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隻是見著帝君,細皮嫩肉的,想捏捏。”


    她的眼眸中蕩漾著他看不懂的笑意。


    又重來一世,她的小青龍似乎又忘了她。


    本以為在西海將卿魚換出,異魂會要了她的神魄,興許是命數未到,讓那妖給救了。


    有些事,忘了並非是一件壞事。當日,捏下命石之時,她就沒有想過能活著再見她的小青龍。


    如今能看著他,靜靜躺在他的身側,於她而言,大抵是佛陀那家夥手下留情了。


    魂力散去,當一隻普通的草妖,也是不錯的。


    千夜香不知道的是她這妖草並不普通,不僅世間難得,還是九重天未來帝後的心頭藥。


    是妖草,更是藥草!


    “你想要這般看著孤到幾時?””他握著她的手加大了力道。


    “帝君,好歹你如今也是小妖的夫君了,怎能這番對小妖。”


    “孤是九重天的帝君,你不過是隻妖草…”


    天色雖暗,屋內的紅燭的光還是照到了千夜香暗淡片刻的眸子。


    想她當日是那西方天的尊神之時,也沒有嫌棄這小青龍是個沒有府邸無家可歸的小臭蟲。


    如今,不過是個帝君,竟還瞧不起她這妖草。


    千夜香咬唇,心裏很不是滋味,這些萬年來,她在世間漂泊之時,小青龍究竟在何處?


    難不成佛陀又讓拜了什麽師傅去了?何時竟然養成了他這般“嫌貧愛富”的性子。


    這在看不起誰呢?


    潛燁見著蠢草鼓著兩腮幫子,有氣不能出,憋著的模樣,甚是好笑。


    過了片刻,本以為這喜歡偷懶的蠢草已經睡下,沒想到她悠悠開了口:“帝君,你聽說過啟恆尊神麽?”


    啟恆尊神?


    翻爛了神淵閣的典籍的潛燁,怎麽可能不知道啟恆尊神。


    那位尊神的事跡,如今已在六界被編排成了不同的故事流傳下去。


    啟恆是一隻妖,沒錯,不僅是妖,還是一隻修為低等的妖。


    低等的程度大抵就是這全妖界沒有比他修為更低等的妖存在了。


    他光識妖文足足花了八萬年,待他成年之後,不知在何處瞥見了某位尊神的七彩祥雲,便勵誌要爬上比九重天更高的西方天。


    彼時,即便是當年的妖王也未涉足過西方神聖之地。


    不管多少比啟恆尊神修為高的妖告訴他,這六界輪迴五常已定下,是妖便是妖,再怎麽做也是徒勞,無力逆天之時,他毅然決然躲到了妖還骨的洗淨池子裏頭,決定要修煉成尊神。


    將妖骨淬煉成神骨,最終剝離妖魄,成為那尊神,足足花了一百萬年的時間。


    百萬成神,從小妖到尊神,啟恆他還是做到了。


    “你想說,孤不應該低估你的能力,沒準你是下一個啟恆尊神?”


    潛燁輕笑,笑的是她的自不量力。


    “帝君認為,小妖不行麽?”


    “蠢草,有些時候,活著不必那般較真。”


    她既然能從尊神變成由妖魂草轉化的千夜草,便也能重新爬上那九重天。


    潛燁隻覺得這妖草好大的口氣,殊不知自己即將成為那丹爐之中的藥渣子。


    他倒不是小看她,而是知道淬煉妖骨這一關,她定過不了。


    啟恆尊神之所以能夠成神,並非是他常年的堅持,以及對那爬上西方的執念。


    而是他是一隻盔妖,盔妖之骨異於常人,能經曆第一步的淬煉,但是她不行。


    草妖的枝葉脆弱,不用那淬煉洗骨,隻用小火慢燉,便能讓她灰飛煙滅。


    成為尊神,這一步步的,她沒有那般機緣,強求不得。


    連換個草**迴來都費勁,淬煉妖骨簡直想都不敢想。


    “……”


    這紅燭帳中的氣氛微妙,潛燁鬆了手,千夜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接什麽話了。


    大抵是被這小青龍給氣的!


    不過有句話,潛燁說的有理,便是不必那般較真,因為,她便是較真了千年萬年砸在他的身上。


    當日分明也沒有了感情,如今見他,這心間似乎還是有些眷戀一般。


    果然,看來幾輩子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當周身響起了綿長的唿吸聲時,潛燁瞥了一眼身側的女子,若此懶貓似的,還是安安靜靜呆在他身側,等著煉丹便好。


    若是真成了尊神,大抵他……


    堂前,隻聽得酒壺破碎聲一陣又一陣,這偌大的桌上,隻對立坐著兩位君上。


    其餘的賓客早就被京衛趕了出去。


    “北辰,本君擱哪礙著你了,有必要麽,喝個酒都不痛快!”


    “西池,你狗腿子的從你出生起就在開始同本君爭!”


    兩人喝得頭大,話多,有些話,不是京衛敢聽到耳朵裏的,軼銘與軼順祥運了氣,躲上了屋簷敘舊去了,雖侍奉的主子在不同陣營,但是軼字輩有鐵令,這私下還是親兄弟。


    他們忠義兩全,主子們絲毫不用擔心互相交流各自的情報。


    屋簷之下,兩位君上依舊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從宮變到奸臣賊子,他們之間還是有挺多共同的話要講的。


    “北辰,你可…還記得,十日前,你在西郊……場狩獵的刺殺?”離紫端著酒壺,麵色紅潤,微醺對著對麵攤倒在地的北辰道。


    “記得,你派人…的,本君這…賬上還都記著呢!”


    “可惜……沒得手。”


    北辰君合上眼皮,幹笑了笑:“西池,來,本君在這呢,你來啊!”


    離紫搖了搖頭,眸間突然多了一絲清醒:“就你這蠢貨,現在本君動了手,這禍事可都落在了本君的頭上。”


    “蠢貨說誰呢!”


    北辰君踉蹌起身,直直向離紫撲了過去,兩人扭打成一團。


    “看把你給能的,沒了京衛,你也就是一個臭蟲,啊呸!”


    “反了,反了,你這狗蹄子竟敢對本君動手!”


    今日這天,雖未豔陽高照,是個陰天兒,但卻未落下一滴雨來。


    此時烏雲散去,這暗色的夜空之中還有幾顆星星在發著光。


    京衛們雖聽到了動靜,卻不敢上前一步,遠遠又躲開了些距離。


    但願,明日兩位君上清醒過來,能忘記今日在潛家大公子喜宴上所做的事。


    兩位君上小孩子玩鬧的心性,讓人著實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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