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說張叔夜是能臣,對付他一定要小心謹慎,不可疏忽大意。”


    “誰願作為先鋒,前去攻打鄆城縣?”


    召集眾位頭領,負責主持此次征戰的晁蓋道。


    或許是因為先前在曾頭市的失敗,晁蓋在主持征戰時小心謹慎許多,沒有獨斷專行,而是征詢他人。


    好不容易得到帶兵機會,又在眾人的排名中僅次於晁蓋,宋江在聽到晁蓋詢問後,當即起身向眾人道:


    “朱仝、雷橫兩位兄弟都是宋某至交,如今他們被擒,宋某心中如焚。”


    “懇請作為先鋒,為山寨大軍開路!”


    清楚朱武對宋江的忌憚,吳用正想反對,另派他人做先鋒。卻見宋江已眼中垂淚,向眾人跪地請求。


    如此大禮,梁山泊其他人如何受得起。晁蓋急忙起身,將宋江扶了起來,道:


    “賢弟心憂朱仝、雷橫兩位兄弟,晁某如何不知。”


    “就以賢弟做先鋒,前去打探消息!”


    當即命宋江做先鋒,帶兵前往鄆城縣。


    眼看木已成舟,事情已經定下,吳用隻能夠接受這個結果。又安慰自己說宋江對鄆城縣熟悉,由他擔任先鋒,有利於快速救人。同時,他還向晁蓋提議道:


    “宋江兄弟以往從未帶兵,需要有一位久經戰陣的頭領輔助。”


    “阮小二兄弟武功高強、每陣當先,可以作為副先鋒,輔助宋江兄弟!”


    讓阮小二帶領一旅兵馬,作為宋江帶領的先鋒軍。


    晁蓋聞言頷首,當即簽發命令,以宋江、阮小二為先鋒,帶領一旅兵馬,率先坐船過去,先行前往鄆城縣。


    其餘兵馬則在晁蓋、吳用等人帶領下,在宋江和阮小二之後,坐船趕往鄆城縣。


    好不容易得到單獨帶兵機會,宋江和阮小二出發之後,便以救人如救火為名,帶著麾下三千兵馬上岸,然後一刻不停,快速向鄆城縣進發。


    仍在鄆城縣的濟州知州張叔夜得知,就要調兵遣將,征召百姓守城。忽有一位道士轉出,道:


    “何必如此麻煩!”


    “太守隻需把城中兵馬派出,必然能夠立功!”


    張叔夜聞言皺眉,對這個道士所說的話並不相信。道:


    “此事我早有計較,不勞道長廢心!”


    讓自己召集的五千兵馬做好準備,同時征召百姓,守衛鄆城縣城。


    宋江和阮小二帶三千兵馬趕到的時候,鄆城縣早已閉了城門,守衛極為嚴密。兩人在城下叫罵數次,都沒能讓鄆城縣出兵,派兵強行攻打,也被趕了下來。


    眼看天色已晚,今日攻破鄆城縣的機會也不大,宋江和阮小二隻能安營紮寨歇息,等待晁蓋、吳用率領其餘兵馬前來。


    聽到梁山泊賊寇已經在鄆城縣外紮寨,張叔夜從自己募集的士兵中召集死士千人,在夜間悄悄出城,前去襲擊營寨。


    梁山泊士兵操練條例完善,對這種夜間襲營和反襲營的戰鬥極為重視,張叔夜派來的人一靠近,便被梁山泊士兵發覺,驚醒梁山人馬,展開一場大戰。


    張叔夜派來的死士隻有一千人,如何能與梁山泊三千兵馬抗衡。眼看就要不敵,忽然一陣狂風襲來,梁山泊營寨中的火把、火盆盡被吹滅。宋江、阮小二等梁山泊頭領,再難指揮屬下。


    總算梁山泊兵馬已經訓練數年,又一直實行軍銜製,在遇到這種狀況後雖然一時慌亂,卻在各級隊長的帶領下,分成一個個團體,和官兵各自為戰。官兵人數較少,仍舊節節敗退。


    看不到場中形勢,宋江正在納悶著為何突然起風,忽然看到東麵水泊方向有火光閃起。似乎那個地方,同樣正在大戰。


    “那不正是我們來鄆城時,放下船隻上岸的地方嗎?”


    “難道這些官兵是在牽製我們,另有人前去燒船?”


    看著火光方向,阮小二心中一驚,向宋江道。


    宋江同樣吃驚,道:


    “晁天王的人馬還沒完全上岸,不知道能不能擋住官兵。”


    “我們要盡快打退這些兵馬,派兵迴援天王!”


    命親兵大聲喊叫,消滅眼前敵人。


    聽到這些聲音,梁山泊兵馬士氣大振,依靠人數優勢,很快把官兵擊退。


    張叔夜在看到官兵占不了便宜後,同樣鳴金收兵,命士卒退了下去。


    見此,宋江讓阮小二帶人看守營寨,自己領一千兵馬,前去幫助晁蓋。


    隻是,剛剛走出沒多遠,便有三千伏兵殺出,將宋江帶領的一千人,全部包圍下來。


    宋江正要抵抗,忽然又刮起一陣狂風,把梁山泊的人馬,吹得東倒西歪。梁山泊眾將士措手不及之下,大多都被擒獲,就連宋江本人,都被擒了下來。


    鄆城縣,張叔夜得知宋江等人已經被自己提前埋伏的兵馬所擒,頓時就是大喜。這次他隻留下一千士兵守城,其餘人都派到城外,作為伏兵使用,如今已發揮作用,擒獲宋江等人。


    立下這樁大功,張叔夜沒有忘記是誰幫助自己,向那個白日裏主動獻計,如今在一座高台上施法的道士道:


    “道長兩次起風,堪比兩千人馬。”


    “此次捉住宋江,道長功勞匪淺!”


    向這個朝廷派來的道士連連感謝,說是若非此人,難以拿下宋江。


    台上道士聽到宋江已被官兵擒獲後,大喜道:


    “小道此次前來,就是要找機會接近宋江。”


    “請太守給個方便,讓小道暗中和宋江見一麵。”


    張叔夜不明所以,但是看在這道士幫助自己擒獲宋江的份上,還是答應了這件事。同時他心中對宋江也更加重視,知道自己擒獲的賊人頭領,在梁山泊地位不凡:


    “聽說宋江和盧俊義是梁山泊賊首朱武的左膀右臂,如今拿下宋江,梁山泊就斷了一臂。”


    “若是能勸降他,以後招降梁山泊時,事情就更好辦!”


    想到這裏,張叔夜不辭辛苦,讓人把宋江帶了上來,連夜審問此人。


    眼看宋江雖然身軀黑矮,眉宇間卻自有一股氣度,沒有顯得慌亂。張叔夜心中讚歎,口中卻喝問道:


    “賊人宋江,為何侵擾縣城,攪動百姓不安?”


    宋江聞言迴道:


    “宋江原是鄆城縣小吏,為被官司所逼,不得已嘯聚山林,權在梁山水泊避難,專等朝廷招安,與國家出力。”


    “今有兩個兄弟,被太守捉住下在牢裏。特來相救二人,並無侵犯城池、侵擾百姓之意。乞太守鈞鑒。”


    厲喝一聲,張叔夜一拍驚堂木,大聲道:


    “休得狡辯!”


    “既然專等招安,為何不奉詔書,返鄉為民!”


    讓人把朝廷舊日頒布的赦賊詔書,拿給宋江觀看。


    看到朝廷頒布的赦免賊人詔書,宋江嘴巴微張,腦海中嗡嗡作響。自他殺害閻婆惜被迫離鄉以來,每日裏所想的便是受了招安,朝廷赦免罪行。如今見自己夢寐以求的赦免詔書就在眼前,他心中如何不衝動,如何不遇到衝擊:


    “朝廷早已頒布赦免文書,為何我絲毫不知,一直不知此事?”


    “早日見到文書,早日赦免迴鄉!”


    一時間,宋江心中各種思緒翻滾,恨不得早日得知,早些返迴家鄉。


    張叔夜在亮出赦免文書後,同樣極為和氣,用甜言美語撫恤其他眾人。希望這些人脫離梁山泊反正,重新歸順朝廷。


    同時,他還安排人把宋江羈押起來,讓那個立功道士,暗中接觸此人。


    絲毫不知這些,宋江在看到赦免文書之後,便感到魂不守舍、內心慌亂如麻。作為犯罪後被迫上梁山落草為寇之人,宋江在知道自己能夠被赦免後,實在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如何行事。


    “是直接返鄉為民,還是歸順朝廷,成為朝廷兵馬?”


    想到張叔夜對自己的看重,宋江就忍不住有些心動,甚至有追隨他歸順朝廷之意。


    隻是,想到梁山泊的一百多個頭領、將近十萬兄弟,宋江又感覺這樣追隨張叔夜有些不妥,不應脫離梁山,提前歸順朝廷。


    在這種思緒之下,宋江昏昏沉沉,很快睡了過去。


    “宋星主,娘娘有請!”


    一陣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宋江見到兩個青衣女童,正在唿喚自己。頓時吃了一驚,道:“是你們!如何會在這裏?”


    兩個青衣螺髻女童齊齊躬身,各打個稽首,道:“奉娘娘法旨,有請星主赴宮。”


    宋江心中不解,又有心了解星主之意,道:“仙童差矣!我自姓宋名江,不是甚麽星主。”


    青衣女童說道:“如何差了?請星主便行,娘娘久等!”


    宋江心下疑惑,道:“甚麽娘娘?亦不曾拜識,如何敢去?”


    青衣女童說道:“星主到彼便知,不必詢問。”


    引著宋江前行,宋江跟著她走了不遠,便見到一所宮殿,金釘朱戶,碧瓦雕簷。若非天上神仙府,定是人間帝主家。


    宋江見了,尋思道:“我生居鄆城縣,不曾聽的說有這個去處。”心中驚恐,不敢動腳。


    青衣女童催促道:“請星主行。”將他引入門內,又有幾個青衣道:“娘娘有請星主進來。”


    宋江到大殿上,不覺肌膚戰栗,毛發倒豎。來到簾前禦階之下,躬身再拜。俯伏在地,口稱:“臣乃下濁庶民,不識聖上。伏望天慈,俯賜憐憫!”


    禦簾內傳旨:“教請星主坐。”宋江哪裏敢抬頭。教四個青衣扶上錦墩坐,宋江隻得勉強坐下。


    殿上喝聲“卷簾”,數個青衣早把朱簾卷起,搭在金鉤上。


    娘娘問道:“星主別來無恙?”


    宋江起身再拜道:“臣乃庶民,不敢麵覷聖容。”


    娘娘道:“星主既然到此,不必多禮。”


    宋江恰才敢抬頭舒眼,看見殿上那娘娘麵容。這一見之下,宋江頓時大驚,原來這娘娘的麵容,和自己幾年前修整的玄女廟中塑像,並無絲毫不同。


    “原來是九天玄女娘娘,她唿我做星主,想我前生非等閑人也。”


    心中尋思著,宋江隻見玄女娘娘坐於九龍床上,手執白玉圭璋,口中說道:“請星主到此,命童子獻酒。”


    兩下青衣女童執著奇花金瓶,捧酒過來斟在玉杯內。一個為首的女童,執玉杯遞酒來勸宋江。


    宋江起身,不敢推辭,接過玉杯,朝娘娘跪飲了一杯。宋江覺道這酒馨香馥鬱,如醍醐灌頂,甘露灑心。


    又是一個青衣捧過一盤仙棗,上勸宋江。宋江戰戰兢兢,怕失了體麵,尖著指頭拿了一枚,就而食之,懷核在手。


    青衣又斟過一杯酒來勸宋江,宋江又一飲而盡。娘娘法旨:“教再勸一杯。”青衣再斟一杯酒過來勸宋江,宋江又飲了。仙女托過仙棗,又食了兩枚。共飲過三杯仙酒,三枚仙棗。


    宋江便覺道春色微醺,又怕酒後醉失體麵,再拜道:“臣不勝酒量,望乞娘娘免賜。”


    殿上法旨道:“既是星主不能飲,酒可止。教取那三卷天書,賜與星主。”


    青衣去屏風背後,玉盤中托出黃羅袱子,包著三卷天書,度與宋江。宋江拜受看時,可長五寸,闊三寸,厚三寸。不敢開看,再拜祗受,藏於袖中。


    娘娘法旨道:“宋星主,傳汝三卷天書,汝可替天行道,為主全忠仗義,為臣輔國安民。去邪歸正,他日功成果滿,作為上卿。吾有四句天言,汝當記取,終身佩受,勿忘於心,忽泄於世。”


    宋江再拜:“願受天言,臣不敢輕泄於世人。”


    娘娘法旨道:“遇宿重重喜,逢高不是兇。外夷及內寇,幾處見奇功。”


    宋江聽畢,再拜謹受。又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疑問,詢問道:“不知娘娘所說星主,到底所指是何?”


    娘娘法旨道:“汝為天罡地煞星主,梁山泊中好漢,多是天罡地煞星數。玉帝因為星主魔心未斷,道行未完,暫罰下方,不久重登紫府,切不可分毫失忘。若是他日罪下酆都,吾亦不能救汝。”


    “此三卷之書,可以善觀熟視。隻可與天機星同觀,其他皆不可見。功成之後,便可焚之,勿留在世。所囑之言,汝當記取。目今天凡相隔,難以久留,汝當速迴。”


    便令童子急送星主迴去,“他日瓊樓金闕,再當重會”。


    宋江還有疑惑,正想問天機星是誰,便見到娘娘身邊女童前來引領自己出去,急忙道:“宋某如今被擒,應該如何脫身?”


    青衣女童說道:“星主有娘娘護佑,此次有驚無險,待到天明之時,自然脫離此難。”


    帶宋江來到石橋邊,青衣女童指著水中說道:“星主看,石橋下水裏二龍相戲。”


    宋江憑欄看時,果見二龍戲水。青衣女童望下一推,宋江大叫一聲,覺來乃是南柯一夢。


    隻是向袖子裏摸時,手裏棗核三個,袖裏帕子包著天書。摸將出來看時,果是三卷天書。又隻覺口裏酒香。宋江想道:


    “這一夢真乃奇異,似夢非夢!”


    “若把做夢來,如何有這天書在袖子裏?口中又酒香,棗核在手裏?說與我的言語都記得,不曾忘了一句?”


    “莫非我真是天罡地煞星主,合該執掌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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