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爹”,驚了兩人。


    阿媚瞧瞧那小臉蛋,真真是跟師父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眼口耳鼻,連嘴巴也如此相像,簡直就是一個縮小的璟流。她蹲下來,好奇地打量著小男孩。


    小男孩對她很有敵意,一雙桃花眼充滿警惕reads();。


    她問:“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說:“我沒有名字。”


    她又問:“你爹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抬頭望了璟流一眼,聲音脆生生的:“我爹喚作璟流。”此話一出,阿媚開玩笑的心思頓收,她站了起來,一臉嚴肅地看著璟流:“師父,你怎麽沒跟我說過你有個孩子?”


    璟流隻覺荒唐之極。


    他麵色微沉,道:“為師從未近過女色,何來孩子?”


    “爹!”


    “我不是你爹!”


    小男孩嘴一扁,哇哇大哭:“爹不要我了,爹不要我了,爹不要我了!”竟是哭得涕淚橫流,眼神兒滿滿的委屈,仿佛他真的是璟流失散多年的兒子。


    阿媚開玩笑道:“師父,會不會你也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還是說你也喝過孟婆水?”


    璟流卻是直勾勾地看著阿媚,沉聲問:“你信不過為師?”


    阿媚沒有吭聲。


    小男孩又喊了一聲:“爹,你不要生氣……”


    璟流眉頭緊皺。


    .


    他忽然問:“你娘呢?”


    小男孩說:“我娘不要我了。”


    他問:“你從哪裏來?”


    小男孩說:“我從娘那兒來……”


    他又問:“你娘在哪裏?”


    小男孩說:“不知道。”


    .


    璟流驀地揚腕,帶起一陣風,石門頓開。他一臉漠然地對小男孩道:“我順手救了你,不代表你可以胡攪蠻纏,你現在進去,沒我的允許,不許出來。另外,我說最後一遍,我不是你爹。”


    他的語氣格外嚴厲。


    小男孩噤聲,不敢多說了,又露出最開始那種怯生生的小眼神,一步三迴頭的走進石屋。


    風起風落,石門關閉。


    小男孩扒拉在窗上,眼巴巴地看著璟流。


    “進去。”


    小男孩扁扁嘴,委屈地扭過頭。


    .


    阿媚席地而坐,從乾坤袋裏取出一隻兔子,艱難地拔毛,最後沒什麽耐心了,正要一把火給燒了的時候,一隻手出現在她眼前,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兔子。


    “我來reads();。”


    他三下五除二地除了兔毛,憑空變出一根木棍,架在火堆上。兩刻鍾後,香味傳出,他撕了一塊最肥美的兔肉遞給她。她吃得很慢,卻也吃得很香。


    他專注地看著。


    等她吃完一塊後,又遞上另外一塊。


    火星滋滋地響。


    阿媚咬著兔肉。她在想要十方土到底是什麽?萬一之涼煉製不出聚魂瓶又該如何是好?她的心不在焉落在璟流眼裏,卻是大為不同。


    她吞下嘴裏的兔肉,說:“我吃飽了。”


    璟流拭去她唇邊的油跡,問:“生氣了?”


    “啊?”她愣了下,問:“生什麽氣?”


    他輕輕一頓,說:“方才為師兇你了。”


    阿媚總算反應過來,她哭笑不得地道:“這有什麽好生氣的呀?師父剛剛不就是著急了一點麽?是人都會有著急的時候。再說,我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瓷瓶,師父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地對我。”她揚了揚下巴,說:“那個小男孩的事情我也沒放在心上,我肯定信得過師父呀,剛剛就是跟師父開玩笑而已。”


    話音一落,阿媚隻覺眼前天旋地轉,穩定下來時已然落在璟流的懷裏。


    他本是盤腿而坐,如今更是整個人都圈住阿媚的身體,腦袋埋在她的脖頸間,深深地嗅著她身體的味道。到底還是他患得患失,始終無法言說的過去讓他受不得半點驚疑。


    害怕失去,害怕她受了委屈。


    “……師父?”


    她察覺到他身體的微微顫抖。


    他說:“讓我抱抱,抱一會就好。”


    阿媚一聽,頓時覺得對不起璟流,她說:“師父,成親的事情,我……我現在實在沒有心思,我想等爹的魂魄聚齊了,由他為我們主婚,這二十年來因為父王,我在妖界裏沒受過半點委屈,所以我特別感激,也特別想報答。”


    璟流說:“所有對你好的人,為師也一樣感激。”一頓,他又道:“成親的事情也不用著急,隻要你能留在為師身邊便好。”


    阿媚笑嘻嘻地道:“你是我師父,以後還會是我夫婿,我不留在你身邊,留在誰的身邊呀?”她掰過他的腦袋,兩個人的視線對上,她的眼睛亮若星辰。


    “師父,等我們成親後,我們也生個小娃娃,說不定真的跟你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最好是一個男娃一個女娃,男娃像是師父,女娃像我,”她的眉頭忽然擰緊,“不好,師父是仙,我是斷腸草,會不會生出奇怪的娃娃?”


    璟流被她逗笑。


    “怎麽會?再奇怪的娃娃都是我們的孩子,一樣疼一樣寵。”


    孩子還未出生,甚至連洞房也沒發生,可在她這般喃喃自語之下,他竟生出了無限的期待,心底也柔軟得不可思議。待他們的孩子出生,世間便有了他與她之間的結晶,單單有一個這樣的念頭,便足以讓他心底瘋狂地渴望reads();。


    吻她,舔她,睡她,寵她,愛她,然後將世間最美好的一切通通捧到她和孩子的麵前。


    這樣的念頭一旦滋生,便如野草一般瘋狂生長。


    她的唇張張合合,還帶了點油光,可落在他眼裏,卻如此誘人,仿佛即便是世間劇毒,他也願意嚐試。


    阿媚忽然停下來。


    她盯著璟流。


    急促的唿吸如同星星之火落在遼闊的草原上,轟的一下,瞬間燎原。他吻上她的唇,傳遞他內心的渴望。她承受他的瘋狂,內心卻也是欣喜的。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便會喜歡他的碰觸,先是手,再是唇,最後是更加深入的接觸,每一次仿佛都能更加深入到心底。


    若不然,她起初也不會頻頻夢見自己與師父歡好。


    他挺拔頎長的身軀,他結實硬朗的胸膛,他強壯有力的臂膀,還有無窮無盡的修為,這些,都是她極其喜愛的。喜歡了便是喜歡,她如今不再逃避,也不想遮遮藏藏。


    吻得動情時,阿媚醉眼迷離地喊:“師父……”


    聲音要有多媚便有多媚……


    璟流小腹一緊。


    然而在這個時候,袖袋裏倏然有亮光發出,兩人急速迴神。他的袍袖無風自舞,阿媚的臉倏然紅了個透,她說:“雲……雲川?”


    袍袖停止舞動,可亮光依舊。


    阿媚心中咯噔了下,四處張望,有地洞嗎?讓她鑽一個……


    璟流的臉黑了個透,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人圍觀活春|宮。他平複內心躁動,一揮袍袖,一塊青玉“咣當”一聲滾落,碰地時發出一團青光,光芒漸散,雲川滿臉通紅地坐在地上。


    他的眼睛盯著地麵,也不說話。


    紅暈從脖子爬上耳根子再爬上臉蛋,最後連光禿禿的頭顱都像是煮熟的蝦子一樣。


    最後是璟流先開的口:“哪裏受傷了?”


    他說:“……隻是輕傷,不礙事。”驀地,似是發現了什麽,他甩了下頭,又甩了下頭,手掌顫抖地往腦袋一摸,光的。他變出一麵鏡子,看清了鏡中光禿禿的腦袋後,他整個人都懵了。


    阿媚解釋說:“當……當時情況緊急,我隻好用火燒光了你的頭發,用的是靈火,大概需要一段時間你才能長迴來。”


    雲川迅速轉身。


    阿媚說:“其……其實光頭也挺好看的,正好襯托出你的大眼睛。”


    “砰”的一聲,雲川一個打滾變成了一隻皮毛雪白的小貓,頭頂仍然缺了一撮毛。他低迷地拍著肉唿唿的小爪子,說:“長迴來之前,我就不化人形了。”


    如此,她便看不出他真正的失落,更不會知道他內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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