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看出來了,暫時不驚動她呢;還是沒看出來,當真不知道呢。沈憐對於這些,並無把握,隻能在心裏隨意揣測著。她一方麵擔心,外逃的鳳琰,可有傷到;另一方麵,她又擔心,會被北堂慕看出什麽來。要是他懷疑了自己,以後的事情,可就麻煩了。


    天師與妖有勾結,這事可大可小啊。沈憐一手扶額,長歎了一聲,倒在了桌上。好一會,房間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後來,鳳琰又接二連三地,趁著北堂慕不在或者不注意,悄悄地潛入北堂府來見她。每次見麵,他們隻能說上幾句話,他就又匆匆離開了,免得再被北堂慕撞個正著。對於這些,北堂慕好似,都不知情,因為他從未提及過此事。


    沈憐呢,也從一開始的,膽戰心驚,到後來的鎮定自若。漸漸地,她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了。於是,她白日裏,一直繼續與北堂慕在一起;到了晚上,她就在房間裏,靜等著鳳琰的到來。這樣一來,他們兩人,倒也相安無事。


    關於此次任務之事,沈憐一直放在心裏。她一直在觀察,留意,北堂慕的一舉一動。比如,他為何沒像以前的北堂家人,盡快成親生子;為何北堂家的每一代子孫,隻娶一妻,從不納妾;為何北堂家的子孫後代,個個早逝,從未有一個長壽過。


    如果是因為做天師的緣故,應該也不會,原主蕭家的天師,就不會如此。除了中途,有與妖搏鬥,重傷喪命的,其他蕭家天師,都活得挺久的。即使不是最長壽的,也不像北堂家的人,如此早逝啊。沈憐覺得,這肯定有問題。


    不可能,每一代的北堂家天師,都會這樣早逝。定有緣由在其中,可是,她要如何詢問北堂慕呢。她是主動問他,讓他來解惑,還是悄悄地調查,去查一下北堂府的書房或者其他地方。是主動問,還是自己查,沈憐猶豫了好久。


    最後,她覺得,還是主動詢問為好。畢竟,悄悄地調查,萬一被北堂慕察覺,可就誤會大了。萬一他懷疑,她別有用心,對他不利,可就不好了。


    以後,再想獲得他的信任,可就不容易了。所以,沈憐決定,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悄悄地一問便好。如果他不願意說,她再悄悄調查一番。總之,她還是,先問為好。於是,有一天,午後,兩人剛剛切磋結束,沈憐裝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我發現,你們北堂家的人,成親都挺早的,為什麽隻有你例外啊?”沈憐一邊收劍迴鞘,一邊好奇地問了一句。


    北堂慕聽到之後,微微一怔,隨後才道,“也許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還未出現吧。雖然我們都是北堂家的人,但終有不同,畢竟不是同一個人。所以,有所偏差,也不奇怪吧。”


    話是沒錯了,可是,沈憐又問,“那麽,為何在你之前,每一代北堂家的天師,都活不長呢。是因為除妖之時重傷,傷了元氣,還是另有原由呢?”問到這裏的時候,沈憐一直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她不放過,他臉上絲毫的變化。


    這一次,北堂慕沉默的時間,長了一些。好一會,他才有些落寞地迴了一句,“因為北堂家祖上,種下的因,所以要讓北堂家的子孫承受這個果。”意外的是,他迴答了她的疑問,隻是這迴複,有些含糊不清的。前人種下的因,後人要承接這個果。


    那麽,前人種下了什麽因呢,為何會導致這樣的後果呢?北堂慕一轉頭,就看到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那眼中的好奇之心,顯而易見,都快流露出來了。北堂慕看著她,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


    她的好奇心,如此之重,也是少見。而且,她之前,很少對一樣事情,好奇心這樣重的。算了,告訴她,也無妨。本來,也不是什麽秘密,對於北堂家的人,代代早逝。鎮上早有人,在暗地裏猜測著,想象著原由。有幾個,可以用來解釋,是被妖所傷,導致的緣故。


    可是,也有幾個人,沒有被妖重傷過,可同樣早逝。時間久了,大家都會覺得奇怪,可以胡亂猜測。而且,這也沒什麽可隱瞞的,反正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於是,北堂慕與她兩人,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開始慢慢地說起北堂家先祖這段往事,也是導致北堂家的人,代代早逝的原由。


    事情是這樣的,當年,北堂家的一個先祖,是當時靈力非常高強的一代天師。他辜負了一個女子,另娶她人。導致這個女子,含恨而終。她在死前,發下毒誓,北堂家的人,以後一生隻能娶一妻。如果納妾,妾侍所生子女,必定個個活不下來。


    即使隻娶一妻,還不夠,如果這個妻子,不是北堂家的人喜歡之人。隻是為了聯姻而娶,或者是為了後代而娶的,那麽所生子女,必定也是個個早逝。從此以後,北堂家的人,代代到了一定年齡,就會靈力減退,漸漸而亡。


    從無例外過,也讓嫁進北堂家的女人,隻能每個皆守寡。這幾代以來,一直沒有人,能破得了這個詛咒。所以,北堂家的人,隻能接受這樣的命運安排,除此之外,他們別無他法。當然,這期間,不是沒有人,試圖破除過。


    可是,沒有人,成功過。那個女子臨死之前,含恨帶怨的詛咒,太沉重了,解不開的。無論北堂家的天師,靈力修為有多高強,都不能僥幸避過。


    這就是,靈兒剛才好奇的疑問,的答案。聽完北堂慕說這一段往事,沈憐的心情,也沉重了起來。如今看來,原劇情中,北堂慕落得那樣的下場。除了他自身的原因以外,恐怕也有這個詛咒的關係。他幾乎是從小,就在這個陰影中長大的。


    可是,憑什麽呢,憑什麽他們要落得個這樣的下場呢。迎娶心愛的女人為妻,隻與她一人生子生女,這樣的事情,誰不想。可是,在這世上,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又成功與她結為夫妻的,並不多呀。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不是他們能控製的。


    有好些人,其實都是婚後,才開始培養感情的。或許,有的夫妻,終其一生,隻有親情,沒有愛情可言。可是,對於北堂家的人來說,遇不到,就隻能選擇承受這後果。可是,幾代以後,一直沒有人,破除過。即使有人能做到,也隻是讓他自己和他的下一代,免除了這個後果。


    那麽,再隔一代的子孫呢,還不是一樣得承受這詛咒的後果。所以,這個破除之法,其實也隻是治標不治本的。即使有幸遇到,成功在一起,也隻是讓兩代北堂家人幸免於難。可是再下一代呢,還是得再來過,看他是否有幸遇到了。


    所以,北堂慕一直,沒有找一個好的女子,成親。他不想害了人家,可是,他也一直沒有遇到,他愛的女子。也就是說,他沒有愛過任何人,所以便也不再娶妻。如果北堂家的子孫,在他這一代,徹底終結的話,那麽這個詛咒,也就徹底地消除了。


    沈憐在一邊聽著,直嘖舌,那個女人也太狠了一些吧。是那個先祖對不起她,她報複他,也就是了。為何要牽連他的子子孫孫呢,他們多無辜啊,又不曾對不起她。可是,她的一個詛咒,害苦了北堂家,好幾代的人。至於北堂慕的父母,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遇大妖,雙雙殞命當場的。


    所以,如今北堂府中,隻剩下北堂慕一人守著了。“其實,你的娘親,這樣的結局,也挺好的。不能同生,但求共死,她與你父親死在一起,也算一個好的歸處了。總比之前的,嫁進北堂家的女人好吧,她們夫君早逝,隻能守寡在北堂家餘生,漫長。”


    不止如此,她們不止是夫君早逝,就連兒子也一樣早逝。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喪夫喪子,還不是她最悲慘的事情嘛。她這一生,受盡痛楚,不知可會後悔當初,嫁進北堂家呢。所以,相比之下,北堂慕的娘親,要比她們好一些。


    至少,她與夫君死在一處,她不用承受以後的喪子之痛。北堂慕也聽懂了她的意思,所以也附和了一句,“你說得不錯,我娘,她死的時候,是在笑的。”父親對娘親,也許隻有親情,可是娘是愛爹的,這一點北堂慕是知道的。


    因為在他小的時候,娘親親口承認的。她承認的時候,眼中含笑,笑吟吟地看著他。北堂慕知道,娘說得是真的,隻可惜,爹對她,隻有親情。不然,他們就可以避免這個悲慘的命運了。不過,他們那年,在半路上,遇到一隻大妖為禍百姓。


    所以,他們義不容辭地一起出手,為民除害。卻也,因此,他們一起命殞當場,也算是同歸同去了。從此,北堂家,隻剩下他一人守著了。


    想到這裏,北堂慕的臉上,一片黯然傷情之色。沈憐覺得,她應該在這個時候,安慰他一下。不讓他太難過了,畢竟,這傷心之事已經過去多年了。他應該往前看,如今,對他來說,迫在眉睫的事情是,他要怎麽避過這個劫難。


    找到一個,他心愛的女人,對方也同樣愛他,他們在一起成親。才能破除這個詛咒,讓他免於那樣的命運。才能救他的命,沈憐在心裏想著,她可得幫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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