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愚的眉頭自始至終都無法舒展。


    渾身的繃帶讓他像個怪物,一個害怕人類的怪物。


    他還是沒有說話。


    鬼道(江菱)見他這樣,就知道自己的話說得還不夠。他雙手背後,頗有興趣地向梵愚邁開雙腿。


    梵愚很明顯地應激,一下抽出了刀,做防禦動作慢慢後退。


    盡管如此,麵對鬼道不緊不慢卻又步步緊逼的步伐,他還是受不了了,將刀橫在了鬼道脖子上。


    “你又在耍什麽把戲?”梵愚的語氣再次惡劣起來。


    鬼道看著橫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勾起嘴角,不退反進。


    梵愚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勝券在握,而自己隻能狼狽地一再後退,處於被動。


    終於,梵愚還是被逼到了牆角。他的眼神意義不明,那把刀最後轉了一圈,橫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再靠近一步,我立馬自裁,你一點信息都別想得到。”他的眼神再一次充滿了堅決,用沙啞的聲音開口。


    鬼道比梵愚高,配上他散漫的表情,站在梵愚麵前很有壓迫感。


    他知道自己這話其實威脅不了鬼道,畢竟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怕。


    巨大的恐慌讓他再一次絕望,難道自己到頭來還是什麽都反抗不了,自己的威脅在別人看來,是否掀不起一絲風浪?


    所以,他把刀轉向了自己,用鬼道想知道的情報做威脅。


    “哦。”鬼道表情有一絲驚訝,舉起雙手投降:“好吧,那我停下。”


    “不過,我看你也挺喜歡我的嘛。”


    鬼道轉而又露出一抹壞笑:“有[刀劍問鼎]稱號的人可不是隻會退後的小花貓。”


    “誰喜歡你?”梵愚徹底惱怒,聲音都染上了怒意,目眥欲裂:“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


    “為什麽?”


    鬼道盯著他的眼睛,攤手:“拋開你弟弟不談,你為什麽討厭我?”


    “你不是單純為了你弟弟而活的吧?對於我這個家夥,你也有你的主觀認知。”


    鬼道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表情更加不以為意:“你真的討厭我?


    你的刀沒砍到我脖子上,就說明你喜歡我不是嗎?”


    “你……!”梵愚胸口一起一伏,氣得說不出話。


    他如何能說得出口,鬼道這家夥睡覺不老實,那天晚上他本來打算趁他睡著殺了他的。


    可是,等梵愚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迴過頭,卻發現他在夢裏,哭了。


    苦澀的眼淚,順著他緊閉的眼睛流下,源源不絕,讓梵愚瞬間就僵在了那裏。


    他當然也見過他身上觸目驚心的疤痕,那是他睡得太沉,在翻身時無意中露出來的。


    隻是他沒想到,清醒時的鬼道會毫無遮掩得把疤痕給他看。


    他難道不知道在這種毫無防備的狀態下,自己一刀就能剜出他的心髒嗎?


    還是覺得,自己根本對他構不成威脅?


    “你問我為什麽?”


    梵愚猩紅著眼,也盯著他:“因為你……”


    應該是我問你。


    為什麽?


    為什麽對我一點防備都沒有?為什麽,你這麽像過去的我,卻處在眾生之巔,和我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想不明白。


    誰能來告訴我,為什麽自己受了傷,看到別人的耀眼就如同刺眼的陽光,發自內心地抗拒呢?


    我為什麽討厭你……


    我也不知道。


    可能我討厭的不是你,而是同樣無法將痛苦用言語訴說的你。


    討厭的是你那天淚打濕了枕頭,如今卻將自己偽裝起來,依舊運籌帷幄進退自如的你。


    我該如何做,才能像你一樣經曆過痛苦後再次站起來?


    誰來告訴我?


    我不想再痛苦,可是我走不出來。


    梵愚放下了手中的刀,他覺得自己太累了。


    多少人想尋求答案,卻隻能把日子過的蠅營狗苟。


    鬼道見他頹然地站在那裏,又納悶兒了。


    和自己想的不一樣捏。


    他不是應該憤怒的控訴一通,然後和自己刀劍相向,最後被自己武力征服嗎?


    好像一隻狸花貓啊。


    鬼道又前進了一步。


    這是他最後的試探,也不排除會有人頭直接落地的風險,不過成敗在此一舉。


    梵愚突然抬起了頭。


    鬼道一驚。


    這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近到他能感受到梵愚的故意,梵愚能看見他胸膛的起伏。


    他的眼睛裏,像深潭,一片死寂。


    無言的悲涼。


    他就那樣看著鬼道,似乎是脫力之後的麻木僵硬,又似乎是逃避現實的求饒,又像迫切想要求救的絕望。


    梵愚任何動作都沒有。就像那天那雙魔爪伸向他後,拚命掙紮後的枯竭。


    “到底……”梵愚沙啞著嗓子:“你到底,想做什麽?我迴答了你所有問題,你就會放過我嗎?”


    他站在那裏不動,用盡了力氣才開口,似乎就算鬼道對他做任何事他也不會反抗:


    “你要什麽我都給你,隻希望你別再哄騙我的家人。


    我弟弟還小,他經不住誘惑,明辨是非的能力也不強,我隻求你手下留情。”


    梵愚依舊認為,鬼道不是什麽好人。


    這明顯的誤會讓鬼道更難受了,這有些曖昧的姿勢,這妥協的話和突如其來求饒的態度,好像自己別有用心饞他身子一樣。


    鬼道看著他,很認真地思考了兩秒,而梵愚眼底是麻木,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是的,你先迴答我的問題。”鬼道覺得當務之急還是情報重要:“那天是誰傷的你?”


    梵愚想了想,眼神空洞地搖了搖頭:“記不太清楚了,隻記得是個女人,穿著古代的服飾,很講究。”


    “她為什麽傷你?”鬼道又問。


    “因為,我對你起了殺心。”梵愚接著說:“我剛拿出刀,她就來了,很明顯是在阻攔我。”


    鬼道擰眉。


    能讓梵愚傷這麽重,可見對方是下死手的,而且梵愚說了,他沒見過這人。


    什麽交情,能讓一個素未謀麵的女人拚盡全力護住自己?


    不太對勁。


    鬼道的目光又轉到了梵愚身上,橫豎他這個狀態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當務之急還是他的情緒更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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