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台之上的風景甚好,遙望那吳江之水,連接著天際,宛若便就是從天上來的一般。


    沈君澤握著顧涼草的手,覺得有些冰冷,便命人取了那披風替她蓋上,儼然一副細心體貼的丈夫模樣。


    顧涼草非但沒有感覺半分溫暖,更是冷了許多,她從他桃花眸子中看出了“不安好心”這四個字,但是如今也能任由他擺布,她不是吳國王後,而是趙國公主。


    她扯起了一絲笑,待目光略過那一排侍衛之時,她的嘴角瞬間僵住。


    北堂燁身著侍衛的盔甲站在那人群之中,他正望著她,那目光之中,她看出了怒火,讓她不知覺抽迴了自己被沈君澤握著的手。


    沈君澤臉色微沉:“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隻是有些冷。”


    顧涼草擋住了他要望向北堂燁的目光,沈君澤大手攬住了她的細腰,貼近她的耳畔,勾唇笑道:“涼兒,你若是冷,寡人不介意用自身為你取暖。”


    那女子身子僵住,微微掙脫他,道:“王上,此處這般多的人在。”


    “那王後的意思,沒人便可以了麽?”


    沈君澤的語氣之中略有些不懷好意,讓顧涼草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正麵迴答他的問題。


    “王上,祭天大典便要開始了,還是不要讓皇兄和城主久等,因而錯過了吉時。”


    “王後說的有理。”


    沈君澤放開了她,目光還是往顧涼草身後瞥了一眼,雖沒發現什麽異常之處,但是這心中總歸隱隱有些不安。


    不過,他量她也沒那本事在他的眼皮底下耍手段,梁皇的車攆是在沈君澤到晏台的一刻鍾前到的。


    鼓聲漸止,晏歡拿著城旗,風吹動她額間的碎發,底下的城衛紛紛大喊道:“城主威武!”


    那聲音氣勢磅礴,有著堅不可摧的底氣,在每一位城衛的心中,晏歡便是他們的皇。


    三國算得了什麽,這天下又算的了什麽,晏城要塞,百年來,還不是沒人敢動其半分。


    阿安在晏歡旁側,目光掃尋了三國帝王的位置,在梁皇的身上停留半刻,他心中略有疑慮,不知今日的梁皇為何竟戴起了鐵麵。


    見四周無異常之處,阿安神色凝重道:“城主,可開始了麽?”


    “嗯,開始吧。”晏歡淡淡點頭。


    此時此刻,司馬文昭正坐在高台的石椅上,周身被晏歡點燃的帝火所圍繞著。


    爾後,晏台之聲通天,曰:“趙之安國,賜之新皇,安居無圖,樂業有之。”


    沈君澤與梁皇站在同側,不知為何他察覺不到其身上的半點戾氣,便勾唇關懷道:“梁皇,這麵上可是傷著了,何故用了這鐵麵覆麵?”


    “……”


    梁皇抬眸,隻看向高台上司馬文昭而不語,似乎無視了他。


    北堂燁曾交代,他的替身,隻要替他站在他應該站得地方,對其餘之事,充耳不聞便可。


    但事實上,他早就被人毒啞了,連這耳朵也不過隻是個擺設罷了。


    顧涼草在吳國的席地上,抬頭望著自己的皇兄,心中既高興又憂愁,此後,皇兄便是真正的趙皇了。


    爾後她目光一轉,至那鐵麵男子身上,心下的清明與疑慮同起,北堂燁究竟在籌劃什麽,為何要身著侍衛之衣,讓他人代替他祭天。


    難不成是……他想對皇兄動手!!!


    心中一升起這個念頭,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一隻手撐住了她,熟悉的檀香味靠近,她抬眸聽到的卻是“王後,小心!”


    爾後,北堂燁低頭垂眸恭敬地退離了幾步。


    她本想拉住他問個清楚,但因眼下沈君澤就在不遠之處,如若此刻拉著北堂燁問個清楚,似乎會讓他置身於險境。


    麵對北堂燁,她……終究是不忍的,若是生害他之心,便不會由他做弄她而不喚宮婢子前來。


    她為了保他,還將吳國宮婢子支開,往後日子此次來尋她,她也未有反抗之意,若是顧涼草說心中無他,大抵是可能。


    她對他的情,不知何時起,興許是他在醉花閣的浴池中救下她之時,她便如尋常女子一般在心中傾慕於他了。


    而在那後頭,顧涼草隻是更害怕北堂燁會殺了自己罷了。


    “多謝…”雖想問個明白,出口隻二字,北堂燁知道他的小蠢貨是個什麽樣的女子。


    銀花在一側將這一切看得清楚,於是上前道:“王後,不可讓外男觸碰身子,來人,砍下這侍衛的手。”


    顧涼草瞥了一眼沈君澤的方向,發現那吳王已隨晏歡城主進了晏台內處的帝殿,便隨即開口製止:“不可!”


    倘若這北堂燁扶她一下,便要砍去他的手,那他日日翻宮牆,遊湖來解她衣裳,又該怎麽算。


    最關鍵的是他不是普通的侍衛而已,北堂燁的頭微低,銀花正想讓他抬起頭,臉上卻感到了一陣火辣的疼意。


    “銀花,你好大的膽子,敢傷本後的救命恩人!”


    “王後,奴婢不敢......”


    隻見那婢子隨即生生跪了下去,顧涼草心有不忍,但是為了保全北堂燁,也隻好這般,那一巴掌,扇得她的手也生疼的,微微起了紅。


    “起身退下吧,本後有些乏了,先迴車攆裏歇息。”


    “是!”


    銀花起身扶過顧涼草的手,目光不敢看那侍衛半分。


    那宣祭已然完成,接下來的便是他們在帝殿之中要做的血契。


    沈君澤曾允她,若是乏了,可先行去車攆裏頭等他。


    北堂燁此行的目標隻是顧涼草,他所在的侍衛這隊,恰恰也是為護王後所留的,於是,北堂燁便明目張膽地跟在了顧涼草的身後。


    他的臉上不知何時被塗抹了一塊褐色的物件兒,遮去了他原有的風華。


    方才,見那小蠢貨為護他而扇打了那婢子,北堂燁的心中樂著極了,嘴角微微揚著,無疑像是一個傻大個。


    爾月在下頭等得心中著急,見那文涼公主隨婢子們下來,心中才安了不少。


    收到了北堂燁的一記目光,她立刻躲迴了原處。


    梁皇這身打扮,讓人忍俊不禁,想來公主之所以會下來,全因梁皇之故。


    隻可惜,他們之間即便有情,恐也不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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