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工作之餘,喬一一又多了一個任務。


    那就是學寫字,還是用毛筆的那種。


    言君夜的書房很大,格局簡單,明亮通透,書籍的墨香混合著紅木書架的木香。


    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珍藏著無數珍貴典籍的,讀書人攻讀的房間。


    然而,事實卻隻是一個商人看打理黃白之物的地方。


    那些紅木書架上擺放的,也大多是以前的賬本。


    午飯後,言二公子慵懶的靠著椅子假寐,喬一一就在他對麵奮筆疾書——臨摹言二公子的字。


    對於毛筆她沒有一點辦法,握筆的手都是抖的。


    不過認字倒是很快,畢竟學過,一個中午就能記下十幾個字。


    每一次開工前,言君夜都會給她聽寫昨日學的字。


    每一次,拿到結果的言二公子都是一臉的糾結。


    “全對,隻是你這字……怕是一天的賬目都要用車拉才行。”


    鬥大的字,跟稚童寫的沒什麽區別。


    “以前我沒用過毛筆,以後會好的,請相信我。”喬一一可憐兮兮的說。


    為了增加可信度,她努力睜大那雙本就大的杏仁眼,讓自己看起來萌萌噠。


    言二公子輕笑,如黃泉綻放的彼岸花,妖嬈瑰麗。


    “姑且相信你。”


    他清朗的聲音清淺悅耳,好似一下子吹散了黃泉花的妖冶,迴到人間,矛盾且勾人。


    努力睜大眼睛的喬一一,立馬拜言二公子的笑容上,扒拉著她那堪堪蓋住耳朵的短發,低垂下腦袋。


    -


    喬一一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場雪,下得非常大。


    早晨起來推開門,都不知道該從哪裏下腳。竹雨院的小管事,卻已經在安排下人掃雪了。


    雙喜早早就去伺候言君夜起床了,喬一一迴屋加了件衣服,往書房去。


    遠遠的,她就看到言二公子站在長廊裏,雙手捧著一個湯婆子,仰望天空發呆。


    鬆花色的毛絨鬥篷在風中微微晃蕩,清冷憂鬱,就像牆角的竹子,挺拔,卻也深沉。


    年紀輕輕的,就像個老人一樣,如此傷春悲秋,讓她這種見過世界毀滅的人怎麽活?


    見不得美人如此,喬一一蹦躂到言君夜身邊,扯扯他的鬥篷,笑嗬嗬的問:“公子,看什麽呢?”


    言君夜低頭,落入眼中的就是少年那仰著頭,努力朝他張望的俏麗小臉。


    少年的頭發長長了不少,秀氣的眉毛被遮住,模樣看起來更小了。


    看著那毛茸茸的小腦袋,言君夜忍不住伸出手,在上麵揉了兩把。


    短短的頭發,揉起來就像母親心愛的小寵,手感出奇的好。


    “頭發怎麽沒了?”言君夜淡淡問。


    喬一一笑容一僵,立馬改哭喪臉,“公子,你也知道,我是逃難出來的,沒錢的時候就把頭發給賣了。”


    少年的做法,也是無奈之舉。


    言君歎息,再一次四十五度憂鬱仰望天空。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損傷。”他聲音清冷,少了往日勾人的勁,比四周的冬雪還冷。“我給你漲工錢吧,以後每個月四兩,你多存點,以後出事不要再賣頭發了,看起來不倫不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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