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中午,思索一番安頓寒士住下後,江鷲找來了店小二。


    店裏人不太多,本來就是驛站,再加上亂世能來下館子的人變少了,更別提驛站附近荒涼。


    “你這兒有買馬的門道嗎?內部價,馬也不用太好,能趕路就行。”


    江鷲終於還是把包裹裏的另一樣東西拿了出來:“我可以用這個換,再加點錢。”


    是裘皮,簡而言之就是動物的皮,在唐朝,裘皮都是貴族才穿。


    這一類皮價格不貴,卻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花點製造費用做成衣服又可以賣出去給官員或者大戶人家,所以才解釋了為什麽掌櫃看到虎皮兩眼放光了。


    “客官,你這,這……”店小二有點說不出話了,左看右看江鷲不像是武林中人,大概是他沒洗澡沒換衣服的緣故:


    “這我做不了主啊,您等會兒,等我叫我們老板娘來!”


    “不急。”江鷲順著他的視線看自己,也知道他是啥意思了:“我先梳洗一下換一身衣服,我們再談。”


    等到江鷲洗漱完畢換了身衣服,客棧的客人已經寥寥無幾,都迴去休息了。


    他今天換了一身灰黑色的衣服,袖子比較短,裏麵有內襯,看起來很幹練,身形也挺,以至於老板娘見他第一眼以為他真的是落草為寇的家夥。


    老板娘是個三十歲剛出頭的女人,穿著一身粉色,頭上裹著頭巾,耳朵上的小鈴鐺一搖一晃。


    都說粉色顯黑,那她應該是很白了,不然也不會穿在身上依舊明媚。


    “呦,好威風的小郎君。”老板娘扭動著腰肢到他麵前,輕笑:“這麽俊俏居然沒被賣給人牙子,看來是有點本事?”


    江鷲上下看她一眼,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他本來想說“你這麽好看也沒被賣給人牙子”,可是想了想覺得不太禮貌。


    老板娘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饒有興趣地又把目光放在了江鷲身側的刀上,扇子合起來抵著嘴角,一抹紅唇格外醒目:


    “身上帶刀的,不是官家就是草寇,小郎君真會用刀?那……你是哪一種呢?”


    “有區別嗎?刀在手,是草寇還是官家,全憑一張嘴。”江鷲笑了,他是來賣貨的,不是給人家打聽的。


    沒把話說死,就是想保留一絲神秘感,讓老板娘對自己有點尊重。


    老板娘卻聽出了另外的意思,哈哈大笑:“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


    我叫水笙,是這裏的老板娘,有什麽事,姐姐我就當做個順水人情給你辦了!”


    “我想買馬,但是錢不夠。”江鷲拿出那張皮,即便是在屋內也壓低了聲音:“你有門路?”


    江鷲說的門路當然不是正規渠道,正規渠道多貴啊,一匹馬要兩貫錢多,他一個窮小子怎麽買得起。


    他說的是低價的馬販子,四處漂泊不定的那種,賣的馬也多半是搶來的或者戰馬,還有殘次品,急需處理的。


    “嗯……有是有,不過,”水笙眼睛看著房梁:“買這種馬可是風險很大啊……”


    “既然有,明天就帶我去看看吧,我著急趕路。”江鷲並沒有水笙想象中那樣遊移不定,而是很果斷。


    水笙納悶兒地看了他一眼。這麽著急?是真的趕路需要,還是說,是官家微服私訪查下來了?


    不應該啊……水笙又上下打量他,看著年輕,並沒有官兵身上的匪氣。然而,他卻能拿出來官家才穿的起的裘皮,更加可疑了。


    算了,萬事都得防一手。


    “你誤會了。”水笙一甩扇子打開,皮笑肉不笑:“雖然有,可是我一個酒樓老板娘,怎麽會知道這些途徑呢?”


    江鷲也皮笑肉不笑盯著她,看得她心裏發毛。


    “哎呀,姐姐我真不知道!”水笙一揚下巴就要走,卻聽得江鷲開口:“官兵若是查過來,現在不交可就永遠沒機會賣了。”


    水笙腳步一停,又迴過頭來,江鷲依舊笑盈盈的。


    “你幹嘛,你當老娘是嚇大的?”水笙來脾氣了,一甩帕子,伸出又白又嫩的手指指著江鷲罵,鐲子叮當響:


    “怎麽著,是能全禁止還是打死我啊?這世道人人自危,哪還有官兵來管,實話和你說吧,你就算是個當兵的,老娘也不怕你!


    要是威脅我,今天就讓你走不出去!”


    江鷲聽完,並沒有反駁,而是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也就是說,你當真有門路。”


    “你!”水笙氣得一指他,又將手放下。本以為是威脅,沒想到是使詐,坐實自己有門道了。


    “至於你突然改口,”江鷲眯著眼睛盯著她:“原來怕我是個當兵的?”


    水笙用帕子捂住嘴,氣得臉紅不看他。自己還沒這麽狼狽過,她第一次恨自己腦子慢。


    “你自己也說了,買賣這種馬有風險。既然如此,為何不賣給我,降低點風險呢?”


    江鷲笑眯眯的,突然之間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難不成,姐姐你想直接送我一匹好馬?怪不得一直阻止我買馬,原來是擔心我的安全……”


    “小潑皮,誰擔心你了!不害臊!”水笙罵,臉卻紅到了耳朵根。她哪裏見識過這種調戲?還是個長得俊俏的小郎君和自己鬧著玩。


    水笙十五歲時出嫁,嫁給了家裏選定的男人。可那男人是個病秧子,這麽多年也沒孩子,更別提什麽夫妻義務了。


    如今她三十一歲,徐娘半老,卻還不知道情愛的滋味,因為她根本不愛自己丈夫,照顧那男人消磨掉了她所有的耐心和青春。


    如今男人死了,她就是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很多人避之不及,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愛拿她取笑。


    因此,水笙本是一個溫柔的女人,現在卻養出了潑辣的性格,在這個客棧,硬是一個人支撐起了全客棧人的生計問題,還想方設法和其他勢力的人聯絡。


    可是,一路走來也不容易,不為別的,就因為她是個女人,大部分男人瞧不起她。


    可是她知道,弱肉強食對誰都適用,不管是叢林的狼,還是人類。


    習慣了硬剛,如今猛地遇到江鷲這種小滑頭,突然之間不知道怎麽應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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