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困倦的俞夏躺在被窩裏打了個瞌睡,顧青時就從外頭走了進來。


    “把話同他交代清楚,就迴了。”


    “再睡會兒吧。”


    “好。”


    顧青時站在床前把外衣脫了,隻穿了一身裏衣,又躺迴了床上。俞夏像做過無數次一般十分自然的翻了個身,一下子翻進他的懷裏,聞著鼻尖熟悉的氣味,沒一會兒的功夫就進入了夢鄉,顧青時一直用手攬著她,房間裏很快就響起了兩個人均勻的唿吸聲。


    玉格和玉雅守在外麵,聽著房間裏麵隻響起了一陣說話聲然後就停了,等了許久也不見主子們喚人進去,偷偷把門扒開了一條縫,才發現兩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睡著了。


    玉格是俞夏的陪嫁,玉雅則是俞夏嫁進府以後顧青時特意為她尋來的,二人對俞夏皆是忠心耿耿,也樂於見得王爺和王妃感情深厚。


    不用進去伺候,兩人就在廊下低低的說著話。


    “這兩天簡直像做夢一樣。”玉格先忍不住感慨道。


    玉雅連連點頭,“主子好久都沒有這般同王爺親近了,原先我還以為王妃和王爺怕是……看來是我多心了。”


    “都是那些碎嘴婆,自己過不好也就罷了,偏生見不得別人好!咱們王妃剛嫁給王爺時,每天多歡喜啊,如今被他們挑撥得,已經很難在王妃臉上見到笑模樣。”


    “其實我是真想不通,王妃再如何,終究是幾位公子的親母,旁人不理解王妃也就算了,怎的他們也……”


    “噓!”玉格趕緊示意她噤聲,“這話你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可萬萬不能讓旁人聽見。”


    “玉格姐姐,你還不知道我嗎?在外人麵前我嘴嚴實著呢,這些話我也就隻同你念念。”


    “終歸是主子們的事,咱們隻管伺候好王妃就是。”


    “那你在這兒守著,我去後廚瞧瞧,待會兒王妃醒了,必定是要喝一碗乳酪的。”


    “你去吧。”


    福王妃被氣得暈厥之事,瞞不過別人,不然福王也不會匆匆向聖上請了旨,一路快馬加鞭的趕迴來。


    俞夏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氣成這副樣子,知曉內情的人不少,無一例外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呢——怎麽,就許你一個屠戶家的女兒嫁進王府,就不許你的寶貝兒子娶一個平民出身的女子?


    可惜他們要失望了。


    俞夏不僅按兵不動,甚至還像個沒事人一樣。當初長安帝給顧青時批了十天的假期,在路上花了三天,迴去還要三天,剩下幾天時間兩人幾乎把京城逛了個遍。倒也不用俞夏親自出來,隻要帶著福王府標識的馬車在街上繞一圈,大家就都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他二人並不低調的行為不到一天時間就傳到了太後的耳朵裏,太後沒忍住,向來請安的長安帝抱怨著,“就她金貴不成,一個暈倒,還至於把長生折騰一趟?哀家瞧她上竄下跳的,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長生護著她呢!”


    終歸是弟弟內宅的事,又事關弟媳,長安帝不好插嘴,隻含笑聽著,時不時喝一口榮姑姑沏的茶,這手藝,也隻有太後宮裏才有。


    “哀家同你說正事呢,你怎麽沒完沒了的喝起茶來了!”看著長安帝那一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模樣,太後惱了,“好好的一個王爺怎麽能被一個屠夫的女兒迷的團團轉?這女人到底是給長生吃了什麽迷魂藥!”


    要長安帝說,他兄弟二人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既然能入了長生的眼,必定是有其過人之處。他那弟媳出身雖然低了點,可隻要弟弟喜歡就行,何況這福王妃雖然對弟弟沒有什麽助力,卻也沒有拖過他的後腿,真不明白母後做甚要這般同她過不去!


    心裏這樣想,話卻不能這樣說。


    “母後,你也知長生對福王妃的看重,當時福王妃的病來得突然,的確是有些不好。您想想,以長生的脾氣,萬一福王妃有個好歹,他能受得住嗎,現在心有餘悸,待福王妃必定更加珍視,出來散散心也好,省得一個兩個的悶在府裏。”


    太後斜他一眼,“好啊,你這是來哀家這兒做說客來了。”


    長安帝但笑不語。


    可惜太後卻並沒有被他的話說服,若是太後如此輕易就被說動了,也不至於俞夏到現在都沒見過她的小女兒顧臻臻一麵。


    “既然福王妃無大礙了,那哀家這就傳懿旨讓他們進宮!都這把年紀了,還當自己是個姑娘家呢,衡兒和奕兒出了這麽大的事都不管不問,哀家卻不能坐視不理!”


    “既如此,那朕就先告退了。”


    “你告退做什麽?今天是咱們顧家的家務事,你這個兄長必須在場。還是說,你也覺得哀家是多管閑事?”


    “兒臣不敢。”


    “那就在此處坐著!”


    本來顧青時後日就走了,俞夏打算這幾天親自下廚給他做點好吃的,也算是犒勞犒勞他,誰知道麵和了一半,宮中來傳旨的太監就到了,趕緊囫圇擦了下手,把衣服上的麵粉排掉就去接旨了。


    太後催得急,來傳旨的太監不僅帶了她的懿旨來,連接人進宮的馬車都備好了,俞夏隻來得及在馬車裏整理了一下儀表,就匆匆進了太後的永壽宮。


    顧青時和她同乘一輛馬車,見她急得汗都出來了,一邊用帕子替她擦掉沁出來的汗珠一邊笑她,“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怎的怕成這樣。”


    俞夏翻了個白眼,“是,洪水猛獸都沒有她可怕。”


    到底是在宮中的馬車裏,為免隔牆有耳,兩人隻低聲說了兩句,然後一路手握著手,直到馬車抵達皇宮,兩人又下了馬車坐上了轎輦。等到永壽宮已是差不多一個時辰後的事了。


    若說這永壽宮裏誰最盼著夫妻二人到來,那必定是長安帝了。


    或許是唯我獨尊慣了,這兩年太後越來越聽不進去別人的話了,但凡她認準的事,旁人怎麽說都沒用。這一上了年紀,話也多了,越發的愛絮叨,好不容易逮住長安帝一迴,拉著他足足說了一個時辰的話,全是對俞夏的抱怨,長安帝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這時宮人來報,說是福王和福王妃到了,長安帝眼睛都亮了,“快,請人進來。”


    太後瞪了他一眼,“別以為哀家看不出你這點心思,怎麽,嫌我煩了?”


    “母後多慮了,兒子怎麽會嫌棄您呢,隻是許久未見到長生,一時歡喜罷了。”


    “這還算像話。”


    不多時,俞夏和顧青時便一前一後走了進來。本來顧青時是想兩個人並排走的,可是先前幾次這樣做,都沒有得太後的好臉色,俞夏可不想給她挑事的由頭,自己故意落後了幾步。


    沒想到即便這般,太後依然有話說,“瞧瞧,這病了一場,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怎麽能讓長生在你前麵走,真把自己當個主子不成?你既然嫁到了我們皇家,就別把你從前那一套給帶進來!”


    終於見到太後,俞夏真的是很佩服在她手底下活了二十年的原身。有這麽一個無理攪三分的婆婆,她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


    不想和太後講話,她怕她忍不住發火,隻低著頭任由她數落。


    太後說得口幹舌燥,結果她一點反應都沒有,當即更氣了,“你說話啊,啞巴了?”


    俞夏這才福了福身,“迴太後,上次兒媳進宮,您教育兒媳以後沒有您的允許,不得開口講話。”


    “你!”太後被她噎得差點掀了桌子,“你是死人呐,一點都不知道變通?”


    “迴太後,上上次兒媳變通了,您罵兒媳沒有規矩。”


    “好啊,哀家不過教訓你一句,你這是有十句八句在等著啊!怎麽,你以為有長生護著你,哀家就不敢動你了嗎!”


    俞夏沒有說話,隻捂著帕子咳嗽幾聲。


    太後眼尖的看見她指甲中的麵粉,頓時找到了訓斥她的機會,“你那指甲是怎麽迴事!堂堂福王妃,連打理自己的時間都沒有嗎?看來哀家是該派個人好好教教你規矩了。”


    “多謝太後。”


    如果太後以為塞個資曆老的人進福王府,就能嚇唬住俞夏,那就大錯特錯了。再名氣大,到底是個奴才,一個奴才,還想騎在主子頭上不成!隻要跑到俞夏眼皮子底下,俞夏就有能耐讓她翻不出什麽波浪來!正好她覺得最近人手不足,缺一個好用的管事呢,這不,剛打了個瞌睡就有人來給送枕頭了。


    她答應得這麽痛快,太後有些奇怪的盯著她。


    她這兒媳婦平時不是最怕有人插手福王府的事了嗎,今兒個怎麽這麽反常?


    要是叫俞夏知道她的心理活動,必定要把白眼翻出花樣來。要她說這老太太就是養尊處優慣了,整日裏什麽都不用她操心,閑出毛病來了,不把別人家攪得不得安寧她就心裏不痛快!說要塞人的是她,現在懷疑她別有用心的還是她,莫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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