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師妃暄睜開眼睛,滿是自信的色彩。


    她伸出手掌,在上麵畫下一個十字,對眼現好奇的玄機道:“凡在地底建密室,必先定位,定位者定向也,此乃十字鼎龍之法。以十字為東西南北,其他可依此十字而立位,尺寸遂能分毫不差。我們進來的廊道和通往假庫的廊道若能反向伸延,畫罷正好形成一個十字。”


    她反身帶著玄機迴到密布箭孔的牆壁,背後對正長廊。師妃暄彎腰依次觀察箭孔,輕聲道:“牆壁單薄,箭孔後麵空間頗大,說不定這塊壁是能活動的。”她用力猛按,牆壁果然應手陷入兩寸。喜道:“下麵果然有輪軸,現在隻要把牆壁托高,可變成活門。”言罷把兩指分兩邊插進箭孔,運勁上托。牆壁往上升起,玄機忙伸手抓著活壁底部,助她一臂之力。


    師妃暄忽地縮迴手指,輕聲道:“停!”


    此刻石門隻有一半縮退進頂壁內,玄機緊張的將她護在背後,問道道:“怎麽了?”


    師妃暄露出甜蜜的微笑,輕輕摟著玄機的腰道:“玄郎不用緊張,沒有誰能危險。妃暄隻是想,機關不完全打開,便可把活壁還原。到時候邪王就算追過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我們的去向。”玄機大表讚成,到兩人鑽進去後,活壁迴落下來,再被推迴原位。


    活壁後麵是個寬約二十步的正方形地室,空氣流動速度比走廊中還要快幾分,令兩人覺得找對地方。


    進入之後,師妃暄故技重施,一邊在對麵的牆壁上敲敲打打,一邊解釋道:“這一幅活壁質地與別不同,剛好與進來的廊道連成一條直線,我心中篤定它是活壁,卻不知為何無法打開。也許這是一種‘互鎖’,機關之間‘啟此關彼’,所以單獨從一個地方無法開啟機關?”


    她又停下摸索,再次用纖纖玉指敲擊其自己的額頭,那可愛蠢萌的樣子出現在這樣一個絕美又充滿智慧的女子身上,機會要把玄機的心兒吞噬掉。


    師妃暄把“啟此關彼”反複念了三遍,突然開心的蹦跳起來,完全沒有清冷如仙的樣子,衝到玄機身前,大聲道:“我明白啦!地庫所有廊道密室若以一個東西南北十字軸作布局,那對著假庫廊道的那端當有另一條廊道,封道的活壁該與眼前的這片活壁有‘互鎖’的關係,這兩道互鎖的活壁把十字軸的西南軸和東北軸分隔成兩區,西南軸這邊既是入口,更是用來騙人的,所以把假庫放在這邊。魯先生這樣的設計,確把‘心戰’發揮得淋漓盡致。”


    她隻顧著全心全意為玄機講解的破解機關的道理,卻沒有發現此刻玄機眼中包含的濃烈情感幾乎要將她的身影融化。


    天可伶見,玄機自為姐姐尋仇進入萬界之門開始,均是自力更生,尚是首次經曆這依靠他人的情景。雖然也有隊友,也有紅顏知己,但無不是以他為主導。今日進入井底之後,他其實隻有心中的一個大方向,全靠機緣巧合才能進入假庫。但自假庫開始,他記憶中的那點劇情就完全排不上用場了,若是讓他來尋找真正的楊公寶庫,隻怕到了傷重不治也無法看到邪帝舍利的影子。


    師妃暄所展現出來的智慧,正是玄機缺少,而又敬佩的品質。此前,他對師妃暄的喜愛更多是因為她的善良和美麗。而直到這一刻,師妃暄才真正在玄機麵前展現出她絕世無雙的智慧。而且,玄機心中更有一種天大的感動,師妃暄故意講這麽細致,不像是解釋,更像是教學。這個劍心通明,聰明絕世的美麗女子已經發現了什麽,所以抓緊一切機會再向玄機灌輸自己所學。什麽是愛?這就是愛!不僅僅是占有和長相廝守,更是默默付出,默默忍受,默默的為愛人做著自己能做的一切,隻為他好!


    這樣的女子,就算是有世界屏障做阻礙,玄機又怎麽舍得放棄?


    “嚶!”


    開心說著破解機關之法的師妃暄突然發現自己的櫻桃小口又被“魔頭”堵上,數個唿吸之後,方才重獲自由。玄機將她緊緊擁在懷裏,輕聲道:“妃暄沒必要給我將那麽細,我既不想懂,也聽不懂。隻要妃暄一直陪著我,我不懂又有什麽關係?”


    師妃暄先是一愣,隨後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狂喜的摟住玄機,首次主動索吻。玄機這句話比什麽承諾都讓她更明白,這個男人固然有諸多難以訴說的苦衷,但已經打定主意,要全力留在她的身邊。


    深處險境,自然不允許兩人太過癡纏。


    兩人摸索著退出方形房間,來到對正假庫的一塊牆壁前。研究半晌,己可肯定這是片活壁,證明師妃暄的推論正確,隻是仍是無法開啟。


    師妃暄留下,兩人約定時間,片刻後同時推動兩塊石壁。


    “卡嚓”一聲,兩壁同時陷入寸許。


    玄機於半路上接到師妃暄,再次進入方形房間。還原箭孔活壁機關後,師妃暄道:“西方該位於無漏寺之下,北方自然應是機關樞鈕的開關室。照‘啟此關彼’的提示,這兩扇活門隻能開啟其一,當我們進入機開室,便可把所有通道打開。”


    玄機點頭以示信任,讓師妃暄位於自己身後,抬掌往活壁揮去,“隆隆”聲響,活壁往內翻轉,帶動兩人撞進去。


    “蓬!”


    活壁在兩人身後關上,竟又“卡嚓”一聲上了鎖,巧妙至令人難以相信。至此,兩人再不用擔心邪王清醒後會追上來,就算他能明白“互鎖”的關節,一個人也絕對無法開啟機關。


    宛如曆史重演般,兩人眼前是一道往前延伸的長廊,盡端是夜明珠的蒙蒙清光。


    師妃暄眼中略顯疲憊:“希望不是另一道箭閘。”


    玄機摟住她的纖腰,柔聲道:“沒關係,有我在!”


    師妃暄臉上浮現出甜蜜幸福的滿足模樣,雖然天資聰穎,但畢竟是第一次談戀愛,玄機的每一句甜言蜜語都讓她心中感動不行。


    玄機借著微弱的清光,細察地麵道:“妃暄看到嗎?地麵似是用兩種不同深淺的灰磚成的,和剛才的廊道不同。”


    師妃暄定神一看,喜道:“這是由石灰石和赭石以秘法燒製的地磚,價值不菲,絕不會用來鋪設假庫。看來我們找對地方哩!”隨即她又苦惱道:“這些磚很明顯是要我們選一種顏色去踩,到底該踩哪一種顏色的呢?”


    玄機伸足在深色的磚輕點一下,道:“應是深色的磚有問題,點上去有少許浮動的感覺。”


    師妃暄道:“就該就是如此!因為它下麵有觸發機關,重量輕就會更敏感。當體重輕的人踏上去時,重量也會令方磚下沉一、兩分,觸動機關。”


    玄機運起最近屢屢被破的金鍾罩,整個人呈現出淡金色的無匹霸氣。他試探著踏上淺色的磚,全神戒備的靜立片刻,見沒有觸發任何機關才迴頭道:“妃暄小心,萬一觸發大範圍的機關,即使站在後麵也未必不會受到牽連。”


    踏著淺色磚步步為營的往前推進,約五十止後,左右兩排各三顆夜明珠的映照下,出現一道門。門上沒有鋼環,隻有個圓形的掣鈕,邊圓滿布刻數,共四十九格,鈕的上方還有個紅色的圓點刻在門壁上。玄機瞧得眉頭大皺,這種古代的奇巧機關實在並非他所擅長。


    後麵的師妃暄見玄機安全到達,也隨後而來,觀察了一會機關後,滿是迴憶的道:“妃暄曾在派中典籍中看到過這種鈕鎖,其上刻有度數,名為‘天地鎖’。”


    玄機慫了下肩膀,示意師妃暄動手,嘴裏打趣道:“看來妃暄跟蹤我是老天安排呢,否則怎有可能打開這精巧萬分的鎖。”


    師妃暄先給了玄機一個白眼,然後皺眉道:“天地鎖的構造非常複雜巧妙,不過卻非是無跡可尋,因為當正確的刻數觸動鎖鈕,會發出與別不同的聲音。”說完,她蹲下來,緩緩扭動掣鈕,念念有辭道:“天一地二,旋七鈕三。”當刻數二十一經過紅點,發出輕微異響,兩人一個是劍心通明,一個是精神力強橫,均能輕易察覺這個細節。


    對視一眼,玄機把師妃暄拉到身後,用力按下鎖鈕,發出“哢”的一聲脆響。沒有什麽暗藏的兇險出現,但是也沒有絲毫打開機關的反應。


    師妃暄再次動手扭動按鈕,反方向把掣扭迴去,到四十七度,異響再起,按下去又是另一聲機括響音。然後,往右轉到十一度再按一下。


    “哢哢哢……”!這次的響起的聲音不再是一聲,而是連續不斷機關被開啟的聲響。等了約莫三分之一柱香的功夫,門還是沒有要開啟的跡象,玄機臉上漸漸嚴肅起來。如果不是此門太過沉重,需要連鎖機關才能開啟,那就是發動了什麽大型的致命機關。


    “嘡!”在這狹窄的環境中,一聲巨響傳出,直震得人耳朵痛。機關門上麵有灰塵掉下,緩緩向內打開,現出一個方廣僅十步的小室。


    大門打開後,玄機菜發現,此門竟然有一尺厚,全是不知材料的金屬澆築,隻怕重達數千斤。門後的小室中央處有個水井般的設施,井上有個大絞盤,盤上卷有一小截粗如兒臂的鐵鏈。雖然並不認識這個玩意兒,但玄機的直覺告訴他,此處便是楊公寶藏的機關主控室。


    在師妃暄的指導下轉動絞盤,盤上的鐵鏈不斷增多。另一端顯然連係著輪軸一類的布置,被他們逐分逐寸地把鏈子絞上來。


    “嚓”!


    鏈子似乎到了盡頭,再絞不動。


    好半晌後,腳下深處忽然傳來如悶雷般“隆隆”異響。師妃暄眼中閃現了然之色,恍然大悟道:“是水流聲!這樣的大型地宮,機關必然是利用自然之力才能發動,原來是利用那條暗河的水力發動的。”


    “軋軋”之聲連串響起,入口的另一邊的牆壁活壁緩緩開啟,現出通往東區的秘道。兩人穿過長廊,來到一個圓形的石室,中央有張圓形的石桌,置有八張石椅,上麵繪有一張圖文並茂、闡析詳盡的寶庫地圖,更顯示出寶庫與地麵上長安城的關係。這正圓形的地室另有四道普通的木門,分別通往四個藏寶室,桌下尚備有火石、火熠和紙煤,以供點燃平均分布在四周室壁上的八盞牆燈。


    玄機點燃燈火後,即使是以現代人的見識,也為之歎為觀止。四座藏寶室,每室寬廣達百步,三座藏兵器,一座藏以黃金為主的財寶。


    所有兵器,均以特製油布包裏妥當。略估計,強弓已三千張以上,箭矢不計其數。其他甲、刀、槍、劍、戟各類兵器,更是數以萬計,足可裝配一個萬人勁旅有餘。在皇城的邊上,天下最核心的地方,突然出現一隻武裝到牙齒的萬人精銳,就算是改朝換代也是易如反掌。可惜楊素沒有天子之命,竟然莫名其妙的被隋文帝察覺了他的心思,先下手誅殺了他滿門。


    兩人仔細搜索了近一個時辰,可惜還是沒有半點舍利的蹤影。雖然沒有且更不可能把藏在四座地庫的過萬個大木箱逐一打開,已可肯定邪帝舍利另有秘密收藏點。甚至很有可能是寶庫的原主人當年亦不曉得魯妙子把這魔門中人夢寐以求的異寶,偷偷收入庫內某處。


    師妃暄見玄機臉上浮現出焦躁之色,雖然重傷之下又累又疲,還是強撐著沿著牆壁開始逐步探索有沒有暗藏的機關。


    焦躁的玄機沒有發現,師妃暄的姣好麵容下隱藏著絲絲黑氣。此前被石之軒一掌打中肩膀,不死印法生死輪轉生生不息,其衍生出來的真氣最善於隱藏在敵人體內發展壯大。被石之軒灌入體內的那道真氣不斷掠奪師妃暄的生氣,早已悄悄壯大。她的傷勢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加重,生氣越發虛弱,死氣越發旺盛,這道潛伏已久的真氣終於爆發。


    生死相依,禍福不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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