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從平屋衝過來送碟花生米的歙青,向下瞧瞧狀況,自己肯定的點點頭。


    確實活該,許久沒見過這麽能作的人了。


    “少在我麵前這樣作踐說自己!”琴子祁知道她是為了避開剛才的話題。


    他下手打得無情但肯定不是全力,頷首神情冷漠卻無嘲諷。


    “那你脫光給我養養眼吧。”一天左右兩巴掌,打得也挺對稱。


    那人單膝撐板,眼不移下方的臉,右手已經快速解開領口上的三枚淡紫晶石紐扣,纖長的脖頸衣領下無暇的鎖骨已經讓人一覽無遺。


    “算了算了,脾氣還挺大。我也不是沒看過,風大,別著了涼。”打的是她的臉,琴子祁咋比自己還氣憤呀。一個個的,脾氣都不好。


    烏嫣終於半坐起身盤了一隻單腿,扯開男人比自己低溫的手,個頭矮點的她平視男人喉口重新扣上對方的紐扣。


    一顆接著一顆,遮住對方失去裘衣的一身單薄,她垂眼思考了一翻,還是沒啥想和對方說的。


    水性楊花的女人擱哪都招恨,更容易被沉江,她可就在江邊上,四周的人不算多,但認識的也不少。


    無論那界還是這界,男人隻要一寸多情那就感天撼地,女人稍顯疏離,四周就響起你怎麽可以如此絕情無意?


    女人主動那就是失德失禮,被打下十八地獄還要口誅筆伐烙上賤人之名。


    而且,不待見女人罵最多最狠最惡毒的一貫還是女人,女人為女人發瘋很少,女人為好看的男人砸錢砸心一麵沒見那也是心甘情願。


    有些感受從血液裏就參雜了慣性,似乎出產模式就定成這樣。


    女人裝純是白蓮花,裝萌是不要臉,裝魅是綠茶婊,裝狠是心機女。


    男人擺純是深情款款,擺萌是可愛無敵,擺魅是傾身天下,擺狠是魅力無限。


    男人權勢加感情,女人感情加家庭,即便所有人不認同這是固定模式,但也認可這是千年慣性。


    她從來就沒必須比男人強的意識,也不是沒有過讓自己依附男人的想法。


    她甚至都練習過,可惜琴廖那年走的是頭也不迴。她也想幫著換個帝君上位,棋盤太大,無心無力隻有做人嫁衣,她試過,對權勢產生不了野心,跪就跪唄,她對跪拜行禮都要入鄉隨俗了。


    她想除了自己活著,其餘真的都不重要了。


    她不願,但也必須承認她犯錯。


    她不該有狗心,不該招惹是非。她就該下山給了衣服就直接來屜金問價格賺錢就離開。


    除了跟著自己魂魄一起來在這的鎮魂釘,她現在認為的麻煩全是自作自受,是她活該如此。


    她都願意承認自己後悔了,可後悔隻是一種情緒,她不僅感受不到自責,也是覆水難收的現狀。


    她要隔著外界看待自己下山後的一言一行,把她打殘廢都不能叫一聲冤的。


    想想,她確實是白花花所說的根本不是個東西。


    沒了情魂六年,還是改不掉人性的惡劣自私。她根本不舍得離開栩伏,去碧穹是必須送已死的師傅元神迴他的老家昆侖山。


    她很明白也很清楚她多無恥,她的無理折騰就是給自私找理由不斷拖延時間。


    與其說是必須悔恨師傅逆天改命他死她活的結果,不如說是她活著,在這異世不想自己太孤單。


    寧可將師傅的元神留在身邊讓師傅死後還得不到安息,她也不想送僅剩也是唯一她認為最重要的人去該去的地方。那是她的執念,那是她現在存在於此的一切。


    就像是努力去恨五位師兄一樣,她卑鄙無恥的轉移重心不斷灌輸自己必須去恨他們,實際是想忘記自己是個廢物,可剩無能為力。


    她要真夠修為超凡,真正的上天入地,也可以和師傅一樣做到逆天改命,她就可以讓師傅不死,或者起死迴生。


    但她一直是個廢物,做不行,她所有的自以為在這裏其實都是不行。


    “你想假哭也不用癟著。”琴子祁隻有雙臂伸開抱住對方,騰出一方肩頸空位。她擁有二十年情魂再失去的滋味,他無法做到感同身受的經驗安慰。


    她看見自己血淋淋的剝皮之刑,也是看著他的淒慘試圖尋找痛苦的感覺。


    人最難的還是擁有後的再失去,無法努力無法寄望隻剩絕望。


    眼圈酸脹,烏嫣將頭埋在琴子祁的鎖骨邊,用力閉眼把溢出的眼淚給擠出來。


    “我知道‘一界之王’。”她悶聲的說。


    “嗯。”撐著被壓疼的鎖骨,琴子祁掃過四周淡然肯定,她知道反而不用他再解釋。


    “琴廖會死對吧。”一位太子,一位殿下,修為已經高到她無法探測深淺的琴子祁,琴廖從來不是甘坐二位的個性。


    “他也不會讓我活著。”兩人之間從出生開始本就必須死了一個。


    掌心一下又一下輕拍少女的後背,大逆不道的事實本就是擺在台麵上的事。


    他每月一次生不如死整整二十年,就靠著站上巔峰那刻的信念撐到現在,死的必須是他上位的擋路者,琴廖隻是恰好坐在他頭上的第二個位置,那位置換成誰都是要死的。偏偏那位,是不惜送命給烏嫣的大師兄琴廖。


    “無所謂了,那時候我已離開。”


    “你就必須讓自己走?”琴子祁也看出她離開是有最重要的事要辦。


    “還以為你會叫我留下看你一人之上!”烏嫣悶聲輕笑,但俯在男人胸口前麵無人能看清楚的臉一眼森意。


    “你要真願留下來,就不會走進屜金。”琴子祁望見上方出現實體的一對無緒銀眸,一貫的目中無人高高在上。他噙唇涼笑,即便一脈血緣麵容微妙的相識,但不妨礙他們兄弟倆拋開帝君之位純粹的厭惡彼此。


    “我餓了。”察覺身後熟悉的氣息離開結界,烏嫣抬頭。


    抱人的雙臂鬆手,琴子祁起身握起裘衣兀自套上,指骨微妙的有些刻意的調整領口,眉眼間依舊是他霓瀾二皇子殿下的弱不經風與尊貴慵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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