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她跟肖揚在我麵前旁若無人地親熱,在我麵前耀武揚威的時候,也不知道想沒想過,將來有一天,自己也會淪落這樣的境地。


    “他確實在裏麵,不過,是他約我來的。”我靜靜說。


    “不,不可能……”


    我理理發絲:“可不可能,你自己上去問問他就知道了。”


    不出所料,顏安青僵在那兒,一臉的不可置信。風吹亂她的頭發,也吹亂了她肩頭那條深紫色披肩上濃密細長的狐狸毛。


    很奇怪,長久以來,麵對顏安青時我一直是有一絲畏怯的,不管麵上表現得多無謂,那種感覺都一直深藏心底。也許是因為她輕而易舉奪走了我所有一切;也許是因為,我曾愛過的男人不惜所有傾情愛著的人是她。


    可不知什麽時候,那種感覺都沒有了,已經伴隨著我對肖揚的最後一絲流連,灰飛煙滅一般。


    從梅姨告訴我那些事開始,我對她所有的感覺,就隻有憎惡,徹徹底底的憎惡。


    我冷眼看著她,甚至有點享受她因我這幾句模棱兩可的話而備受打擊的樣子。


    “不……肖揚他,他不會背叛我,我不信……”好一會兒,顏安青才終於發出一點聲音,但馬上又抬起頭,眼裏燃著火似的看向我:“一定是你,是你纏著他對不對?我知道,你一直不甘心,你嫉妒我擁有一切,而你什麽都沒有!所以你費盡心機的勾引男人,不管是誰的床都爬!”


    冷風中,她聲音裏帶著點顫抖。


    “少血口噴人。”我一字一句,往前一步站到了她麵前:“記住,顏安青,就算我想幹什麽,也決不會是出於嫉妒。”


    “那是什麽!”


    “你自己做過什麽事,難道不清楚嗎?”


    她一愣:“你……什麽意思?”


    “別以為我不知道。孩子真是生病變成這樣,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這句話一出口,顏安青忽然退了一步,眼神也躲閃起來。


    心虛的人總有掩飾不了的時候。看到她這樣,更加強烈的懷疑壓得我心口幾乎喘不上來氣。那一刻,也不知是該為抓到她的把柄而慶幸,還是該為孩子感到痛心。


    “所以,你……你打算幹什麽?”


    我沒說話,隻一瞬不瞬死死盯著她。


    她卻突然笑了一聲,笑聲在空寂又冰冷的空氣中尖銳得刺耳。


    “秦宛,別想嚇唬我。你以為,我顏安青會怕你?論姿色,論財力,或者……就單論床上功夫,哪一樣你能跟我比?和我搶男人,你也就逞逞嘴上威風吧!而且……”她湊過來,故意壓低了聲音,“你提醒我了,你的小寶貝還得管我叫媽媽。惹惱我,我有無數種辦法,好好招待他!”


    我一驚,愣住了。


    似乎是故意要挑釁,又或者是壓抑了很久的情緒終於找到發泄的出口,顏安青的語調更加囂張:“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最心疼的寶貝在那哭得人事不省,或者嚇得一動不敢動,我有多開心?你知道小孩皮肉有多嫩?一掐一個血印。知道小孩多膽小嗎?隻是把他在小黑屋關上一個小時,他就能嚇得氣都不敢出……你知道多少次,他跑過來叫我媽媽,我一個巴掌把他扇飛,他那種表情有多可笑?”


    我握緊冰涼的手,隻從心底升起一陣寒意。


    “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你怎麽……下得去手!”


    “孩子?哼,對我來說,他隻是個炸彈,每天都在不定時的提醒我,肖揚跟你戀愛,跟你結婚,和你上床!你知道嗎,一看到那個孩子,看到他一天天跟你越長越像,我就像吃了蒼蠅一樣渾身難受。就算肖揚給他取名叫肖青,就算他把家搬得遠遠的,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一看到他,我就恨,恨不得殺了他!”


    我全身都在控製不住地發顫。


    靳予城說過,事情永遠都不會往人們想當然的方向發展,看來真是這樣。有幾個人能掌控一切?也許當初,肖揚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可誰能料到,人心是最無法測算的。


    “秦宛,我告訴你,最好離肖揚遠點。否則……你知道我能用什麽辦法對付你!”


    留下這句話,顏安青踩著高跟鞋扭頭進了酒店大門。


    我頹然靠在牆上,像是跌進令人窒息的冰冷水底。


    一年多了,原來我的孩子都生活在地獄裏,與魔鬼相伴。沒有人救他,也沒人理會……那麽多日日夜夜裏,他是有多無助,有多絕望?他那麽小,甚至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難怪他會把自己封閉起來,難怪他那麽怯弱,甚至會害怕“媽媽”這個詞。


    我緊緊握著雙手,握得指尖幾乎戳進肉裏。天空陰沉得透不過一點光,而我置身一片黑暗中,也仿佛與那片深不見底的暗影融為一體。


    突然想起很久之前,靳予城曾經問我有沒有恨過。


    那時我告訴他“當然”。其實一直很奇怪,那迴說出這兩個字之後我好像就釋然了,再也沒有想過那些無數個日子裏,曾令我徹夜難眠的一幕一幕。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我的生命中出現了他這個人。


    但也許人生真的是有定數的。我終究還是會掉進深淵,被恨意淹沒。而這一次,不會再有人來拉我出去了,也沒有人能夠拉我出去。命中注定我隻有淌過這條滿是黑水與惡臭的三途河,才能到達對岸,或許屍骨無存,或許,能有劫後餘生。


    隔天一早天剛亮,肖揚就給我打了個電話,小心翼翼問我有沒有跟顏安青說過什麽。


    我握著手機,很快明白了他擔心的是什麽,隻告訴他隻字未提。


    話剛說完,電話那頭就不經意傳出個聲音,顏安青拖長著尾音嗲嗲喊了一聲“老公”。


    肖揚驀地掛了線。我看著暗下去的屏幕,隻想著昨晚,她肯定少不了又跟他大鬧一場,也不知道肖揚是怎麽安撫的,說不定,兩人沒少滾床單。


    扔掉手機,我抱著被子怔怔發了一會呆。這是她最後的好日子了,今後,一樁樁一件件,我會讓她全數還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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