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今日所言舊事,對凝妃那生母應該不再惦記孝恩,可大殿上?


    ‘眼見不一定是真’這道理他懂,可想不明白理由。


    竹棲右手握拳緩緩抬頭,目光認真尋看不同往日的那雙銀眸。


    “烏嫣今日主動戳穿凝妃薨逝的真相,大師兄態度勃然大怒,是打算借此與帝君討債嗎?”本想問的是大師兄今日一切所為是不是在演戲,但烏嫣的言談舉止,全是意外。


    竹棲不漏琴廖一寸神態的仔細端看。


    這問題?


    琴廖勾唇噙笑間扯疼了麵頰上的傷口,他摩挲著手指,眉眼淺笑。


    五歲以後,他習慣不苟言笑讓生人勿進,導致別人以為他脾氣不燥,性情穩重。


    今日大殿勃然態度,的確不是真的自己。


    其實他的心本就很硬,疼了整整五年,疼得他連最後殘存的血脈親情都可按自己的價值判斷,來按年歸還、按時消減。


    一旦減至養育恩情他認為不再相欠,對待那人的情感就可歸零化無情。


    那日母妃決心赴死,他出現妃嬪聚會去偷看,心中其實無動於衷。可必須演,演出好奇,演出忐忑,演出小心翼翼,演出母妃來臨別,想一探究竟舉止正常的親生兒子。


    母妃當場自刎時,他也可以做到置若罔聞,視若無睹。


    當然,這態度外界隻以為他驚嚇過度,嚇傻了而已。連帝君,都多安慰了他幾句。


    養育恩情,他在母妃在世時已用五年每日每時的蝕骨疼痛歸還幹淨了。


    恩情兩不欠,之後就連母妃屍首安葬何處,當初他不問,歸來也不尋。


    在自己三歲半彌留那日,凝尚書判斷自己無利用價值喊母妃離開,母妃聽話,就連臨走時都不來榻邊看自己最後一眼。


    那一刻,那瞬間開始,他心中的母妃就徹底死了。


    這也是隔日明知金盅裏送來的是禁藥,他依舊喝下。


    他喝,母妃才能安心等到寵幸生個新子嗣。


    他喝,就算母妃沒一年半後自刎,他已想好殺帝君的那一日,會送母妃連著凝家一起陪葬!


    “我必要霓瀾帝君之位,琴皞下山後我就沒放在眼裏。他活著還是死了我從不在意,時候到了,他不讓帝君之位就除掉他,如主動退位,我不除他,你認為琴子祁還能放過他?”討債因仇,他對琴皞那個人的恨意已經可有可無。


    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隻需做好本分事就行。


    竹棲臉色微變,大師兄如今究竟要幹什麽?連帝君那廝都不入他眼,卻已經成婚,還必要帝位?


    “各自為營,既已與烏嫣恩斷義絕,就斷幹淨了。”重溫一遍自己兒時舊事,琴廖更加心如止水。


    竹棲抬眸愣住,這是大師兄會說的真心話?


    局限於眼界,入局者自然跳不出當局,看不清當下。


    琴廖感受臉頰刻意保留的刺疼傷口,銀眸平靜,拂袖摩挲自己的發梢輕聲述道:“她既然要與我們恩斷義絕,她所想之事,我必傾盡允之。”琴廖的語調異常平靜,卻是他的落字成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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