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宴心下咯噔一聲,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反駁這話,應該說他連反駁的借口都沒有。


    夏蘇木一字一句將當初從懷疑到確認再到篤定,然後看著他演戲,連她自己都代入進去,這些話在蕭宴耳中隻覺得刺耳。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的。


    她知道蕭宴在利用她,她知道蕭宴想要達到某種目的,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了白菱歌。


    可夏蘇木太孤單了。


    她從國外迴來,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在她身邊,也沒有人願意相信她,她甚至已經過了情緒崩潰的那個階段,在現在的狀況下,隻要有人願意對著她散發一點點善意,她都覺得如同恩賜。


    “我可以知道你和白菱歌的過去嗎?”夏蘇木將水瓶打開,遞給蕭宴,她明明應該是生氣的,可偏偏臉上掛著笑。


    蕭宴鬼使神差接過,喝了一口:“我和白菱歌是在孤兒院認識的。”


    隨著蕭宴粗啞張口,過往的迴憶畫卷在兩人麵前展開。


    蕭宴認識白菱歌是在八歲,白菱歌比他小一歲,當時他身邊已經有蕭妍妍,他們倆才是無依無靠,無父無母相互依偎長大,而白菱歌是在母親離世後才進入孤兒院的。


    “她媽媽死於精神病,院長媽媽說菱歌媽媽是因為太難過才從樓上跳下去,而白菱歌當時沒有親人,隻能來到孤兒院。”


    蕭宴思緒飄遠,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第一次見麵,她穿著粉色公主裙,紅色皮鞋上還有鑽石,手上還抱著一個公仔,好像蕭妍妍故事書裏的公主,那時候我就在想,要是能和她做朋友就好了。”


    蕭宴陷入了迴憶裏。


    在他的記憶裏,白菱歌無論做什麽都是乖巧的,她會聽院長和老師的話,吃飯也很優雅,每次隻控製自己吃半碗,剩下的就會問蕭宴要不要,就連蕭妍妍也被允許碰她帶來的玩具和故事書。


    他一直很疑惑,白菱歌那時候的狀態完全不像是個貧窮人家的小孩,她甚至還會談鋼琴。


    孤兒院教室裏有一架有錢人義捐的二手鋼琴,白菱歌最喜歡的就是黃昏奏響它,然後看著蕭妍妍在她旁邊跳舞,蕭宴則是鼓掌,偶爾也會哼上一曲。


    因為白菱歌的到來,他和蕭妍妍度過了一段很美好的時光,隻是蕭妍妍現在長大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她不太喜歡記住,自然也忘了白菱歌。


    蕭宴低笑一聲:“她在那個環境裏很獨特,喜歡看書,還會書法,說話聲音也輕輕柔柔的,我們都一直以為接下來有錢人要領養,一定會優先考慮她。但是誰都沒想到,最後是一對貧窮的中年夫妻把她帶走。”


    “白菱歌應該很不甘心吧。”


    這點夏蘇木也從白菱歌嘴裏聽說過,她說現在的父母不是她的親生父母,她說自己不僅要讀書還要去兼職,她說自己要自力更生未來賺很多錢給那對養父母。


    可是在她大學一年後,那對養父母就因為煤氣泄露雙雙死在了家裏,白菱歌也順勢搬進葉南星家裏。


    “是。”


    蕭宴意外看了她一眼:“後來我們見麵後,菱歌說那對老夫妻對她很不好,不過好在那對夫妻意外身亡後,她獲得了那對夫妻意外險的賠付,日子也還算過得去。”


    夏蘇木訝然:“你說,是她自己說獲得了意外險?”


    她不由皺眉,想到那年發生的事,明明是白菱歌在葉南星和夏蘇舟麵前哭訴,說自己沒有家了,那天她也偷偷有跟過去,她家的平房裏麵都被燒焦了一大半,她甚至都沒有錢給父母安葬。


    所有的支出都是夏蘇舟和葉南星提供的,沈佩蓮那時候還在飯桌上抱怨這筆錢花的晦氣,還跟夏蘇舟當場吵了起來。


    後來沈佩蓮幹脆停了夏蘇舟一個月的卡,這才消停下來。


    而白菱歌在那件事發生後,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葉南星便以給她散心的名義帶她四處旅遊,白菱歌曠課還沒參加期末考,結果就是場場掛科,也是葉南星給她花錢買下的成績。


    大學那幾年,她明明花的都是葉南星的錢,應該說是夏蘇舟和葉南星都給她弄了副卡,她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


    顯然蕭宴不知道其中內情,他蕭宴沉默了一會:“是的,那次見麵是我在勤工儉學,我用獎學金獲得上大學機會後,一次兼職我遇到了她,她還是那麽好看,身上還是那麽整潔,比小時候出落得更出眾了。”


    蕭宴落寞笑笑:“那時候我就想,好像不管我怎麽努力,怎麽去追逐,我永遠都無法讓菱歌過上她當時過上的日子,小時候是這樣,現在長大了還是這樣。”


    蕭宴說是白菱歌主動聯係他,還請他和蕭妍妍吃飯,蕭妍妍也是在那時候知道了什麽叫品牌,什麽是奢侈品,也在蕭宴發家後開始瘋狂購入這些東西。


    夏蘇木望著眼前這個男人略帶失落的臉,突然明白了白菱歌的手段。


    她在用葉南星的錢裝點自己,在遇到幼年好友後,不想讓自己的身段降低,便將養父母的死利益最大化,寧可讓蕭宴繼續將她視為白月光,也不願意告訴他,她那時候的一切都是男人給的。


    這樣既不會在葉南星麵前掉馬,也不會在備胎這裏失去檔次。


    夏蘇木不由失笑,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評價白菱歌,她腦中似乎有一個強大的處理器,見到什麽樣的人說什麽樣的話,好像永遠都不會燒幹一樣。


    夏蘇木身子後仰,不管蕭宴說的是真是假,至少可以確定一點,白菱歌這個人,對每個人都沒說過真相。


    所有人看到的都隻有一知半解的一段記憶。


    倒是夏蘇舟和葉南星最慘,他們幾乎是被白菱歌當狗在玩,隻是夏蘇木並不想同情他們,反而覺得有點好笑。


    那麽高傲的兩個人,將所有人都看作他們棋盤上的棋子,要是哪天被他們知道在白菱歌心裏他們是這樣的,不知道他們的臉色會是怎麽樣。


    尤其是夏蘇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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