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沈憐就在原地等了快半天的時間,估量著時間差不多了才開始往迴走。果然,她沒走一會,天上就開始下雨了。


    從毛毛細雨,慢慢變成了傾盆大雨。渾身的衣衫都濕透了,青絲也粘貼在了脖頸處,沈憐還是第一次淋雨呢。不知走了多久,她眼前不遠處走來了一個身影。觀身形與衣之顏色,她就判斷地出來,那人就是寧璧華。他雖然放手了,可是心裏終究是希望,她會迴來吧。


    所以,他才會等在此處,當看到她那一刹那,他應該是欣喜的吧。沈憐的神情變得哀傷絕望,慢慢地走動著,整個人好似失去了靈魂似的。當兩人靠近時,同時停下了腳步。沈憐臉上全是雨水,已然分不清是淚還是雨了。


    寧璧華當然以為,她是在哭了。如此傷心的神情,哀傷的目光,不是眼淚是什麽。他撐傘緩緩走來,然後也讓她站在了同一把傘之下。“璧蘭,你怎麽了?”你為何迴來了,好不容易獲得了自由,可以去找他了。你怎麽迴來了呢,是不是他欺負了你。


    沈憐看著他,“璧華,你是不是也覺得,像我這種大家閨秀無趣得很?”


    對於她的問話,寧璧華微微一愣,然後他懂了。果然是連逍傷了她的心,璧蘭才會迴來的。他的神情此刻真誠之餘盡是欣慰的笑容,“不,璧蘭,你是這世上最值得人愛的女子。”


    “你喜歡我,對嗎?”


    寧璧華含笑點頭,“是。”


    “你想娶我嗎?”她的聲音中有著絲絲縷縷有傷痛,讓人聽之心碎。


    寧璧華伸手拂去了她額頭處散落的一縷發絲,“對,如果此生能娶到你為妻,此生無憾。這會是我這一生,最幸福、最值得驕傲的事情。璧蘭,你願意嫁給我,嗎?”


    沈憐無力地靠進了他的懷裏,任由他攬著自己,“如果你還願意娶我,如果你不覺得我是大家閨秀,太過無趣,我便答應你。”她的樣子,神情蒼白,目光悲傷,像是渾身無力一樣。仿佛是在溺水之中,她拚命抓緊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


    這就是寧璧華此刻的感覺,或許她此次的應允,不是因為喜歡他。而是在脆弱無助的時候,她隻是在抓住最後一根浮木罷了。


    不過,他擁住她的手又用了點力,臉埋進她的青絲之中。“我不會讓你後悔的,璧蘭。”我絕不會讓你後悔的,也絕不讓離開我了。是你自己迴來的,璧蘭,那麽這一次我傾盡一切也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璧蘭,璧蘭......一聲聲心中的唿喚,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寧璧華此刻再也無憾了。


    沈憐後來隨著寧璧華迴到了原府,也就是原璧蘭的家中。他們沒有見到原璧蘭的母親,當今的武林盟主,原盟主。聽說,她是閉關了。


    沈憐也不在意,在貼身侍女的幫助下,她換了一身衣裳。沈憐披著一襲輕紗般的白衣,猶似身在煙中霧裏。寧璧華早就等候在桌邊,聽到腳步聲,便轉身看來。他看到的是一個膚如凝脂、白裏透紅、溫婉如玉的美人。比最潔白的羊脂玉還要潔白無暇,比最溫和的軟玉還要溫軟晶瑩。


    她的容貌秀美絕俗,當真如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他看得癡了,看得傻了,就那樣安靜地站在桌邊半晌無語。


    他在看她,沈憐也在打量他。此刻的寧璧華換上了一身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他的神色寧靜而安詳,嘴角彎成微笑的弧度。當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啊。


    “你在看什麽,為什麽一直看著我呢?”沈憐是明知故問,寧璧華何嚐聽不出來呢。


    不過,寧璧華並沒有揭穿她的意途,而是順著往下說,“那你在看什麽呢,你不看我,怎知我一直看著你呢?”


    原璧蘭,不,或者說是沈憐一聽這話就樂了。如此反問,還真讓她啞口無言呢。是啊,她不看他,怎知他一直瞅著自己呢。


    沈憐抿唇微笑,宛若梨花初綻,看得寧璧華再次愣住了。在她含笑盈盈的眸子裏,他看到了無邊無際的桃花色。他沉浸在漫天桃花之中,不願醒來。原璧蘭的貼身婢女雲香端著薑湯進來了,小姐和寧公子都淋濕了,現在喝薑湯正合適呢。


    雲香進來的時候,看到他們看著彼此,一聲不語的有些奇怪。她來到小姐旁邊,“小姐,薑湯煮好了,你和寧公子都喝一碗吧驅驅寒。”薑湯,正適合驅寒呢。


    沈憐一轉頭,就認出了這個身著粉衣的小姑娘,是原璧蘭的貼身婢女雲香。她對原主,甚是忠心耿耿的。對於她此刻貼心的舉動,沈憐很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她先動手拿了一碗薑湯,雲香又轉而來到寧璧華的麵前。


    等寧公子也拿了一碗之後,她才笑盈盈地退下了。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人了,沈憐用勺子輕輕攪動了一下薑湯,然後舀了一勺薑湯放到了唇邊。寧璧華也開始喝起了薑湯來,兩人一個溫文爾雅,一個端莊大方;一個容顏秀美絕俗,一個容貌清雅溫潤,果真是天生的一對。


    這是去而複返的雲香,在心裏由衷的感歎。小姐和寧公子,果然是珠聯壁合呀。她安靜地隨侍在一旁,不進去打擾他們。


    房間之中,兩人先後喝完了薑湯,隨手放在了桌麵上。沈憐微低著頭,寧璧華望著她,唇角上揚。“璧蘭,好好休息吧,剛才淋了雨你一定冷了吧。”話音未落,他便轉身要離開。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後麵傳來原璧蘭的聲音。


    “璧華,你不問我,為何迴來嗎?”


    寧璧華微微轉頭,沈憐隻能看到他的側顏仍舊俊美如畫。“我不需要知道原因,隻要你迴來了,便好。璧蘭,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此次離開莫要迴來,否則我再也無法放手了,你可明白?”


    沈憐點頭,“我明白。”


    “這就好,我明日再來看你。”寧璧華最後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原府。等他離開之後,雲香才進來了。她來到沈憐的麵前,一雙眸子裏笑盈盈的。


    雲香在為她開心,“小姐,寧公子對你,真好啊。就算您退了......婚,他對您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好。小姐,雲香說句不知分寸的話。其實寧公子比起連大俠來,對小姐您更加體貼入微,也用情更深。這一次,小姐你可莫在再錯過了。”


    沈憐在心裏感慨了一下,原璧蘭,連你的丫頭都明白的事情,你居然不懂。不過,我既然代替了你,定會替你好好補償他的一片深情的。


    她看向雲香,“雲香,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對連逍已經死心了,我和他,其實根本就不合適。我也不適合去闖蕩江湖,經曆那些血雨腥風。連逍他需要的,也不是我這種弱不禁風的大小姐。至於璧華,我會慎重考慮的。”


    聽到小姐這麽說,雲香安心了許多。小姐她終於明白了,她跟連逍是不合適的。一個是江湖浪子,一個是大家閨秀。他們根本不合適,而且小姐也吃不了那種苦的。隻有寧公子,才能帶給小姐無憂的生活。


    第二日清晨,寧璧華果然一大早便來了原府。


    他來到的時候,沈憐正在梳洗打扮,他便在外院等候。可能是閑來無事,當沈憐與雲香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白衣公子在院中練劍的身影。劍若霜雪,周身銀輝;公子如玉,溫雅清和。沈憐含笑地看著,此次的原璧蘭雖出自武林世家。


    卻是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溫婉端莊。所以,沈憐這一迴隻能端著一點了。寧璧華察覺到她的到來之後,立刻停止了練劍。他轉過身來,望向她的目光溫柔如水。“璧蘭,你來了。”


    他把手中長劍迴了鞘,慢步向她走來。當他站在她麵前的時候,沈憐應了一聲,算作迴複。“璧華,你用早點了嗎,要不要與我一起吃一些?”他來得太早,她才剛梳洗完畢,還真的沒有用過早點呢。至於那一問,隻是客氣而已。


    原以為他肯定已經吃過了,未料到寧璧華點頭應和,“好,正好我還沒用早點呢,那就多謝璧蘭了。”沈憐點頭微笑,示意雲香去準備一下吧。


    雲香點頭,快步離開了。兩人來到石桌旁邊,各自坐了下來。寧璧華沒有離她太近,也沒有太遠,隻是保持著一段不遠的距離。果然是君子,雅正端方。沈憐在心裏感歎著,“璧華,對於退婚一事,伯母應該還在生氣吧?”


    聽她提及退婚之時,寧璧華的神情微變,片刻之後又恢複了平靜。“璧蘭,這件事你不用擔心的,我會與母親好好說的。”


    “其實伯母生氣,也是應該的,畢竟我之前......太過分了些。璧華,我當日在眾人麵前,提出退婚,讓你家顏麵掃地。你不怪我,我反而怪我自己太過衝動魯莽。沒有顧及你的顏麵,璧華,對不起。”沈憐的神情愧疚不已。


    寧璧華笑著搖頭,“不,我沒有生氣,那件事情我也是同意的。不能全怪了你,你也是被人所蒙騙了。你涉世未深,母親她,是會諒解的。倒是原盟主,你母親,恐怕會對當日之事有所介懷。畢竟,那一日,你過了火海道,又受了三下鞭刑。而且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你母親恐怕也在生氣吧。”


    沈憐看著他們兩個,一個兩個的都在擔心。擔心對方的母親,不會諒解退婚懲罰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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