人很精神。


    坐到桌邊時,靳予城看著滿桌菜,低聲說了一句:“辛苦了。”


    “不,你辛苦了。”我笑笑。


    他還想說什麽,我攔住他:“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說著我開了瓶酒,往他麵前的玻璃杯裏倒上。


    這是我和靳予城在一起過的第一個春節。不管世事多麽無常,不管前路多難以預測,我都希望,我們之間不僅僅隻有那些讓人糟心的記憶。


    吃飯時他似乎胃口很好,菜都嚐遍了,一直不停誇讚,說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菜,還說能娶個像我這樣的老婆是他的福氣。


    我耳邊很熱,聽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看著燈光下那張讓人迷戀的臉,心裏一直起著微瀾。


    原來,他比我更小心地在維護著這個年夜的氣氛。


    晚飯後,半空中煙火更盛,ang趴在窗台上看得入迷,小手指著空中“嘩,嘩”地驚歎個不停,窗玻璃上都是她嗬出的白霧。


    我收拾好碗筷進廚房,靳予城也跟了進來,在我身後略站了一會兒,告訴我:事情遠比想象中的複雜。


    說這次去,他想辦法說服了鄰居,同意讓老太太指認那天顏安青去找過我媽。可就算事實如此,也沒法僅憑這一點就追究她的責任。


    “雖然之前法醫已經出具過鑒定報告,證明伯母確因心髒病突發遭遇不幸。但到底是顏安青造成的這個後果,還是出於別的原因,既沒有目擊證人,也找不到確鑿證據。”


    我垂著眼,點了一下頭。


    “所以,就算起訴了,也很可能按疑罪從無的原則,被推定為無罪。”


    我聽著他一字一句,慢慢把盤子一個個放進洗碗機,聲音很低:“那……之前她刺傷我那件事呢?還可以重新起訴嗎?我什麽都不在乎,隻要她罪有應得。”


    靳予城默默看著我,好一會兒才歎著聲:“已經和解了的案子,恐怕,法院不會再受理。”


    頓了一會,又說:“我會換個律師,重新商討一下……”


    我轉過身,手指輕輕壓住他的唇:“予城,我知道你盡力了。”


    “你為我找了這麽多人,跑了這麽多路,我也不能總難為你。如果告不了,就算了……”我抿緊唇,把淚意忍迴去,抬眼笑了笑,“我都說了,有時恨也得放下,沒辦法的事,就當我媽……是個意外吧。”


    他拿開我的手,目光很深:“小宛……”


    “沒關係。”我聽見這三個字從自己嗓子裏發出來,飄忽得有些失真。


    靳予城又說了什麽我完全沒聽,隻轉身跑迴樓上,把自己關進了浴室。


    是我太天真。


    他說得對,壞人不會因為你原諒了就放過你。一切都隻怪我自己。是我把所有事弄成這樣,不僅連累靳予城為我奔波為我操勞,還害了我媽。


    是我高興得太早,以為那種命定的不幸會因他的出現就被扭轉。


    而現在,我連唯一的親人也失去了……


    淚控製不住地直往下掉。我擰開淋浴,坐到噴頭下麵,在水聲中紮紮實實放聲哭了一場。


    不知過了多久,浴室門外才有個人影晃了一下。我抹掉臉上濕漉漉的水珠,忍著哽咽剛想站起身,門應聲開了。


    靳予城一邁進來,眉宇間就擰成一團,一把把我拽過去:“你瘋了?!”


    我茫然看看他,突然意識到,開著的一直是冷水……


    他關掉淋浴,我才感覺到冷,全身抖得厲害,牙齒直打戰。


    我下意識緊緊抱住自己。他一個字沒說,三下兩下把我身上濕透了的衣服從裏到外全扒下來,又扯下一條浴巾把我裹緊,抱進臥室,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小宛,我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他坐在床邊,沉沉看著我,聲音很低。


    我在冰冷的被子裏還在不停發抖,腦子裏全是懵的。


    好一會兒才想起來:“ang……”


    “我已經哄她睡著了。”


    我淚意又上來:“對不起,我……”


    他打斷我:“秦宛,振作一點,行嗎?一條路走不通,不代表沒有別的路。不管采取什麽手段,這個仇,我都會幫你報。”


    我迎著他的視線,靳予城眼裏沉黑,暗沉之外,卻又似乎隱藏著什麽可怕的東西,在湧動,在激蕩。


    他慢慢俯身下來,貼近我的唇。吻過來時卻又透著種以前沒有過的強橫。


    “……讓他們,血債血償。”


    我看不懂他嘴角的笑,也不明白這個他“們”是誰,隻覺得“血債血償”這四個字裏有著凜然寒意。


    那天晚上,我們第一次做了。


    與其說是自然而然,倒不如說……他根本沒有給我抗拒的餘地。


    落地窗的窗簾是開著的,夜裏,外麵一直有焰火在升空,綻放,熄滅。映得屋子裏也一陣一陣閃過不同顏色的光。他在我身體上方聳動,汗涔涔的肩背肌肉緊繃,像一尊希臘雕像一樣性感又健碩。我半張著嘴緩緩喘息,一直看著那張心無旁騖的臉,和那雙午夜一般看不到一點光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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