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盈伽梵拍著椅背驟然起身,神色大為震驚。身旁的赤焰原本就已疲憊,聞此消息不覺頭暈目眩,搖晃幾下向後躺倒。一旁坐著的幾位帝君、大帝,紛紛起身,尤其勾陳帝君乙訣,一心記掛藍夜的安危,第一個離席直奔偏殿而去。


    不過眨眼之間,正殿上的客人去了大半。剩餘的小半兒仙友,不是因為仙階低微,就是因為性子冷清,雖沒去看藍夜情況,但也不願在此添亂,都自發的早早散了。


    一場婚宴不歡而散,偌大的正殿裏,隻剩下白裔、陶歆和阿婉。


    “咱們也趁亂過去瞅瞅?”陶歆初聞這個消息,還覺得是件好事,臉上遮掩不住幸災樂禍的神情。


    白裔迴過神來,眨眨眼睛歎一口氣:“算了!十有八九於我們不是什麽好事,再說結果過段時間自會有人告訴我們。今日女帝恐怕是沒時間給咱們結賬或賞賜了,咱們還是等她忙完,自己送到調鼎坊去吧!”


    ……


    唿唿的風吹在耳邊,卻吹不走阿婉的疑惑。到了半路,她終究還是沒沉住氣:“掌櫃的,你在芳華宮說偏殿的事兒對我們來說並非好事,可是為什麽呢?”


    “藍夜和我們沒有關係,好壞當然就是針對酈軟而言的。你覺得酈軟活著好,還是死掉好?”白裔耐心的點播阿婉道。


    “當然是死掉了!”阿婉想起酈軟,心中猶帶著恨意,說出的話也擲地有聲、果敢堅決。


    “著啊!”白裔拍掌苦笑:“若是來人想叫酈軟死,你們覺得他會在襲擊藍夜之後,再費事把酈軟仙身帶迴嗎?就地結果了她豈不更便宜?所以帶走酈軟之人,十有八九是想救活酈軟,不論他出於什麽目的。”


    “這樣啊!”阿婉恍然大悟,完了之後,她的心情就沉鬱下來,換誰也想對自己的仇敵一擊得中、永絕後患吧!


    陶歆明白阿婉的想法,卻沒領悟白裔的苦心。他正想開口去勸阿婉沒事,不料背後卻被白裔擰了一下。


    “啊呦!”陶歆不由自主的喊一聲。


    “怎麽了,陶哥哥?”阿婉迴過神來關切問道。


    “哈?沒事,腳崴了一下!”陶歆狠瞪一眼白裔,而後才編句謊話搪塞阿婉。


    迴到調鼎坊,太陽都尚未落山。大春兒和帕魯看見他們迴來都很開心。幾人一處坐著,阿婉暫時把酈軟的事丟開,給大春兒他們講起了赤焰的新娘、神霄宮的巍峨,還有陶歆做婚宴的手段。


    聽到阿婉繪聲繪色的描述各種美食,大春兒和帕魯嘴裏不禁津液橫流。


    “哼!壞丫頭!你倒是品嚐的過癮!都不知道給我們留一點麽?”帕魯才張嘴埋怨阿婉,嘩啦!一灘口水掉在地上。


    “是個壞丫頭吧!我也這麽覺得!”陶歆抿一口果酒,而後還不忘貶損阿婉。


    “哼!好心費口舌給你們講述,你們居然還不領情!不理你們了!”阿婉跺腳迴屋去了。


    陶歆見無人可逗,才把如意袋交給大春兒:“這是宮宴上帶迴的各色點心、菜肴,鍋裏剩下的。你要是不嫌棄,就揀著用些。那些不對口味兒的,或者有損的再給帕魯……”


    大春兒幾次道謝,這才領了袋子,和帕魯分吃起菜肴來。而陶歆則隨白裔一道,在坊外橋頭站定。


    “半路上你幹嘛阻止我勸阿婉?”陶歆舊事重提。


    “你要勸她什麽?我是在嚇唬她?還是你能護她一世周全?”白裔三句話全中陶歆的心思,倒把他給噎的半天沒迴過神來。


    “難道這不是事實?”半天陶歆才悶悶的迴了一句。


    “如果你那麽安慰阿婉,當然也可以,但這會叫她變的軟弱而不求上進。隻有在她身後放一條蛇,叫她覺得畏懼和警醒,她才會自覺自願的不停向前、不斷的強大自己,直麵自己的各種問題……”


    “酈軟就是你說的那條蛇?”陶歆覺得白裔有些殘忍。如果阿婉遲早都會做燈引,經受那無盡的痛苦,現在何不叫她過得快樂些、無憂無慮些?


    “你覺的一個沒有壓力的人會主動成長修仙嗎?你認為一個沒有承受過痛苦的人,可以被指望扛下更多的苦難嗎?不可能!不積跬步無以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江海!凡事總得講究個循序漸進吧!再說,地書需要的可是一根結實耐燃的燈引,你也不想她放進裏邊的瞬間就灰飛煙滅吧!”白裔一眼看穿陶歆的心事,一番話說得直戳陶歆軟肋。


    陶歆被白裔問到啞口無言,賭氣的轉身紮進廚房。


    白裔一人站在橋頭,目光落寞而悠遠的望著遠方。


    ……


    阿婉窩在房間裏重整思緒,從第一次出入仙宮、見陶歆大規模做菜,到第一次謀劃殺人、覲見女帝、擔憂失手,時間漫長到像過了數萬年。等她別無所依,堅定的選擇變強,走出屋時,外邊才不過夜幕初降。


    看著微弱寥寥的星光,阿婉重重吐出一口氣: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日子總要往前看、過下去——錯的又不是她,她為什麽要懲罰自己!她拍拍臉頰,裂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扯開緊繃的麵皮。而後,臉頰放鬆、心情放鬆、精神放鬆,臉上的笑變得真誠而富有感染力。


    進到廚房,她才發現陶歆已經在那兒準備食材了。她嬌軟的喊一聲陶哥哥,毫不意外的收到他一枚白眼,這才笑嘻嘻的繞過他,走到她那邊的灶旁。


    當暗藍色天空擦拭亮了僅有的幾顆星子時,南北兩個大堂終於開始上人了。隻出乎白裔意料的是:南邊大堂最先到的不是宦璃,而是霽陽和雲齊。雲齊乃玉皇最寵愛的天孫,霽陽卻是南極長生大帝的唯一女兒。


    “兩位想用些什麽?”白裔伸手把菜單放在桌上,雖然他並不知道:兩個身份同樣尊貴,輩分差別極大的神仙,怎麽會結伴一起來調鼎坊。


    霽陽和雲齊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才一起裝模作樣的看起菜單。好半天過去,白裔在他們跟前候的腳跟都麻了,雲齊才點了兩道菜:玉瓜子、甜橙釀。怕遭白裔誤會或驅趕,雲齊還不忘迴白裔一笑:“先點兩道吃著,不夠了,我們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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