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諝居即是雅致之所,中堂自也不是塵俗飾以,層次鱗比的裝飾頗有精心之設。


    堂內卓立一人,此人一襲華貴錦雅地紫紋單襦袍,身約七尺有餘的身材極其挺拔,光是背身而立,其氣質就給人一種智珠在握的感覺。


    韓選腳步輕緩,直至門前屋內之人才反應過來,眸中帶著奇異色彩,行禮道:“九哥!”


    “小選,好久不見了!”


    韓非驀地轉身,此時韓選才完全看清對方麵容,心中不得暗讚一聲,不愧是可以比肩春秋六子之人,氣宇非凡。


    飛揚的濃眉加上深邃的桃花眼、長睫毛,構成一張清楚分明的俊俏輪廓,尤其是乃看似玩世不恭的眼眸,其實深處無時無刻不探究著眼中的一切事物,銳利而邃遠,讓人心折。


    ‘韓選’向來仰慕這位九哥,因為原主對於儒學十分感興趣,自然對於可以拜入荀子的韓非多有瞻仰。


    而原主更是有過計劃,等明年之時,趕往桑海,拜入那儒家聖地,小聖賢莊。


    可惜的是,這位‘韓選’還未來得及實施計劃,就被韓選取而代之了。


    寒暄了幾句,韓選笑著問道:“九哥,不知你何時迴到新政的?”


    原主大部分記憶,不是與誌同道合的朋友城郊踏青,就是宅在竹諝居內研讀儒家諸子學說,很少關注其他方麵的事情。


    所以,他才故有一問。


    韓非自不可能知道他所思所想,如實答道:“前幾日便迴轉了,隻是紅蓮老是纏著我,所以為兄今日才來看你。”


    ‘迴來才幾日,看來他還未曾與紫蘭軒中的那一位會麵,那麽所謂的鬼兵劫軍餉之事,亦未曾插手。‘


    迷糊地時間線有些清晰起來,韓選心中思緒萬千,麵上不顯,道:“十二姐最是依賴於九哥,九哥多年不返,就屬她最是難過了。”


    “是啊,不過紅蓮太過嬌縱,也不知日後誰敢娶她呢?”


    “十二姐聰慧大方,且秀麗婀娜,估計到時候新政城內的俊傑,會排著隊向父王聘婚。”


    “唉!她要是有你說得這麽好就好了!”


    韓非啞然失笑,深邃地眸中亦閃過一抹柔色,看來對這位紅蓮公主真的是溺愛有加。


    此時婢女端來了香茗,兩人跪坐於憑幾上,相對而立,輕噙一口香茗後,便談天說地了起來。


    其實,‘韓選’仰慕儒學,韓非自是清楚明白,所以言語之間,皆是儒家典故之語。


    聊了數句後,韓非話鋒一轉,驟然而問:“小選,你可是入過某家學派了?”


    韓選暗運丹田虛丹,深匿目中因為乍然突破,而時不時閃過的精芒,狀似疑惑道:“不知九哥何處此言?”


    韓非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微笑道:“為兄雖不通武道,卻也有所耳聞目睹,你麵容氣色飽滿而圓潤,眸中隱現亮芒,一看便知是身懷深厚內功之人,還要狡辯嗎?”


    “還是逃不過九哥的法眼!”


    韓選故作苦笑,眉宇間略過一抹猶豫,在韓非逼視的目光下,點頭承認了。


    韓非上下打量不停,濃眉微挑,略有疑惑道:“你氣息純而不雜,一看便是修煉了上乘內功,不過以你功力又怎麽外泄至此?連我這個普通人都感覺到了。”


    韓選心中暗凜,沒想到韓非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目前的情況道出,可見其眼力之嚴謹細致,不愧是將‘法’‘術’‘勢’集於一身,將法家思想徹底為之大成之人。


    韓選心念急轉,支支吾吾道:“這...最近略有突破,才至如此。對了,九哥,最近震動新鄭的鬼兵劫餉你可有耳聞?”


    對於他敷衍之意,韓非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就順其略有拙劣地轉移話題,道:“倒有些耳聞,難道十三弟你有什麽見解?”


    韓選自是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不過他怎麽可能說出來,所以搖頭道:“愚弟向來愚笨,怎會有什麽見解,隻是此件事鬧得新鄭城內人心惶惶,父王也頗為頭疼,選自知九哥聰慧過人,何不為父王分憂呢?”


    韓非笑了笑,眼眸深處略有惆悵,答非所問道:“為兄貪盞戀色,渾渾噩噩,早已不似你說得那般厲害了。”


    見他含糊其辭,韓選亦知難以探聽到什麽真實有效的消息,也不再多問。


    過後不久,韓非就告辭離開了,臨走前,指了指讓隨從抬進來的幾卷竹簡道:“為兄知道你喜研儒學,這些書簡皆為為兄所著,你且看看。”


    韓選眸光一閃,垂首一禮:“多謝九哥厚賜!”


    韓非擺了擺手,一展紫襦袍,十分瀟灑地離開了竹諝居。


    等其走後,韓選才來到憑幾旁坐下,翻開了那幾摞竹簡。


    《五蠹》、《孤憤》、《內儲說》、《外儲說》、《說林》、《說難》。


    一一掃過竹簡上的頭錄,韓選心中皆震不已,尤其書簡上剛刻印不久的字痕,顯示為韓非親刻之書,如果這幾摞書簡放到後世,絕對是國寶一級的文物。


    而在當今之世,有帝王或者臣子能把這幾摞書簡上的學問融會貫通,那麽必將是一代明君和能臣。


    相比較於清淨無為的道家和仁義禮智的儒家,法家更重於實際情況,如商鞍之言“不法古、不循今”,更是直指儒家。


    而更有趣的一點是,數千年的曆史中,儒學大盛的朝代必亡,而重建的盛世,必有法學。


    可見,儒即亡,法必盛。


    當然,韓選並不是曆史學家,也沒有那麽多興趣研究這些問題,不過如今來到這個時代,他也必須有所選擇。


    戰國末期,百家爭鳴的最後的盛世,作為仰慕此時代已久之人,又怎能甘於平庸呢?


    再說了,馬上這諸夏大地上將出現千年未有之變革,倘若不早作一些準備,如何為日後彷若改天換地般的變化而爭取更好的生存空間?


    而且,作為一名男人,怎可能一日無權?自魔劍世界初嚐權力滋味,韓選已知終生難以戒卸掉了。


    他嘴角微揚,眸中散發著別樣的精芒:“這一世,我可不想像上一世活得那麽小心翼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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