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姬幽在太和殿宴請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


    新年第一個早朝。


    匯報完日常的議事後,虞襄站了出來,恭敬道:“陛下,微臣以為陛下登基三年,後宮卻隻有兩位皇嗣,實在太少,理應再行選秀,充盈後宮,為陛下綿延子嗣。”


    “臣等附議。”一行人窸窸窣窣站了出來,紛紛認同,三年隻有兩位皇嗣,其中一位還尚未出生,沒有誕下皇女,恐朝基不穩,實在不妥。


    滿朝文武隻有溫柒為首的幾人沒有附和,溫柒其實是不希望這麽早就選秀的,她的兒子雖有龍嗣,卻隻是皇子,若再有新的秀男入宮,保不齊沒了如今的地位,不到萬不得已,溫柒並不想同虞襄一樣。


    姬幽漫不經心的打開一本奏疏,並未及時迴應,大殿上突然一陣沉默。


    片刻後,姬幽緩緩道:“朕憂心百姓,選秀的事還是暫時擱置吧,部分州縣官員的政績不僅無功反而懈怠,朕倒覺得科舉才該提上日程,諸卿以為呢?”


    眾臣跪拜,高喊道:“陛下為國為民,萬歲萬歲萬萬歲。”


    心裏卻想,選秀和科舉並不衝突,陛下要擱置到什麽時候呢?


    姬幽沉聲:“溫相何在?”


    溫柒急忙站出來,“臣在。”


    “科舉,下達各州縣,朕希望有更多的良才,能與朕一道為百姓的安居樂業著想。”姬幽目光掃視群臣,倏忽在虞襄身上頓了頓。


    “朕希望諸臣不要總想著謀取私利,禦史台不是擺設,嚴愛卿更是嚴苛分明,參到朕麵前,便是小事,朕也要罰的。”


    話落,蘇筠緊接著道:“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


    正月十六,這日是宴若舜的生辰。


    金銀綢緞的賞賜內務府照例一早便送到了未央宮,石瑰吩咐宮侍收下,但心裏清楚這些都不是宴侍君想要的。


    午膳後石瑰趁著空虛到了養心殿來找夏意,托她同陛下說一聲。


    夏意勾了勾他的下巴,然後迅速閃開,嘖嘖道:“小石頭,你還真伺候出感情來了?”


    石瑰是姬幽暗樁的人,他是男子,廢了很大的力氣才進了暗樁,但姬幽要他去未央宮做宴若舜的宮侍,石瑰不能拒絕,其實不用打打殺殺,挺安逸的。


    感情什麽的石瑰不知道,但是他同情宴侍君,明明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反而過得身心交瘁。


    石瑰神情凝重,懇求道:“夏女監,你幫幫忙,宴侍君近日情緒低落,食不下咽,每日起來眼睛都紅腫著,他經常一個人待在房間整宿哭,今日是生辰,若陛下能來,他定然會好受些。”說著他將之前宴若舜賞的翡翠鐲子偷偷塞進了夏意手裏。


    夏意瞧了他兩眼,不動聲色答應了下來,繼而道:“說倒是沒問題,陛下同不同意我就不知道了。”


    石瑰連忙道謝,淺笑道:“勞煩夏女監了。”


    養心殿。


    “陛下,今日宴侍君生辰,內務府已經將賞賜送過去了。”夏意趁著陛下閑適的時候,遞上茶水,隨口道。


    生辰?姬幽後知後覺,隨即抬眼看向夏意,“內務府的事不是蘇筠同朕說麽?你什麽時候也管上了?”


    “仆婢知錯。”夏意垂首,心中一緊。


    好在蘇筠立刻上前,轉移了姬幽的注意。


    夜闌,未央宮。


    姬幽大概猜到夏意話裏的含意,宴若舜生辰,倒是可以來看看他。


    宮侍擠在殿外,連焰辛都守在外麵。


    姬幽蹙眉,眾人行禮後,問道:“怎麽不進去伺候?屋裏為何不點燈?”


    一個宮侍顫聲道:“宴……宴侍君說要歇息,不讓任何人進去。”


    “天不是還沒黑麽?”


    宮侍又道:“宴侍君近日歇的比較早。”


    姬幽看向焰辛,“把門打開。”


    門被踢開,宮侍慌忙點上燈,屋裏有了光亮。


    姬幽跨步進去,進了內室,床榻上的人將自己蒙在被子裏,抽泣聲一下接一下。


    “宴若舜?”姬幽皺眉,扯了扯被子。


    宴若舜動了動,背對著,袖子遮住了麵容。


    姬幽沉聲:“轉過來。”


    宴若舜雙手捂臉,慢吞吞轉過身,抽噎道:“陛下……”


    宴若舜的外衫還穿著,不過十分褶皺別扭,“衣衫不整像什麽樣子。”


    宴若舜委屈道:“我要睡了,又不出去為什麽要衣衫整潔?”


    “日暮黃昏,你就睡?”姬幽將他的手扯開,眼睛紅腫,臉上還掛著淚水。


    也不知哭了多少次,姬幽沒想到他還挺愛哭。


    “朕不過半月未見你,你怎麽變醜了,你不是最喜歡漂亮衣服漂亮發飾麽,現在怎麽素麵朝天了?”姬幽抓著他想要遮臉的手,譏笑道。


    “我…醜?”宴若舜不再掙紮,張大了眼看向姬幽,怔愣一瞬後,似哀怨似茫然的定定地看著姬幽,眼裏又有淚溢出,姬幽是第一個說他醜的,她嫌棄他了麽,他明明是北曜最好看的男子了。


    “把淚憋迴去。”姬幽揪正了他的衣衫,有些無奈,“小若不醜,朕誆你呢。”


    宴若舜咬唇強忍著淚意。


    在他楚楚可憐的眼神下姬幽從手裏變出了一塊熠熠生輝的玉,“喏……”


    宴若舜伸出手握住,喃喃道:“這是……玉佩。”不是一個玉佩,是一對龍鳳玉佩。


    北曜講究成雙的吉祥寓意,同時也表示這個人很重要。


    宴若舜眼神有了光亮,望向姬幽,雖然心中明了,但還是問道:“送我的嗎?”


    姬幽將玉佩奪過來,分成了兩塊,又將其中一塊親自戴在了宴若舜脖子上,“朕一個,你一個。”


    姬幽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玉佩看,提醒道:“還過生辰麽?”


    宴若舜嘴角上揚,急忙起身跟在姬幽身後,“過!”


    宮侍適時的將晚膳端了上來,隨之安靜的退在一旁。


    宴若舜膩著姬幽緊挨著坐下,擠進她的懷裏,悶聲道:“陛下,去年是我唯一一次一個人過生辰,一點也不好。”


    說著宴若舜眼中含淚,泫然欲泣,“我以為你今日也不陪我過生辰……”


    “陛下,你別忘了我呀,以後每年都陪我過生辰好不好,好不好……”


    姬幽看著他在懷裏膩歪,淡聲道:“嗯。”


    “你要說好。”宴若舜抱著姬幽,仰起頭,堅定道。


    “……好。”話落,姬幽捏著他的下顎,吻了上去。


    “嗯……”宴若舜猝不及防的被親了一下,然後又猝不及防被扳直了身子。


    姬幽沉聲:“用膳。”


    宴若舜吸了吸鼻子,這才安分了。


    ——


    晚膳後。


    “陛下,這個生辰禮我很喜歡。”宴若舜看了看自己的玉佩,又看了看姬幽的玉佩,然後拿著自己的玉佩將它們拚在了一起。


    “生辰快樂。”姬幽見他展露笑顏,誠心實意道。


    宴若舜突然掙開姬幽抱著的手,跑到殿外,姬幽不明所以,“你做什麽?”


    “許願。”宴若舜雙手握住放在身前,對著天際的星星,閉上了眼睛。


    半刻後,他又歡快的跑了進來。


    姬幽問道:“許了什麽?”


    “不說,這是秘密。”宴若舜埋在姬幽心口,他是不會告訴姬幽他許願他們的孩子重新迴來的。


    姬幽按著他腰間的手上移,左撓一下右撓一下,惹得宴若舜不停閃躲,但是姬幽還是能精準觸及他的癢處。


    宴若舜欲哭又笑,“陛下,癢……好癢。”


    “陛下,我錯了,不要……不要了。”


    不知過了多久姬幽才放過他,結束前姬幽鄭重命令他以後不許經常哭。


    ——


    聞蹊守在燕棲宮,等啊等,陛下昨夜說今日也會來,但是沒有。


    水竹走過來,晦澀道:“侍君,陛下去了未央宮,今夜不會來了。”


    聞蹊有些頹然,果然不能太迫切成事,這便是了,他太想了反而得不到。


    今日是他最有可能受孕的日子,可是陛下沒來,聞蹊自恨的拍了拍自己,順其自然就好了,不能操之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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