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對於她的突然出現,我心裏也很沒底。本以為這件事隻是我,肖揚和顏安青三個人之間的事,沒想到他父母也牽扯了進來。


    “小宛,你別看肖揚總拿那個顏安青當個寶。媽告訴你,我和肖揚他爸,從來都不是那樣想的。這話,當著他的麵我也敢說。”


    我抿抿唇,隻能低頭聽著。


    “在我們心裏,始終是覺得你好。雖然家裏是清苦了點,也算個本本分分的姑娘。說實話,當初他和你結婚,也是我和他爸施加了壓力的。隻是後來肖揚有眼無珠,非要跟那個顏安青扯不清。我們雖然管不了他,其實心裏也是不願意的。”


    一番話冠冕堂皇,半真半假,我也沒往心裏去。


    “現在,你也看到了,”周潔瓊歎了口氣,話鋒一轉,“肖青這可憐孩子生了病,很需要你在他身邊照顧。那天肖揚告訴我,說你來看孩子了……其實,我就有這個想法。他爸也願意你迴來,盼著你跟肖揚和好如初……”


    說著,她拍了拍我放在桌上的手:“我知道,你對我們肖揚也是有感情的,你願意迴來,我們都歡迎……要是再生個一男半女的,那就更好了。至於名分嘛,你不用擔心,隻要又有了孩子,我跟肖揚他爸絕對支持,到時還怕那臭小子反了天不成?”


    周潔瓊打開手提包,翻找了一下,從裏麵抽出一張卡塞進我手裏,連眼角的細長皺紋裏都滿是笑意:“喏,這100萬你拿著,算是見麵禮,也替肖揚賠個不是。不夠隨時跟媽開口。”


    我愣在那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也沒多說,塞給我那張卡就起身,拿包,走人。等我迴過神,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手心裏在微微顫抖。看似挺讓人費解的事,終於在她幾句話之間講得明明白白。


    這一場接一場,算盤打得震天響。偽善的笑臉下,全是自私自利的虎狼之心。


    原來他們是這個意思。估計是看肖青這樣了,就希望我能再迴去,繼續當他們的生育機器。


    而我明白得很,什麽金錢利益,什麽名分地位,都是空頭支票。肖揚也絕不會和顏安青離。


    或許,他們還挺得意,覺得給我提供了這麽好的條件,我該千恩萬謝吧?


    從餐廳出來,已經將近下午三點。陽光很刺眼,街鋪兩邊節日氣氛很濃鬱,到處都是為即將到來的聖誕節提前準備的裝飾。


    紅紅綠綠的彩燈和氣球下,我卻隻覺得冷,冷得直抖。


    腳下每一步都像是走在燒紅的烙鐵上,身旁更是一個又一個被人精心布置好的一個巨大陷阱,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去,被黑暗吞沒……


    我一個人還是太微小,太孤單,怎麽鬥得過他們所有人!


    那天我沿著街邊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一直走到條完全陌生的路上,模模糊糊中才聽到好像有人在叫我。


    迴過頭,站在身後的卻是一張並不熟悉的麵孔。


    “是我呀,你忘了?”


    聽她說話,我才恍然想起來,是李茹。


    每次見她都是濃妝豔抹,不化妝的樣子還真讓人認不出來。


    “你也在這逛街?”李茹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笑起來很是爽利。


    不過沒等我迴答,她就看出來什麽似的:“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我隻低聲說“沒事”,她一把挽起我的胳膊,指指路邊一棟破舊的老式民房:“我就住這裏,走,上去坐坐。”


    我常常想,很多時候,人的際遇就像一場賭博,充滿未知。沒有人能知道手裏這副牌是輸是贏,也不會知道,每打出去的一張牌會在不遠的將來造成什麽樣的結果。


    如果沒有遇到過李茹,又或者那天碰到的是別的什麽人,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李茹帶我走過一段狹窄、滿是塵土的樓梯,上了三樓。


    出租屋很小,到處都堆滿了衣服物品,太陽從一扇小窗戶裏射進來,光線裏浮著細小的灰塵。


    她放下東西胡亂收拾了一下,倒了杯水讓我坐到床邊,自己隻盤腿坐在床前的墊子上,拿起煙盒抽了支煙出來。


    劃打火機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問:“不介意吧?”


    我笑著搖了搖頭。


    “唉,算了,好不容易來個客人。”她歎著聲,自己又把煙和打火機都扔在了桌上。


    “你一個人住?”我看看四周,床頭櫃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各種化妝品到處都是。


    “嗯。我在這兒住了兩年了。”


    “哦……”


    陽光照在她臉上,我悄悄打量了一下。雖然眼底滿是掩蓋不了的倦容,不過李茹確實長得挺漂亮的,身材也很好,高高的胸大腿長。我有點想不通她為什麽會去夜店當陪酒。


    “上迴你說要見你兒子,見著了嗎?”


    聽李茹問,我才想起來,忙說:“對了,你給我留了字條,我還沒謝你。孩子……已經見到了。”


    “怎樣?”她看我一眼,淡淡問,“情況不怎麽好吧?”


    我很奇怪她好像知道得挺多,但也沒多問,隻說:“具體什麽情況醫生也沒跟我說。肖揚後來又帶孩子跟我見過一迴,確實……不怎麽樂觀。”


    想起那個弱小的身影,怯弱的眼神和那種滿是驚恐的哭泣聲,我的心立刻又像是被什麽攫住了,透不過氣來。


    有一會兒我沒說話,她一直看著我,靜靜的不知在想什麽。


    西斜的陽光很快淡去,她才撿起桌上那根細長的煙,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拿在手裏一邊撚玩一邊說:“肖揚好像還挺心疼那個孩子的。說他小時候很可愛,一歲左右還是會發‘爸爸’,‘媽媽’這樣的音的,後來就越來越糟糕了。”


    我一驚,想起顏安青說過的那些事,後背已經瞬間一層冷汗,手也止不住地抖得厲害。


    “他……還有沒有說什麽?”我握緊杯子,咬著牙關。


    “還說,孩子身上總有磕磕碰碰的傷口,晚上睡覺也經常做噩夢,尖叫,讓他覺得很苦惱。”李茹偏著頭,目光沉沉看著我。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向我暗示什麽,隻想,肖揚能說出這樣的話,對事情的真相,肯定也不是毫無察覺的吧?


    就算這樣,他都竟然能夠包容顏安青,還在我麵前裝模作樣,說她“付出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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