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將庫房的門打開,福公公讓身後的這一群小太監進去把東西都放好。


    去庫房的必得經過前殿,所以一行人大都能隱隱約約聽見裏麵的動靜。


    那一些個小太監走過時,紛紛垂著頭。


    耳尖多染上了一抹紅。


    眾人步子很輕,放完東西就撤了出去。


    福公公走出去時,指著碧春身後的小丫頭問。


    “這是何時來的宮人,雜家怎麽沒見過?”


    被福公公點名的小宮女身子顫了一下。


    連忙抬起頭來,一張小臉白得嚇人。


    “奴婢是林嬪宮中的宮女。”


    一聽是林嫦媛,福公公的臉色不大好。


    那眉眼間溫和的笑意一收,眸子如凜冬夜深吹拂過的寒風。


    瞅著那小宮女。


    “林嬪?”


    這個女人他倒是覺得耳熟。


    不就是今天嚷聲要殺起月的那個妃嬪麽。


    怎的她的宮女會留在明月宮?


    他看著碧春的神色滿是詢問。


    碧春拉過身側小宮女的手,衝福公公笑道。


    “今日太過於忙,隻是還未來得及把這丫頭送迴去。”


    碧春問過這宮女,發現年齡不大。


    隻有十五歲的模樣。


    提起她的主子,就嚇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


    剛才迴來的路上,碧春有掀開她的衣袖。


    那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淤痕,看得她心頭發疼。


    想起那林嫦媛,她就忍不住唾了一口唾沫。


    當真是個惡毒的女人,對一個宮女都這般狠毒。


    還好進了冷宮,不然接著還要謔謔這小姑娘多久!


    碧春瞧著這小姑娘的模樣,就想起當年的自己。


    也是沒遇到好主子,這般可憐悲慘。


    碧春猶豫著,半晌從懷中掏出一支珠釵,遞到福公公手中。


    福公公挑眉看著她,“你這是做什麽?”


    碧春笑了笑,指著身後的丫頭,說道,“這丫頭著實可憐,麻煩福公公您幫忙照看一下。”


    福公公沉吟片刻,才應道,“行吧。”


    ...


    皇後宮中。


    一正紅色宮裝的女子端坐在鳳榻上。


    手中拿著一遝雪白的紙。


    那黛眉微蹙,瞧著手中的那些張紙。


    而大殿正中,跪著一個小太監。


    王嫣然看了好一會兒,才從一遝紙中抬起了頭來。


    “這就是你所說的好玩意兒?”


    語氣不緊不慢的,落在空蕩的大殿中,有些沉重。


    跪著的小太監抬起頭來,露出那一張精致的小臉來。


    這正是顧春舞。


    她此刻臉色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那一雙大眼迷蒙地看著主位上的王嫣然。


    有些費力地點點頭。


    “是的,娘娘。”


    她於前些日子染了風寒。


    可是皇後並未讓她好生休息。


    近幾日來,皇後讓她加緊寫出一些新點子來。


    這幾日的不眠不休,讓本就染了風寒的顧春舞更是嚴重。


    顧春舞說這話的時候,喉嚨就噴出灼熱的氣息來。


    那熱氣刮過喉嚨,讓她感覺喉頭一陣灼燒的疼。


    熱氣過了喉嚨,順著鼻腔噴出來。


    粗粗喘息在靜謐的大殿中響起。


    王嫣然聽得十分清楚。


    不過她倒不怎麽關心,隻是從鳳榻上站了起來。


    拖尾拽地的大紅色宮裝,在她的步履間輕微晃動。


    她慢慢走到顧春舞的身前。


    將手中的一遝紙重重地甩到她的臉頰上。


    “就這些東西,本宮瞧著可都沒什麽興趣,陛下怎麽會喜歡?”


    王嫣然一雙杏眼微微眯起,臉上抹著的脂粉。


    倒是襯得她模樣俊俏了幾分。


    想著北堂熠璠,近些日子到她宮中來時,那番毫無興致的模樣。


    王嫣然就有些心慌。


    好不容易找著法子,讓陛下願意留在她宮中。


    她可不甘心這般把人放走。


    王嫣然伸手撫摸著平坦的小腹。


    幾個月過去了,肚子也不見動靜。


    那眉頭皺得更加緊了。


    那一遝紙扔在顧春舞的臉上。


    鋒利的紙張刮得她臉頰發疼。


    她也不敢抬手去摸是否被刮破。


    隻能倉皇地趴下身子。


    額頭磕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刺骨的涼意透過她滾燙的額頭。


    讓她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皇後娘娘,奴才...”


    顧春舞清朗的聲線此刻無比嘶啞。


    “沒用的東西。”


    王嫣然冷笑一聲,直接抬腳踹在顧春舞羸弱的身子上。


    顧春舞霎時間從地上擦飛出去。


    撞在宮殿靠門左右的位置。


    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那附近擺放著不少精美陶瓷。


    經這麽劇烈的撞擊,陶瓷紛紛從擺放的台子上落了下來。


    那瓷器落地砸的聲音清脆無比。


    碎片嘩啦啦的向四周濺開。


    有一塊直接濺到顧春舞的眼前。


    在她的臉上劃開一道冰涼的口子。


    有液體從那道口子緩緩流出。


    順著她瘦峋的臉頰慢慢滑落。


    滴在地上,朵朵紅梅綻放。


    顧春舞隻覺得自己的肋骨像是被踢斷了一般。


    疼得她縮在那一角,也不管臉上肆流不止的鮮血。


    一雙葡萄大眼看著那正中站的女人。


    濃烈的恨意掩藏在深處,止不住翻騰。


    她原以為不能在北堂熠璠身側伺候了。


    就能到皇後宮中來伺候。


    憑著她有一腦子的現代玩意兒,皇後肯定會待她好的。


    可是誰曾想,也不過是前兩日還算客氣。


    這往後了,顧春舞才知曉。


    皇後平日裏的溫和舒雅,不過是偽裝的罷了。


    王嫣然脾氣向來不好。


    對自己身側的宮人也無比苛刻。


    有個不順心就拿宮人出氣。


    就連吃食不對自己口味。


    就將身側布菜的宮女給按到桌上的菜湯裏,捂幾個唿吸。


    每每顧春舞瞧見了,心裏就打顫。


    不免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被帝王無情冷落近兩年的女人,怎麽可能是個溫和的好主兒。


    若是隨意尋一個粗使得掃地差事,也比她現在的日子過得舒坦。


    王嫣然高傲地抬著下巴,還想往顧春舞那邊走去。


    這時殿外傳來一小宮女的聲音。


    “娘娘,奴婢有事要報。”


    王嫣然身形一頓,轉身慢慢坐迴鳳榻上。


    支起一隻玉臂,慵懶地斜靠在鳳榻金縷的把手上。


    才說道,“進來。”


    緊閉的殿門緩緩被推開,一個小宮女在踏進來時。


    殿中彌漫的血腥味讓她停了一瞬。


    後才目不斜視地上前去。


    那宮女神情忐忑,“娘娘,陛下今日去了明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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