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玳嘉在路邊的小客棧內吃早飯。


    “一起坐下吃啊,都跟著我這麽多天了,怎麽還這麽拘謹。”


    “殿下,這不合禮數。”


    “什麽合不合禮數的,出了宮門,我就是貧民,你我都一樣,來,快坐下,別那麽古板嘛,要是換做是你那主子,都不要我請,自己肯定就找位子坐下了。”


    小曹搖頭一笑,“在下哪裏能和公子比。”


    “哎呀,你坐下吧。喏,嚐嚐這白粥,還有這饅頭,香香軟軟的。”她直接拉下了小曹,將一碗白粥推到了他跟前。


    小曹坐下後,還是整個人都板著,但看著一眼身前的白粥,也就當是從了命令,執筷吃了起來。


    “沒想到,殿下這樣金枝玉葉的人,還能吃得下這白粥饅頭。”


    “這有何吃不下,我嚐著,倒比宮裏頭那些誇張油膩的菜來得清甜可口。”


    “殿下,當真是……與眾不同。”


    “哎呀,以後不要老是殿下殿下地叫啦,讓人聽了去得起疑,你就喚我姑娘,公子也成。”


    “嗯,在下明白了。”


    兩人坐在一塊開始說笑起來,小曹麵上在與玳嘉有一句答一句,實則內心已經開始提防,他昨日跨進這家店,就已然察覺有些不對勁了……


    清晨的微光透過密林,撒在地上隻剩斑駁的光點,耳旁的窸窸窣窣聲使容成不得不睜開眼。他慢慢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卻實在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他昨夜,不是掉下深淵了嗎……


    “你醒啦!”


    他上方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顧洵抬起頭,一個身披薜荔、腰束女蘿,赤著雙足的女子坐在樹上看著他。


    “你是……”容成還處於昏沉的狀態,那女子就從樹上跳下。


    “你是人嗎?”


    容成被問懵了,滿臉黑線。“自然……”


    那女子卻想見到什麽稀罕物種一樣,踮起腳尖湊到他身上嗅了嗅,“原來人是這個味道。”


    容成被這樣親密的舉動鎮住了,竟就站在那裏不退後。他看了眼前女子一眼,清麗明亮的眸子,一雙眼波正微微流轉,嫣然一笑,齒白唇紅,更使笑靨生輝。兩人正互相癡癡地對望,一聲咆哮徹底嚇醒了容成,他順眼瞧去,一隻赤豹和一隻文狸出現在他眼前。容成第一時間就是拉起那女子狂奔起來,哪知身後那兩隻巨獸窮追不舍,還不停地發出憤怒的咆哮聲。


    “它們……有完沒完……”跑了許久,容成有點喘不過氣了,停下靠著樹。看著那兩隻獸又圍了過來,容成閉上了眼,一副生死由天的形態。


    “怎麽不跑了?多有意思啊!”那女子發出了純真至極的聲音,臉上還掛著笑。


    這女孩怕不是個傻子吧……


    “你們是不是嚇著他了,快退下。”女子發了聲,容成竟真的看到那兩隻猛獸向後退了幾步,然後趴下。


    “你是它們的主人?!”


    女子傻傻地看著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似地搖了搖頭。


    “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直都待在這裏,沒有出過山。之前也有人誤闖進來過,所以我知道你是人。”


    “那……昨晚是你救的我嗎?”


    “嗯,我看你掉下去了,就接住了你。”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敢問姑娘姓名。”容成向她行了一拜。


    “姓名?什麽是姓名?”


    “……就是我該如何喚你。”


    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就獨身住在山裏,沒有誰會喚我。”


    瞧著她一臉天真,容成倒也放下戒備,“那我給你起一個吧。”他思量了一下,道,“古籍《楚辭·九歌》上有記載,巫山有神女,‘被薜荔兮帶女蘿’,正如姑娘今日之形容,想必你就是那神女了。不如就喚姑娘九歌吧,這名字,你可喜歡?”


    “九歌……九歌……”她反複念道了幾聲,“好!我喜歡!那你的姓名是什麽?”


    “容成。”


    “容成,好,我記下了!走,我帶你去玩!”九歌拉上容成,騎在了赤豹身上,這波操作嚇得他臉色瞬間煞白,卻也不敢動,“走!”一聲令下,那赤豹便迅速起身向前衝去。這速度快的驚人,身邊的景色都開始變得模糊。容成整個人風中淩亂,九歌柔軟的長發拂到了他的麵上,帶著草木的清香,是自然的味道。


    山間瀑布水流的聲響近了,待那赤豹停下來時,容成睜開眼,雙腳落地時都差點沒站穩,踉踉蹌蹌地走到樹下,吐了起來。


    “你沒事吧?”


    “無妨,緩緩就好。”容成抬眼,瞬間驚歎於這裏的山水秀麗。水流從高處瀉下,奔珠濺玉,猶如白絹;飛流泄入潭中,蒸騰出的水霧縹緲在上方,雲漫霧繞,分不清哪是水,哪是霧。


    九歌奔到潭中,撲騰著水花,玩得不亦樂乎。容成坐在石上,開始在地上搜尋,看有沒有什麽他心儀的藥草可以帶迴去。


    “容成,你不來嗎?”


    “你自己一人玩就好,我啊,還是更愛這些花花草草。”


    “好吧。”


    容成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瞬間又被嚇了一跳,趕緊用手遮住了視線,“啊——九歌,你脫掉身上的薜荔做什麽。”本來就已經穿得夠少得了……


    “這幾日四處玩,身上都髒了,我洗洗呀,怎麽了嗎?”


    “可…...可我還在這,你是個姑娘,我又是個男人,這怎麽使得?”容成紅著臉,說話都有些結巴。


    “男人?男人是什麽人?”


    聽著那純真的語氣,容成有些崩潰了,他該怎麽向她說明男人和女人的區別……


    “九歌你洗吧,我先去別處逛逛。”說完也不等她迴應,逃也似的溜了。


    金明山大殿,眾修士們聚首。


    “諸位,今日狩獵大賽,未時開始,兩個時辰後結束。獵物為山中精怪,狩獵所用隻可是比賽專用的無傷害的劍,若一經發現有人肆意傷害山中精怪者,立刻從比賽名單中除名。最終結果,獵多者拔得頭籌。可都清楚了賽製?”


    “是!謹遵東陽門主所言!”眾修士一齊行了禮。


    “哈哈哈,好,再過半炷香的時間,諸位就可以開始進入獵場了。”東陽澤又轉頭看向了坐在席下的葉南兮,“葉仙師。”


    “弟子在。”


    “哎,不必拘禮。我想著,這裏眾多的也都還是些孩子,還有許多是初次參加大賽,所以我想請你也加入他們,能順帶著看著點他們。”


    “好。”葉南兮從堂上下來,站在了眾修士們身旁。顧洵剛要上去問問看,堂上就傳來了聲。


    “時辰到,開賽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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