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將軍!”


    吳勝江卻是直接略過他,對著上首的段天雄抱拳,“末將方才已經派了一小隊人去沙石村善後,並且末將派出去抓捕他他二人的小隊,在軍營五十米外,遇見了得勝歸來的宋野郭興二人!”


    聽到吳勝江已經在行動了,段天雄眼中的冷意緩和了幾分,同時他很快抓住了吳勝江話裏的重點。


    “得勝?”


    段天雄皺眉,“什麽意思?”


    “迴將軍!”


    吳勝江麵露喜色,“宋野和郭興二人在迴營之時發現了偷襲沙石村烏拉人的蹤跡,當時時間緊迫他二人來不及多想便獨自追了上去,末將派人去找他們的時候,正好碰到他……”


    “哈——”


    不等吳勝江說完,徐遼便譏誚打斷,皮笑肉不笑的看他,“吳勝江啊吳勝江,我知道你想袒護手底下的人,以此來洗脫自己的罪責,可你就算是想編謊話,能不能也先過過腦子?”


    “派人將他們抓迴來,再隨便弄點傷口,編個差不多的故事,逃兵就成了英雄!”


    徐遼說著突然暴怒,“你他娘的搞搞清楚,沙石村的人命,是我們每個人的失職,不是讓你拿來作秀,洗脫罪責的工具!”


    “嗖——”


    他猛的拔出腰間的佩劍,直指吳勝江,厲聲怒喝,“那群蠻子屢次挑釁,擾我邊境,殺我百姓,而我們至今都未能抓住賊寇,報仇雪恨,那是我們的無能,是我們恥辱,天大的恥辱!”


    “你他娘的敢以此為借口,為逃兵開脫,為你自己開脫,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結果了你!”


    段天雄冷眼看著吳勝江,好不容易緩和的神色再次冰冷了下去,他可以對他們的爭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也可以對吳勝江禦下不嚴予以寬縱!


    但是!


    正如徐遼所說!


    每次蠻子的偷襲成功,都是他們無能的展現,更是他們恥辱的證明!


    誰敢以此為借口,徇私舞弊,無中生有,別怪他不留情麵!


    “勝江。”


    段天雄語氣陰沉,“你該知道本將軍的底線。”


    “將軍,事實勝於雄辯,屬下不敢欺瞞!”


    吳勝江拱手,“此刻,宋野和郭興二人,正帶著烏拉人的首級和俘虜,以及被他們解救迴來的沙石村村民,在將軍的大帳外等候您的發落!”


    段天雄眉心微動,“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吳勝江朗聲道,“隻要將軍首肯,屬下立刻傳他們進來!”


    “不用!”


    段天雄直接站起身,大步朝營帳外走去!


    大營裏。


    火把在寒風中晃動,兵士也依舊各自堅守在崗位上,大年夜的晚上沒有熱鬧的慶祝,也沒有喜慶的燈籠和爆竹,也就廚房裏不時飄出的肉香,隱約透露出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


    “兄弟!我服你!你們是這個!”


    “牛啊兄弟!你們兩個人,就敢衝上去幹人家十幾個人!還他娘的把人活捉了!”


    “快跟弟兄們說說,你們到底是咋做到的!”


    “哎喲!虧了虧了!早知道今晚我也去巡邏了!”


    “憋屈了這麽久,終於到咱們解氣的時候了,老子倒要看看,抓住了這些畜牲,那些蠻子還有什麽話說!”


    “哈哈哈哈,還有什麽比這幾個畜牲更好的年禮嗎?果然是新年新氣象,明兒咱們就帶上這幾個畜牲打上門去!”


    ……


    段天雄剛掀開營帳的簾子,便看見士兵們圍著成一團議論紛紛,話語中更是難掩激動。


    “將軍來了!”


    不知誰突然大喊了一聲,原本圍攏在一起的士兵紛紛退至兩旁,隻留下兩個狼狽負傷,渾身上下透著血腥氣,明顯剛剛經曆過打鬥的普通兵士站在正中央。


    而在他們麵前的血地上,還躺著七八個半死不活的烏拉人,以及染血的糧食和財物。


    “卑職宋野/郭興!”


    兩人單膝跪地抱拳,“見過將軍!”


    吳勝江小心解釋,“救迴來的村民都是女子,她們衣著單薄且受了驚嚇,屬下已經安排廚房的大娘,帶她們去烤火換洗了。”


    “辛苦了!”


    段天雄看向裴雲野他們目光中盡是欣賞,“你二人孤身抓敵寇,為我軍立下了大功,此次過後,本將軍重重有賞!”


    “殺寇禦敵,保護百姓,乃是卑職等職責所在,”裴雲野和郭興齊聲道,“卑職等自當盡力而為,萬死不辭,不覺辛苦,不敢居功!”


    “很好!”


    段天雄嘴角掛著滿意的笑意,“你二人隨本將軍進帳!”


    ……


    “卑職判斷出是烏拉人後,便與郭興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快馬加鞭的抄捷徑穿過了大山,趕在他們到達之前解下兩匹馬的馬繩,連接在一起布下絆馬索。”


    溫暖的營帳裏,裴雲野和郭興手捧茶杯坐在矮凳上,簡單講述他們以少勝多抓捕烏拉人的全過程。


    “而後又提前滾好數十個雪球,埋伏在山穀兩側靜等他們到來。”


    “等卑職們做好這一切,不出十息,遠處就傳來了馬蹄聲!”


    ……


    裴雲野抬頭總結,“最終卑職二人雖然負傷,但所幸不負眾望,成功將賊寇緝拿迴營。”


    “有勇有謀,少年熱血!”


    段天雄毫不掩飾他的讚賞,“好,很好,非常好!”


    見到了人證物證,又聽完全程的徐遼,此時也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小兵的確配得上將軍的誇讚,甚至連他自己看向裴雲野的時候,眼底都不由的帶了欣賞。


    為將者!


    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兵!


    這次裴雲野和郭興沒再謙虛,“多謝將軍誇讚!”


    昏黃的油燈映襯出他們的表情,一人眼含激動和竊喜,一人則淡定自若、神態如常。


    段天雄看向裴雲野眼中的讚賞更盛,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吳勝江問道,“本將軍記得半個月前城中出現沙匪,當時最先發現那幾個沙匪藏匿地點,並將其擒獲的好像也是你手底下的新兵。”


    “將軍好記性。”


    吳勝江麵露驕傲,“那個新兵正是您麵前的宋野!”


    “哦?”


    段天雄朗聲大笑,“方才本將軍還在想,今年的新兵緣何如此出色,沒想到竟然是同一個人!”


    “兵多固然好,但精者是最佳,”吳勝江笑道,“有這樣的兵,屬下甚是滿足!”


    “江山代有才人出,今日有如此新兵如宋野,來日便會有如他乃至勝過他的張野、王野,”徐遼也不禁感歎道,“如此一來,我大靖軍隊,何愁不強大,何愁不興盛!”


    國家軍隊強盛是每個為將者的執念和期盼!


    “宋野,郭興。”


    徐遼說罷突然話鋒一轉,看向下首的兩人欣賞道,“你二人可願來我麾下效力?”


    “什麽來你麾下效力!”


    吳勝江瞬間不樂意了!


    他瞪著徐遼,“他們本就是我手底下的兵,可不是無主之士,輪得到你在這裏挑挑揀揀嗎?”


    “他們隻是暫時劃給你,又不是你的所有物,”徐遼不屑,“良禽擇木而棲,誤人前程的缺德事,我勸你還是不要幹!”


    “你他娘的在放什麽狗屁?!”


    吳勝江冷笑連連,“我誤人前程?你到底是怎麽好意思腆著臉說出這種話的?怎麽!現在不是你口口聲聲,給人扣逃兵帽子的時候了?”


    ???


    郭興瞪大眼睛看裴雲野,逃兵是在說咱們兩個嗎?裴雲野給了他個自行體會的眼神,郭興看向徐遼的眼神中頓時多了幾分偷偷摸摸的幽怨。


    “什麽逃兵?誰是逃兵?哪裏來的逃兵!”


    徐遼頂著微紅的老臉,理不直氣也壯,“我怎麽不知道!”


    “不要臉的東西,”吳勝江都氣笑了,指著他怒道,“想要我的兵,你做夢!”


    “什麽你的兵我的兵,軍營裏都是將軍的兵,”徐遼背著手據理力爭,“我隻是暫替將軍教導底下的兵,隻要將軍和兵樂意,你可沒資格阻止我!”


    “這句話說得好!”


    段天雄頷首,“軍營裏都是我的兵,你倆爭也沒有用。”


    他說完笑眯眯看向裴雲野和郭興,“你們兩個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


    ???


    吳勝江和徐遼齊齊瞪大眼睛,“將軍……”


    段天雄卻是一錘定音,“這事就這麽定了!”


    兩人瞬間欲哭無淚,裴雲野卻是悄然抬了抬眸子,也不虧他今日挨了一刀,總算是等到了他想要的機會!


    軍營裏數萬將士,他要想脫穎而出,快速成長,那就免不了要兵行險招。


    但是!


    對於尋常人來說,從普通新兵到將軍親兵隻花了短短兩個月,已經是飛一般的速度,可對於他來說還遠遠不夠!


    “對了!”


    吳勝江據理力爭無果後,突然想起什麽對段天雄道,“將軍,宋野的家人給他送東西來了,人還在他營帳裏等著呢!”


    裴雲野猛的抬頭,“我的……家人?”


    “喲!”


    吳勝江笑道,“我還真當你小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感情也不是塊木頭啊,要不你以為方堅為什麽來找你?”


    “敢問副將大人!”


    裴雲野瞬間欣喜若狂,眸中既擔憂又激動,“來的是何人?可曾受傷?還能停留多久?”


    “不曾受傷,來的是你的朋友,捎了家人給你的信。”


    吳勝江又笑道,“若是普通家屬,最多停留半柱香,但是你家人給軍營送來了滿滿兩車烈酒,兩車草藥,兩車棉花,外加二十頭現宰的豬羊!”


    吳勝江笑眯了眼,看向段天雄道,“將軍,您說他們能停留多久?”


    段天雄和徐遼同時愣住,繼而不可置信的問,“你確定那些東西都是捐給軍營的?”


    戶部把持在世家手裏,那些野心家在乎的隻有他們自己的利益,哪怕有陛下在上麵壓著,每年的軍餉層層盤剝下來,再發到他們手裏時已經所剩無幾,滿打滿算隻夠邊城的將士餓不死!


    段天雄院外邊關朝堂無人,縱使怒發衝冠卻也鞭長莫及!


    這些年他也隻能靠著在京城為質的妻兒老小,經營些田莊鋪麵勉強周旋,再時不時對出關商貿的商人睜隻眼閉隻眼,以商稅和賄賂養兵,或者從想要拉攏他的皇子身上扣點好處!


    否則!


    他們就算不餓死,也會凍死在冬天!


    也正是因為這樣,段天雄和徐遼聽到有人捐物資,才會如此激動。


    “送來的豬羊半數被凍在了雪地裏,半數被燉在了鍋裏,送來的糧食也已經成了熱氣騰騰的饅頭,廚房大娘過來領人的時候說都快出鍋了!”


    “滿滿兩大車的酒足足有一百壇,怎麽著也夠弟兄們挨個兒嚐個味兒,聞著空氣中的這酒香味兒,我估摸著酒應該也溫的差不多了!”


    吳勝江笑眯了眼,“將軍您說它是真還是假?”


    段天雄和徐遼不約而同的猛吸兩口,燒刀子的味道瞬間傳入鼻息,嗆的他們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


    “香!”


    二人異口同聲,“真香!”


    ……


    “賢弟。”


    袁茂聽見動靜轉身含笑道,“好久不見。”


    “袁兄。”


    裴雲野腳步微頓,“好久不見。”


    雖然知道村裏人不可能親自前來,但看見來人是袁茂時,裴雲野多少還是有些失望,不過接到他遞來的信後,那股失落很快被陣陣暖流所填滿。


    [小野哥,展信安。


    一別數月,吾等甚念,憾千裏之遙,惜不得團圓,諸親不問君何在,仍憂君孤身在外,衣食可溫飽,身體還康健?寥寥數語難書族親之所念,區區包裹難載族親之所願。


    行文至此,紙短言長。


    終。


    吾等甚好,唯念君安,且盼君歸,萬望珍重。


    小五敬上]


    裴雲野闔眸,喉結滾動。


    許久。


    他睜開眼睛,聲音沙啞道,“他們還好嗎?”


    “據我了解應該是很好,要不然他們也拿不出那麽多銀子,給軍營捐那麽多物資,”袁茂笑道,“那些東西可不是全由你們少族長所出,而是你們族裏的每個人,甚至連那些孩子都出了一份力。”


    “還有這些。”


    袁茂將一個碩大的包裹遞給他,“這些才是真正給你的,也是從你家裏麵寄過來的東西。”


    裴雲野看著塞的滿滿當當,都快被撐裂開的包袱,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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