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道奇由道家武學築基,融合佛門秘法,盡得佛道兩家精華。精神修為之高,精神異力之強,在三大宗師之中位於第一。這般運使開來,雖然主要對象是玄機,但場中其他人也快要禁受不住。


    高占道等幾名修為最低之人,已經跪伏於地,滿臉淚涕,垂首懺悔自己往日罪孽。


    “該死!寧老道的精神修為比幾年前又進步許多,連我心中都產生了對過往所作所為的質疑和後悔。”陰後臉色陰晴不定,轉頭看向身幾位老牌強者,發現他們嘴唇蠕動。顯然幾人是在默念魔門心法,堅定內心自我思想,苦苦抵禦寧道奇的精神異力。


    倒是綰綰表現的最為輕鬆。她雖是魔門出身,但一是初涉江湖未曾作惡,二是天生古靈精怪,對於接觸了十幾年的魔門傳承思想都未曾有多少認可。寧道奇的道音佛言固然玄妙,對於心思雜亂不純的人威力最大,而對於綰綰而言,反而作用不大。


    場中表現最輕鬆之人,要數梵清惠一行人和玄機。梵清惠一行佛門武者在寧道奇散發出來的獨特氣場中,不僅不感到難受,反而感受一種佛子沐浴在佛光中的舒適感。


    而玄機作為寧道奇精神異力的主要目標,竟然也一臉的淡然。梵清惠難以置信之下,心中勉強想到一個‘合理解釋’:“魔君殺性滔天,魔念深重,在寧道兄的道音佛言之下絕不可能毫無反應。他一定是在強撐,表麵上雖然毫無動靜,但一定是掩飾。”


    梵清惠對自己的猜測深信不疑,可隻有寧道奇才明白,也許自己的精神異力宛如深不見底的淵流,可玄機卻如光滑圓潤的鵝卵石。精神異力撞上去隻會分為兩股繞行,根本無法侵入其內部。


    寧道奇所施展的道音佛言,確實是玄機迄今為止遇到的最強的精神異力。隻不過它是從外而內,雖然強大,卻難以攻入玄機精神意識內部。畢竟,經曆過九幽魔念無孔不入的侵蝕,更反過來講九幽魔念吞噬消化之後。玄機的精神力雖然暫時還未開發出強大的進攻手段,但是對於外來精神攻擊的抵禦能力已經算得上是世所罕見。


    高手爭鋒,不僅是武功招式和功力修為的爭鋒,更是精神意誌和思想境界的爭鋒。戰鬥中的每一點精神波動都有可能被對手抓住弱點,窮追猛打。


    道音佛言意外的沒有撼動玄機的精神,反而被玄機抓住破綻,隻見他聲音平淡自信的開口:“寧兄何必說這些連你都不信的廢話,天下爭鬥廝殺豈止一日,因江湖爭奪死於非命之人猶如恆河之沙。我手中的人命與之相比又算的了什麽?至於異族入侵之事更是笑話。有史以來,華夏民族同周邊異族征戰不休,又是因為誰給了他們理由?這征戰殺伐所滋生的業力隻怕還算不到我頭上,寧兄試圖以這等可笑的話語動搖我心,隻會讓我小看了你。”


    寧道奇眉目低垂:“萬事萬物皆有因果,魔君難道不覺得自己就是這諸多殺孽的原因之一。以魔君百無禁忌的行事風格,若繼續放任下去,隻怕戾氣會一日深重一日。天道縹緲,武道艱難。若是沒有一顆純淨無比的道心,不僅難以達至破碎虛空的至境,更還會被心魔誘惑墮落,一身道行全數化為烏有。”


    可惜,寧道奇修為再高,又怎會經曆過與魔念朝夕相伴的掙紮,又怎會經曆過被魔念吞噬靈魂的無盡恐懼,有怎麽會盡力過向死而生欲魔重生的生死造化。他的這一番話語對別人也許還有幾分威懾力,對玄機而言隻是班門弄斧。


    “魔念?墮落?”


    玄機隻覺得啼笑皆非。


    兩眼微闔,心神瞬間與金鍾罩所蘊含的至剛至陽意境相契合。周身彌漫出一股股威嚴,莊重,肅穆,宏大的韻味,好似一尊佛門金剛降臨到了人間。


    場中諸人隻覺得眼睛一花,半空之中好似罩下一層神聖,莊嚴的金光,天花亂墜,地湧金蓮,燦燦光華,直衝霄漢!


    耳朵裏麵似乎聽到陣陣宏大,嘹亮的梵音迴蕩,震顫虛空,激蕩神魄,那梵音似由心底衍生,擁有著直透心靈的魔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嗆啷……嗆啷……”


    各式兵刃墜地的聲音自雪林中響起,連成一串長蛇。除開一些心智堅韌者,諸多武人心搖神晃,迷迷糊糊間拋棄兵刃,走出藏身的地方,跪在雪林邊緣向玄機磕頭懺悔。


    最可怕的是,連佛門四大護法金剛也麵現艱難掙紮之色,嘴裏念著金剛經,全力堅守心中一線清明。隨著金剛經的念誦,幻覺裏麵的金光、天花次第破碎,天地重迴清淨。


    四大護法心神一鬆之際,異變發生。


    “轟隆!”


    四名佛門高手的感知中,虛空震蕩,撕裂開一個異度空間,其內猶若靈山勝境,佛陀道場,一尊尊佛陀,菩薩,羅漢肅穆端坐,張開神眼,遍觀三界六道。饒是以四人數十年之心性佛法修為,此刻亦不禁生出些微漣漪,數十年修持圓融的心境立生破綻。


    佛陀道場之中有宏大聲音傳出:“南無極樂世界,西天如來法駕在此,佛祖麵前,還不皈依!”四人心神俱顫,就看到無數羅漢,菩薩,佛陀環繞中心,一尊大佛端坐靈山寶座。它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龐大的存在感充塞天地,囊括宇內四極,任何人或物在他麵前都渺小如螻蟻。


    四人畢生所求不過如此,當即淚流滿麵的跪伏於地,口中不停的唱詠讚譽直言。


    四名高僧大德竟然向一名“魔頭”下跪皈依,如此場景直教人背脊發涼。寧道奇、梵清惠麵容肅然地對視一眼,均看見對方眼裏的震驚。


    深吸一口氣,同時叱喝開聲,舌綻驚雷。


    寧道奇引頸高歌,如仙鶴悲鳴,如天龍嘶吼。道音佛言凝成一隻無形的降魔巨掌,壓向玄機。


    兩者的精神意念正麵碰撞。寧道奇意境高遠,迴味無常;玄機神具元足,潛力無窮。一時間,竟然難分高低,僵持不下。


    趁此機會,梵清惠掌中拋出一輪念珠,在半空飛旋成一團迷離黃芒,交擊碰撞出“叮叮”的清越之音。此音清脆無比,穿透兩大外景強者交鋒的餘波,帶著安定心神的奇妙特性,落入眾人耳中。


    與此同時,她口吐無上佛偈真言,與玄機的梵音相抗:“此乃幻術,諸人收攝心神,勿要受其蠱惑!”


    哢嚓!


    麵前景象掀起波瀾,鏡花水月般碎裂。四大金剛倏地驚醒過來,哪有什麽如來佛祖,又何來的靈山勝景,禁不住一股無名怒火湧上,麵泛驚怒之色。


    梵清惠喊出出那道叱吒雷霆之音後,怒目圓睜,作金剛明王忿怒法象。她的雙眼中似有焚燒淨化世間一切妖魅邪祟的烈火升騰,利劍般刺向玄機,聲音鏗鏘似金鐵交鳴:“以魔法演佛法,迷惑蒼生,惑亂人間,魔中之魔,自在天魔!此乃佛之敵!諸位請出手降魔吧!”


    她話語裏麵的意思很明白:“此人乃是魔中之魔,不要在等寧師兄和他單打獨鬥。我們應該趁機圍攻,為佛門除去此等佛敵!”話落人動,梵清惠疾電般射出,掌中利劍“嗡”的震顫,有滔滔不絕的無形音波蕩開。


    四大金剛羞怒異常,身法如電的占據東南西北四大方位。口中念念有詞,手中法印變幻,一出手就是佛門護法大陣“不動明王法陣”。


    “嘭!”


    正在與寧道奇僵持的玄機一腿掃中腳邊岩石。此石乃是花崗岩,兼具了柔韌和堅硬,尋常刀劍都劈斬不動。此刻轟然斷開,如投石機投出的石彈,帶著轟隆隆的破空聲直往梵清惠撞去,當真如出膛炮彈般兇厲。


    踢飛岩石之後,腳底攜帶沛然大力,狠狠蹋在地麵上。大地震顫起來,玄機腳底地麵寸寸碎裂,四條裂縫延伸往四大金剛立足之處,逼的他們不得不暫停布陣。


    玄機借力騰飛,人如旋風般掠往高處,身體周遭自然而然散的肉體氣血之力,形成吞納一切的龐大氣場,竟令得方圓數十丈內的積雪倒卷,化成一道高大十餘米的雪柱,將玄機頂在十幾米的高處。


    雪林邊緣,無數觀戰者心神為之顫栗,張開了嘴巴,驚得連言語都似忘記。一切筆墨言語的描繪在這從未見過的奇觀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遠處趕來的徐子陵、沈落雁人也藏在陰影中窺視。徐子陵本以為自己學會長生訣後功力大進,連獨孤霸這種一流高手都在自己手下落敗。此刻也許有機會幫玄機一把,好報答他傳藝之恩。


    直到親身體驗了寧道奇的道音佛言和玄機的魔法演佛法之後,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半難以實現。現在見到這恆所未見的奇異景象,更是明白,對方和自己的差距猶如仙凡鴻溝!


    “大丈夫當如是!玄機大哥說過,我和仲少乃是一方世界氣運所鍾。玄機大哥能做到的,我徐子陵也能一樣能做到。”他的一隻手暗暗握緊了拳頭,眼中既有對玄機的崇敬,更多的是不願認輸的蓬勃戰意。


    雪花環繞玄機的身影飛舞,朝陽明豔的光華灑在其上,像是賦予了靈性,宛如一群精靈般襯托著玄機!徐子陵嘴角翹起,玄機大哥在他眼中與梵清惠口中截然不同,此番景象像是謫仙下凡多過於魔頭降世。


    吸引了全場目光的玄機心中暗暗吐出一口氣,雖然實力大進,但是在“不動明王法陣”下吃過大虧的他絕不願再次被困。所以不息耗費真氣改變地形,破壞四大金剛布陣的基礎。


    需知,“不動明王法陣”這種以先天武者結陣借用天地法理困敵的法陣固然威力不凡,但是布陣條件同樣苛刻。地形經此一變,短時間內四大金剛絕對無法再次結陣。更可況,祝玉妍等人也不是泥塑的菩薩,剛才沒有及時攔下四大金剛,此刻自然會動手阻礙。


    “哼!”


    梵清惠悶哼一聲,雖然斬開了玄機踢過來的“花崗石飛彈”,身形卻被逼退。


    花崗石中暗含了數層潛勁:一層剛猛異常的肉體純陽氣血之力,一層柔韌不凡的醇和內家真氣,一層玄妙不定的精神異力。三層潛力,每一層強橫無比,完虐梵清惠數十年苦修的真氣。若不是玄機因師妃暄的關係腳下留情,她絕不是悶哼一聲這麽簡單。


    解決了梵清惠和四大金剛的威脅,玄機站在雪柱上向寧道奇抱拳致謝。適才寧道奇雖然沒有撤去精神力的攻勢,但是也沒有趁機發力搶攻,顯然是不願趁人之危。之所以不停下攻勢,乃是怕玄機騰出手後,全力施為之下梵清惠和四大金剛無法招架。


    寧道奇微微點頭,手掌一番,一道劈空掌打過來。其中蘊含的意思也很明白:“不用道謝,唯求公平一戰。”


    玄機心中豪情燃起,不在隱藏實力,將真氣運轉,融合魔軀渾厚血氣之力出招。他的身邊雪花加速旋轉,似禦龍而行,身形狂風般旋轉,雙腿利劍般直擊寧道奇。此招“暴雨狂風”風雪交纏,以人力攜天地偉力而威力無窮,賦予了風神腿全新的生命,展現了玄機對天地法理的靈活運用。


    寧道奇仰天清嘯,麵上卻顯露凝重之色,這一擊挾天地偉力為己用,換來摧枯拉朽的雄渾力量,縱然以寧道奇百餘年的眼界見識,如此驚人的襲擊,仍屬次遭遇。


    清越長嘯以寧道奇為中心朝外散,半空中的落雪蕩起一層層漣漪,那橫空而來的風雪狂龍亦似受此影響,速度和力量大降。


    寧道奇雙臂一展,好似一隻振翅而飛的青鳥,漫空傳來清越鳥鳴,人們一瞬間像是從繁華喧囂的東都洛陽走進了深山大澤,靈山福地的仙人隱居之所。


    “散手八撲!”


    場上已有識貨人失聲驚唿,誰也想不到戰端剛開,寧道奇就用出了他名震天下的絕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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